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話 反常的他
夜幕越來越深，無聊的袁小鹿兩隻手肘靠在陽台上，右腳尖在地板上輕輕磨逡著，她一直看著陽台下邊兒，下面正好是單元樓進門的方向。
她很希望能突然看到「某個人」的身影——這種感覺不明所以，卻很是微妙。
在夜色中沉寂了許久，她抬起手來看了看錶--竟然已經十點有餘。
往外看向客廳，蔣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熄燈進了卧室。
袁小鹿思索了幾秒，走回客廳，從掛衣服的支架上取走一件風衣，正是原來包過宗泫骨頭的那件。她在鏡子前照了照，拿出口紅擦了擦嘴唇，順手擄了擄長發，披上了風衣，輕輕出了門去。
她去了「中脈科技」軟體開發公司所在的寫字樓下邊兒，抬頭往上看了看，還有一些燈是亮著的。不知宗泫是在哪一間呢？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想想以前，都是他等在她的樓下，這還真是第一次，自己心血來潮的默默過來。
風吹得有點兒大，她本來柔順的頭髮開始變得有些凌亂，等了一些時候，她開始覺得鼻子有些酸酸的，脖子還有些疼。
她掏出了手機，又一次撥通了對方的電話。
響了許久，對方終於接了起來:「挺忙，你有事嗎？」
她有些詫異於對方的冷淡，但想想，也許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呢。
「我在樓下……那個，」袁小鹿尷尬得不知要說什麼:「你忙吧，我在周圍找個地方先待著。」
「回去吧，別等了，我下班還約了其他人。」他一口拒絕了。
「……噢。」她再也說不出下一句，對方並沒有要和她商量的意思，只是把自己的決定告知了她而已。
袁小鹿一瞬間覺得胸口好悶。她沒有離開，就在樓下找了一家咖啡廳，開始無聊的刷新起朋友圈。
小a最近生了寶寶，當上了媽媽，想想已經好久沒有聯繫她了，她還好嗎？小m從新換了份工作，現在在朋友圈裡發的照片那是越來越漂亮了。
回憶起從前這些大學時候常常交往著的朋友，她們現在都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彼此間的距離卻是越來越遠。
她微微嘆了一口氣，心裡有些自責，自責又遺憾。每天都在奔波著工作、前途、自己並沒有留下太多的時間去維繫這些感情，而感情就是那麼微妙，不花功夫去經營，任何一種都會變淡吧。
她正想著，抬頭往咖啡廳外一望，恰好看到了宗泫和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一起從對面寫字樓的大門走了出來。
女孩年紀和宗泫差不多，20出頭，長相甜美，表情看起來青澀得像個剛出校門的大學生。
袁小鹿只覺得胸口越來越悶，她忍不住伸出右手，抓了抓自己胸前的衣服。
外面風很大，那女孩穿著一件雪紡連衣裙，身體冷得瑟瑟發抖，宗泫脫下自己身上穿的夾克，為她批在了肩上，女孩仰頭看著他，微微羞紅了臉。
這本來是一個再溫馨不過的「偶像劇情節」，可在這時的袁小鹿看來，心裡確是不爽到了極點。
她直接衝出了咖啡廳，徑直走向了這對男女，而宗泫也很快發現了她。
「宗泫，我等你很久了。」她交叉著雙臂，說完話一直抿著嘴，看著對方，像是在等一個解釋。
他笑了，笑容里沒有任何溫度:「怎麼還在？」
袁小鹿忽然有一種被傷到自尊心的感覺，她等他，因為就在這一刻，她就是非常想要見到他，她自己都不知原因，被這樣一問，她覺得自己真是可笑。
她特別糾結，強忍住心中的憤慨:「呼呼，剛好想再留下來喝杯咖啡而已。」她笑的勉強，說出了個很扯淡的原因，那是因為她真的很害怕，害怕對方說出一句「不是已經讓你先走了么？」的話來。
那麼她的自尊心該會多受傷？她就是放不開。
旁邊的「嬌小可愛」插了話:「這位姐姐是？」
「我的房東。」宗泫回答得乾脆。
「噢，姐姐要和我們一起去吃點夜宵嗎？
袁小鹿有些遲疑，也許這個時候，她應該果斷拒絕，瀟洒走掉？正想著，敞著大衣立在冷風中的她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她伸出右手的「木乃伊」捂在鼻子和口唇之間，突然想到了什麼，趕緊縮手放在背後。
宗泫並沒有多問，他微垂著眼眸，把雙手插進了自己的褲袋:「快回去吧，天冷。」
「不用你說！」袁小鹿突然有些情緒激動。
真傻，我幹嘛生氣呢？我跟他什麼也不是，他就是一個早就死掉的人而已！
她好好的調整了一下自己，假裝鎮定的微笑:「那二位繼續吧，我要先走了。」
袁小鹿微笑著轉身離開，招手叫了一張計程車。
這一夜她想了太多，翻來覆去睡不著。
之前對自己那所謂的「追求」，本也只是宗泫為了往生而做的「功課」而已，自己怎麼就當真了呢，真傻啊。
但為什麼對方會毫無預兆的變成這樣的態度？袁小鹿真的想不明白。
夜很漫長，她不知何時終於昏沉的睡去。
次日醒來，打開卧室門揉揉惺忪的睡眼，袁小鹿發現桌子上放上了一整袋的包紮用品，有棉塊、紗布、繃帶和雙氧水，但那個放這些東西的「人」，早已經離開了家。
宗泫這段時間太反常了。
「五餅，出來！」趁著蔣韻睡覺的當下，他連忙喚出了小鬼。
「幹嘛啊女人，大清早的，寶寶還沒有睡夠哩！」五餅挺著自己的小肚子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
「你不覺得『宗泫』最近很反常嗎？」
「鬼本來就是反覆無常，最不可信任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可他以前不這樣。」
「遲遲達不到目的，他可能已經準備撤了唄！」五餅笑的咔咔咔。
難道是真的？記得她在寺廟裡拜訪過的「老菩薩」當時說過:「不要答應他的任何要求，他達不到目的，無趣了，自然會離開……」
「所以……」袁小鹿心中突然有點亂麻麻的:「他已經要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