第二卷 12 我能做什麼?
有了床榻,這夜裡格外好眠。
第二天初夏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果然雲生依舊卧在身側,她悄悄起身,沒想到還是吵醒了他。
初夏吐了吐舌頭,伸出手摸了摸雲生的腦袋,雲生朦朧中睜開眼,暖黃色的朝陽將初夏籠罩了起來,望著那香甜的笑臉,雲生只覺得這是一生中最開心的時刻了,能與喜歡的女子整日整夜在一起,比起這個,其他的牛鬼蛇神又有何畏懼?
文洲一個早上都不見影子,中午時分才出現,不過迎面走來的神色看上去格外開心,幾乎是一邊走著,一邊掛著誇張的笑臉。
初夏跟雲生找不到師傅,也不敢亂跑,看到文洲背著手走進門,心裡雙雙舒了一口氣。
「走,下去吃點好吃的……」文洲攬過雲生的肩頭,一把將他帶了出去,另一邊還不忘給初夏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趕快跟上。
「今日怎麼心情這樣好?」雲生一臉雲里霧裡:「莫不是昨夜……又跟哪個人族姑娘春宵一度?」後面這句話明顯聲音壓低了許多,湊著文洲的耳朵說著。
文洲也不答話,只顧引著兩人往外走。
三人坐定,文洲高聲喚來小二:「你這裡可有什麼特色菜?」說完從衣袖裡掏出一錠金子,往桌上一放!
小二的眼神瞬間放出了光,眉頭輕輕一挑,馬上堆起了一臉的諂媚:「三位想吃什麼,小店都有的。」一邊說著,一邊激動地搓著手:「特別是靈物,整個鎮子都沒有我們家齊全。對了!今日有現宰的靈豬肉,絕對新鮮滋補!」
文洲哼了一聲,將手裡的金錠子往那小二身上一扔,說道:「你看著安排!」那小二趕忙接著,馬不停蹄往兜里送,嘴裡的笑就沒有停下來過。
「靈豬肉?可有什麼特別之處嗎?」初夏想起昨日在肉攤看到的場景,心裡的疑惑又被喚了出來,不自覺地摸了摸頭,望著那一臉笑容的店小二。
小二馬上回話:「姑娘有所不知啊,我們這裡是方圓百里出了名的美食小鎮,好多皇城的食客都時常來我們這裡品嘗美食。特別是靈物,吃半斤鮮肉便覺周身舒暢,飲半斤血可包治百病,若是經常食用,還可以延年益壽。」
「還有這種說法啊?」初夏驚得長大了嘴!
「小姑娘你可別驚訝,靈物之中,精元越強的,越有營養。男人食之,滋補壯陽,女人呢,可保容顏不老啊!」小二說得異常興奮,手舞足蹈的模樣像是只看到了香蕉的猴子。
文洲揮了揮手:「別廢話了,下去準備吧!」
小二趕緊一個勁地鞠躬,一路小跑地奔向了廚房。
「師傅,他說的可是實情?」望著小二著急忙慌的背影,初夏趕緊問道。
「一派胡言……」雲生搶過話頭:「就是這些愚昧無知的人族,害慘了我們!」言語間滿是憤恨,手指緊緊握住茶杯,指尖都捏地有些泛白,似乎都要將那茶杯捏碎一般。
初夏還是不理解,滿臉疑問轉向師傅。文洲倒了杯茶,將溫熱的茶湯倒入口中,另一隻手放在桌面上,指尖輕輕叩動著。
中午時分,市集又恢復了熱鬧,望著眼前這般熱鬧繁榮,文洲輕嘆一口氣,終於打開了話匣子:「其實精元強弱,在咽氣的一瞬間便消散了,哪裡有那位小二說的那般神奇功效,無非都是為了牟利而傳出來的謠言罷了!」
文洲微微眯著眼睛,陽光灑進來,照亮了一方桌角:「但是這謠言傳久了,大家也都深信不疑了!」說罷若有所思地轉向初夏:「你覺得人族為何要傳播這樣的謠言呢?」
