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審訊

  沒有人能看透她的內心,因為她幾乎沒有表情,就這樣坐著那裡,暗自思忖著。

  「2020年12月1日,原告楊海在被槍決的前幾分鐘,交代了他作為非國人到此的所有詳細過程,經過測謊儀檢測后,全部為正確答案,其中提到了段鳳天原名成玲,也是非國人」

  男警官仔細地看著幾張紙張,上面關於楊海的供述,手拿著筆發出奇怪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下極其大聲。

  段鳳天抬頭看了看,她臉色蒼白憔悴,但是那眼神像有著一股股的力量,五官是凹進去的所以顯得眼睛深邃。

  她的嘴唇因為乾燥而起了殼「在我和他相同的情況下,法律就可以這麼踐踏真理,我從來沒有畏懼過死亡,因為我相信我的國家,它會給我一個公道」聲音沙啞得快要撕裂掉。

  警察眉毛皺了皺「什麼叫相同?什麼叫踐踏?什麼叫公道?」

  「我與原告同樣測謊通過,於是他是正確的,我為這個國家平息混亂,為人民服務,國家卻要把我消失,如果是這樣最起碼的公道就是,在不摻雜任何隱患下就事論事,我到底該如何處置。」

  「段鳳天,我們無法根據你的父母與你做DNA檢測,因為你並非親生」

  她像一個詭異的黑洞,讓人看不出如何的錯誤,段鳳天的表現已經超出了國情局對於人才訓練最終形態,換句話說就是她已經完全脫軌,才會讓人感覺到那樣奇怪的氣息。

  「是的,所以就認定一個選擇?如果是這樣,我會選擇被槍斃,因為不願意跟著一個恩將仇報,沒有智慧的國家。」她的全身被冷氣凍得發青,卻沒有顫抖,傷口已經有快腐爛的跡象,寒冷會讓人麻木與恐懼,但她不會。

  「段鳳天,不是國家不願意相信你,國家要以大局為重,你沒有提供可以翻供的證據,如果說你願意像楊海一樣幫助國家排難,國家也願意免你一死。」

  「我不需要任何幫助,我和楊海不一樣,他只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她平靜地說著。

  男警官抽了一桿煙,他扔了一桿給她,還給她一個打火機。

  「謝謝」她滿是傷痕的手拿起了煙,並且很隱秘——她的左手小手指是空白的,看形狀應該是小時候被人切掉的。

  她抽得很快,而且口口入肺,比一個正常男人都要快。

  「段鳳天,其實我們之前見過?」

  「見過我的警察很多,我不記得你」她平靜地說,好像是在說一個在平常不過的話。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方岳,我們以前在邊境時見過。」

  他的眉毛很順,連鼻子都是平平的,要說最特別的地方就是他脖子上一個彎彎的疤痕,說話的時候卻出奇的具有威嚴,具備一樣公安人員的素質和氣場,不過,在段鳳天的眼裡,他的一舉一動都很不和諧,只能說明一個原因。

  段鳳天此時知道一切已經在變化了,她只能等待,等待最後的希望,最差的時候,她也只能採取特殊措施——當然如果能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得救,是最好的結局。

  方岳說完那句話后,就在紙上做一些修改,陰影照到他的臉上,旁邊的女警察一絲不苟地在做著筆錄。

  「今天提審就這樣,你要想清楚,還有最後一次機會」說完他將資料整理了,走之前還跟旁邊的幾個警察聊了幾句,就是平常的一些寒暄,聊著聊著不時看了看段鳳天。

  後面的門打開了,女警將她的手銬從桌子上解開,抓著那冰冷的手臂打開了一道道門,前面路過監控室,監控室里有從上頭下來的警察來視察。

  中間是一個花園,也是為了給這個潮濕的環境增加一絲生氣。

  她的腦海里一直想著名字和男警官脖子上的疤痕,熟悉的讓她懷疑會不會是他?因為太像了所以反偵察能力告訴她,是不是國情局用來詐她的?在這種時候出現,難以判斷。

  很久以前,大概十歲左右時,和她進行訓練的其餘十八個人中一個叫陵子的男生和他一樣脖子有塊疤,他們和她一樣被賦予了同樣殘酷的使命,他們帶著恨出生也將帶著恨離去。

  如果無法完成,下一批就會繼續。

  而這個使命,至死才能方休。

  她被送回了202監室,躺在最角落破爛不堪的木板上,女警將她的腳銬上,然後有秩序的離開。

  黃髮小妹還在看著一本破得不行的書籍,拿著書來回走動「你們說我會被下逮捕令嗎?」

  「呵,你喝了酒咬傷了警察,還咬的是裡面的頭兒,你覺得你會不會上山?」

  說完,她就沒了看書的興緻,一個人靜靜地趴在床邊上,望著高高鐵欄上的縫隙,不知不覺就落了淚,淚水沿著她有些起殼的皮膚往下流。

  「不要這麼悲觀好不好,之前聽說別的監室有人被判了死刑,晚上直接撞牆自殺了,幸好撞死了,不然就很慘了。」紋身小妹聽著一停一頓的抽泣聲,然後看了看被上刑床的段鳳天,不禁搖搖頭。

  「你看人家,死到臨頭了,還能睡得好」

  「我覺得我永遠做不到這一步」

  「你覺得誰做得到,不哭就已經算好了,她還能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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