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愛到卑微
皓月當空，憑欄獨坐。
思緒萬千，兩行清淚在那無瑕玉面上緩緩流下。
沒有任何的恐懼和不安，有的只是無盡的惋惜與不舍。
自己生來便沒有爹親娘愛，自記事起，生命中便只有修羅煉場里的嗜血殺戮，沒有情感，沒有牽絆，世間沒有任何的人或事值得自己去惦念。
直到遇見了他，那個熱血激昂、可以為他人不顧一切的莽撞少年，自己那冰封一般的心竟突然就化開了，從那一刻起，自己竟再也不能心如止水，奪人性命如草芥，再也不能冷漠的面對世間一切。甚至，自己還會坐立不安，對每一次從中土傳來的消息都萬分期待，期待著能有他的信息……
原來自己終究不是真正的鐵石心腸，冷血無情。
原來生活也並不是如以往那般無趣而絕望，竟也是如此充滿喜怒哀樂，令人留戀。
直到他的身影夜夜入夢，如同融入血液一樣，每次呼吸都會感受到那令人折磨的思念之痛。
自己再也無法刻意去掩蓋和壓制內心最真實的念想了。
什麼血族，什麼聖女，我只要他！
自己已經決定拋棄一切，去找他，和他永遠在一起，去哪裡都行，只要有他！
呵呵，可是，上天怎麼會那麼垂憐自己這個十惡不赦，沾滿血腥的魔女呢？
他竟突然就成了黃帝義子.……
很快，土族世子仁厚純良，俠義正氣的賢名便傳遍了整個神州，世人都說這位土族世子日後定會大有所成，拯救蒼生。
是啊，那不正就是他的理想，他的信念嗎！
突然覺得自己很自私，自己內心知道，如果自己站在他的面前跟他說，我們一起走吧，走的越遠越好，那個少年一定會毫不猶疑的牽起自己的手，義無反顧的放下一切。
可是，就算他願意放棄心中理想，放下世間蒼生，自己卻真的願意嗎？自己真的願意讓他抱憾終身，做如此犧牲嗎！
愛到深處是卑微.……愛是應該成全對方啊.……
那就讓自己來承受這一切吧，就當這一切只是一個美麗的夢。
明日之後，他會悲慟難過，可是，時間總會讓記憶風化的，總有一天，他會逐漸忘了自己，也如同一個沒有結局就突然醒來的美夢一般.……
不自覺的摸了摸懷中那鋒利無比的短刀。
明日大婚之時，自己誅殺水妖之後，便自行了斷。
自己的身子給不了他，也絕不能給任何人！到死，我心裡也是他的女人，一個清清白白的女人！
「傻瓜，明日之後，我們就天人永隔了.……你.……忘了霜月吧.……」
抬頭仰望著天上的明月，喃喃自語道。 ……
「噓，狗日的你能不能輕點聲，你是真怕全世界都不知道赤梟元狄重現人間了嗎？」
那李老四慌忙按住吳老狗，急聲說道。
「這又咋了，那赤梟元狄又不是什麼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人家可是行俠仗義的傳奇遊俠。」吳老狗很不服氣的嗆聲道。
李老四雙眼環視四周，星河急忙低頭喝酒，假裝並未聽到二人談話。
「你知道赤梟元狄是怎麼失蹤的嗎？」
壓得聲音極低，似是不想讓外人聽見。
「你就別賣關子了，要說就說，別他娘的跟拉屎一樣拉一半。」
「哼哼，說出來嚇死你！」
李老四確認四周沒人聽到，便伏下身來，貼著吳老狗的耳朵說道。
「赤梟元狄的失蹤與三十年前黎暗國滅國之事有關。」
吳老狗聞言，大驚失色。
「什麼？黎暗國滅國之事！那豈不是和我水族有莫大的關係。哎呦，那可真得小心，那赤梟元狄神功無敵，若真是如此，恐怕不久便會到水族各地尋仇啊。」
吳老狗臉上已沒有之前的坦然之色，些許慌亂。
「唉我說老四啊，這事你咋知道的？」
「哼，就許你有七舅老爺外甥女的男人，就不許我有三叔公家表叔小姨子的弟弟了？」
星河被這倆人對話逗得莞爾一笑，但是涉及赤梟元狄前輩，卻還是絲毫不敢怠慢，繼續凝神聆聽。
「當年黎暗國暗自勾結血族、木族、水族，威脅到我族安危，黑底陛下盛怒，便派遣玄水真神厲無雙殿下率領大軍將其剿滅，聽說是人畜不留，整個黎暗國幾乎被殺絕了。」
星河對黎暗國之事略有耳聞，黎暗國地處西北寒荒白山黑水之間，位於水族和血族之間，舉國皆為黎暗族，相傳一直在守衛著某一個天大的秘密，因此閉塞自封，從不與他族往來。可是，三十年前，水族卻不知為何，突然重兵壓境，不宣而戰，將黎暗國屠戮殆盡。各族雖對此暴行譴責抗議，但遠水難救近火，水族快刀斬亂麻，只用一天，便將黎暗國徹底抹掉。
「黎暗國之事人盡皆知，可是赤梟元狄跟這有什麼關係？」
吳老狗迫不及待的問道。
「哼哼，關係可大著哩！你當黑帝陛下為何將玄水真神派去，攻伐一個如此邊陲小國，還需要厲無雙殿下出馬嗎？」
吳老狗似懂非懂。
「在那次剿殺之後，玄水真神便是長達十年的閉關不出！」李老四盯著吳老狗，眯著眼睛繼續道「這天底下有此神通之人可並不多啊。」
「什麼！？你是說……赤梟元狄當年便是在黎暗國中？」
「你他娘的小點聲，這其中必是牽扯極大，萬一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從我們這裡傳出去，那我們可是沒有活路了！」
星河心中亦是非常吃驚，赤前輩怎麼會出現在西北寒荒的黎暗小國，還捲入了水族的鐵蹄之中。厲無雙乃是當今神州公認的十神之首，真氣法術皆絕世無雙，隱有跨入大神位的趨勢，雖然如今比三十年前更有進益，可是當年也必是深不可測，如此之人，竟會閉關十年不出，可見是受了近乎於毀滅性的內傷，若當真是赤前輩所為，那赤前輩也真的只能用修為通神，恐怖至極來形容了。
「當年一戰據說慘烈異常，我族損失慘重，兩位聖位級高手當場斃命，仙真級高手更是死傷二十多位，厲真神也都身受重傷，最終才將那赤梟元狄制住，再後來，也不知道到是將他如何處置了，反正自那以後，赤梟元狄便真的再也未曾出現了。」
「唉，原來如此，可惜了赤梟元狄一代奇俠，聲名遠播，竟捲入了黎暗國之事，就此隕落，可惜可惜。」
「是啊，雖然赤梟元狄並非我水族之人，可是也算是以為敢作敢為的英雄好漢了，做過很多替天行道的義舉，只是，咱也並不知道其間隱情，為何竟落得如此下場。」
那二人竟瞬間變得有些壓抑，看來都在為這位傳奇人物感到惋惜。
「咦，他娘的咱倆在這難受個球，事又不是咱兄弟乾的，他赤梟元狄就算回來複仇，也萬萬找不到咱頭上，來，咱繼續喝咱的酒！」
李老四突然一掃臉上的郁色，朗聲說道。
黎暗國，水族，赤梟元狄，厲無雙。
這幾個名字在三十年前竟有如此交集，赤前輩這一生真的是驚心動魄，跌宕傳奇，但是轉念又想到赤前輩被囚于山腹三十年的凄慘過往，不禁又十分心疼，感慨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