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
本是繁華熱鬧的街道，如今只可瞧見匆匆而過的幾名路人，空氣悶熱達到了一定高度，這該死的鬼天氣示意著一場即將到來的大雨，明明時間還是傍晚天色卻已漆黑。
欣院小區b棟32樓屋頂，一名女子已經站在了邊沿的護欄上，神情痛苦。
在這漆黑的夜晚，沒有人注意到，一個生命的即將離去。
「是不是死了就真的解脫了？」
「我好累，好痛苦。」
「不要再折磨了好么？！」
「我受不了了。」
高空中一抹白色突然墜落，那一聲極小的自喃隨風而散，「謝謝你，讓我解脫。」
深夜，一名男子站在窗前，眺望遠方，眼角滿是溫柔的笑意，低喃自語：「不客氣。」
隨之拿著手機，霎然變得冷淡，機殼冰冷的觸感總是那麼讓人心涼。
「李燁。」男子輕柔開口，神色隱晦。
「怎麼？你又挑唆別人了？
電話那邊傳來一聲清朗的調笑，舒適的聲音讓人聽著心情都會上揚。
男子避過這個話題，亦或者說這些他們早已都心知肚明，無需言說。
「我想你了，我想拉著你的手在雨中漫步，你看，今夜外面的天色多適合。」帶笑的伸出手接過樓外落下的雨滴，冰涼刺骨。
「時間不早了，處理乾淨了早點睡。」
男子搖晃著低下頭，心底嘆息，你都不知道你是多殘忍。
「你明知道我從來都不會留下痕迹卻每次都是如此，你是在關心我么？」
握著手機，道出口的這一句話輕飄飄的，仿若能隨時消散般，他知道，對方不會答。
那個男人，他根本沒有心。
「別掛，如果不能陪我出來，就陪我說說話吧。」
「你總是這樣。」電話那邊傳來了男子的無奈。
總是這樣？因為太過了解，所以他知道，對方不會拒絕他的這個小要求。
哪怕是這樣一而再三的總是出現，對方也不會生出多餘的情緒，讓他所有的行動都如打在棉花上般，無力又沉重。
「你又何嘗不是？」
男子沉思片刻，看著外面的狂風暴雨，心中對李燁的思戀越發強烈，好像有一兩個月沒真正的見過對方了。
那日日夜夜都在侵蝕他的孤獨，瘋狂湧出的思戀，好想，見一見對方。
「等我。」
男子直接掛了電話，他清楚地知道對方的所有事情，更清楚地知道對方現在的位置。
那個男人，每天三點一線的生活方式，除了回住所外他哪也不會去。
同樣是窗邊，李燁拿著被掛斷的手機，看了眼深不見底的天空，伸手拉上窗帘。
神情冷漠的繼續做著一如往常的事情，那通電話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
周海靜靜地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哪怕還是夏日，夜晚的雨水打在身上還是那麼刺骨。
心中強烈的悸動卻無法隨之熄滅，熊熊燃燒著。
直到，他抬頭，看見那個房間被窗帘遮擋的幽暗燈光。
胃裡泛酸，心中猛然升起的壓抑讓人昏沉。
他早該知道，早該知道的。
他緊緊盯著那抹暗光，任由雨水流入眼中，被刺激的瞳孔泛起了血絲，神情脆弱甚至帶上了絲絕望。
太過了解對方，也是一件讓人感到絕望的事情，他知道，他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一般這個時候李燁都不會拉上窗帘，但他知道他會來。
被雨水刺激出了淚液，兩者混雜布滿臉龐。
突然，眼角上方多了抹黑色，雨水打了個隔空。
身後多出了一個人，讓周海僵硬的扭過脖子。
這是個看著不大的少年，昏暗的燈光下依舊能看出他皮膚的白皙，青澀的臉龐上現在滿是憤然，「你都來多少次了，他這麼對你，你還不死心么？」
少年心疼的想將那在雨水中呆久而瑟瑟發抖的身子擁住，周海卻一下避開，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
抬頭看向那依舊毫無動靜的屋子，他知道，那個男人不是針對他，而是對所有人都一樣。
周海從衣服內側拿出被保護好的手機，手指僵硬顫抖著按下那唯一的一個聯繫人。
電話一如心中預料般接通了。
也傳來那一如往常的溫柔聲線。
「李燁，你能下樓來么？不不，你能站在陽台上么？就一下也好，我想你。」
周海的聲音不禁帶上了點祈求，看得身後少年一陣惱火，為何要如此低聲下氣的對那人？卻對別人是那麼高傲，他恨不得直接將那手機搶過來扔出去。
可是，他不敢，他深深地記得那次，他剋制不住自己，搶過對方的手機。
而周海條件反射般，猙獰的掐住了他的脖子，在那種森森的窒息暈厥感中，他看到了對方眼底的空洞絕望。
伴隨了他無數個晚上的噩夢，那雙眼睛里的神采怎麼也忘不掉。
周海的語氣讓電話那頭聲音有些停頓，才道：「你今天情緒很不穩定。」
不等周海解釋，李燁又言：「別做什麼出格的事，你知道我不想你死。」
「呵呵。」周海笑了，笑得有些瘋狂，「但你知道，我一直都想拉著你一起死。」
「時間不早了，我該休息了。」
顫著聲道了最後一句『晚安』。
身後傳來少年的勸慰：「別再和他糾纏了好么？他根本不值得你愛。」
剛還掛著溫度的嘴角瞬間變冷，「你不懂。」
少年瞬間憤怒了，紅著眼眶不知因誰，怒意質問：「我就住這小區，我有什麼不懂？你都不知道那個男人有多虛偽！」
「啪！」迎接少年的是一個巴掌，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周海，眼底神色瘋狂湧現。
「我說過，你不懂，他也很累。」
手中的雨傘因剛剛那一巴掌落在了地上，少年一手捂臉後退了幾步，才嘶聲怒道：「既然累他又為何不去死。」
周海沒有說話，只是在看少年的眼神中時，帶上了一絲和對方同樣的憐惜。
他離開了，少年的一句話不知觸動了什麼，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周海離去的背影，他都這麼說那個人了，周海竟然頭也不回的離開。
那漸漸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伴隨著一陣電閃雷鳴。
周海毫無知覺的走著，任由暴風雨對他一番洗禮。
李燁他究竟有多累？用這一句話來形容，極致貼切。
人前完美無缺，人後行屍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