初夏被這忽如其來的問題擾亂了思緒,腦子裡想了想,問道:「難道是為了利益?」
文洲點了點頭,繼續對著初夏發問:「那你覺得,這謠言會引起什麼後果呢?」
「啊?」初夏微微一驚,似乎想到了什麼,但轉念卻低下了頭,不敢講心裡的想法說出來,緊閉的嘴唇不自覺地抿了抿。
「為了獲得更大的利益,人族裡有一個特殊的職業——「獵靈人「,他們的任務就是專門獵殺有仙脈的生靈,無論密林還是深海,但凡是生而有靈,從出生開始就註定了一生被不斷追殺的命運!」
文洲一字一頓地說著,眼裡思緒忽明忽暗,陰晴不定:「有些有仙脈的生靈若是降生在農戶人家,基本上不會活過第二天!」
「啊……為何?」初夏緊緊皺起眉,心裡也是愁雲密布,似乎堵著一塊千斤大石,壓得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為何?」雲生抓起桌上的花生,一顆接一顆往嘴裡丟,剛剛說的這些對於他而言,彷彿是從小便刻在骨子裡的血淚教訓,絲毫不覺得稀奇。
他嚼著嘴裡的花生,輕蔑地說:「膽小如鼠的人族,生怕這些有仙脈的生靈長大之後會引起動亂唄!索性在毫無反手之力的幼時,便殺了!」
「所以,若是生在豢養家禽的人家,必如豬狗,必如雞犬,若是生而有靈,天生仙脈,基本都是在剛出生是就被殺了!」文洲補充道:「幾乎不會給他們看看這個世界的機會,一絲機會都不會有!」
初夏聽了這一席話,只覺得胸口更加悶了,那些鮮活的生靈,本可以有不一樣的機遇,可以對世界有更多的感知,甚至可以化成人形體會世間美好……卻因那一點點的好運氣而慘遭殺害。這才是這個世界的規律嗎?
初夏不懂,這是她在家中從未想過的問題,她雖從來不覺得自己比其他生靈要高級,卻也從未站在他們的角度探究過,這個世界到底孰是孰非。想著想著整個人竟啞在了那裡,不敢說話。
半響,她抬起頭,文洲依然望著窗外的人流發著呆,雲生也是若有所思的模樣,冬日的陽光暖猶如那黑夜裡熊熊燃起的篝火,照得初夏臉頰通紅。「師傅,那我們可以做些什麼呢?」她毅然問道。
「你想做些什麼嗎?」文洲轉過身看著她,眼神里似乎騰起了一絲火光,如晴天里的烈日,如黑夜中的火炬,十分認真地說:「你可以做的事情可大了!關鍵是你自己願不願意,除了你自己,旁的人誰都不能勉強你!」
初夏似懂非懂,雖然不知道自己體內的噬靈到底有何用,總感覺所有人都在爭搶著,如果他們心心念念的東西可以幫助這世間,哪怕一分,自己也是願意的。
她對著師傅點了點頭:「若是我能做些什麼,能幫到些什麼,定然義不容辭!」
「我就知道初夏肯定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師傅你現在信了吧?」雲生嘴角的笑意越發明顯起來,似乎在對著師傅炫耀著什麼,又似乎在說,我喜歡的女子,必然是懂道理的,也必然會站在我這一邊!
文洲淡淡一笑,表情鬆弛了許多,茶水滾燙,握著茶杯的手卻絲毫不覺得疼。
他沒有回應,而是從袖裡拿出一個新的藥瓶,說道:「今日又得了不少藥引,最近不用擔心缺葯了,初夏,你好生調息,出了鎮子,我們便要開始下一個階段的訓練了!」
初夏接過藥瓶,攥在手裡,用力地點著頭,嘴角也終於露出了久違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