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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 後悔

  贏澈撐起雨傘,先抹去順臉龐流下的雨水,髮絲垂下,衣衫緊貼身體,更凸顯出他儒雅掩蓋下的肌肉。


  他從來不是健碩的少年,但身體線條絕非單薄,反而有一種流暢的美感,皮膚下宛包裹著極強的爆發力。


  此時他隱隱有一分往日沒有的狂野。


  不止是瓦剌聖女,同長公主請示的女孩子看向贏澈時都不由得微怔,閃過一抹愛慕之色。


  太子妃眸子閃爍許久,想到太子……不由得暗道,還是比不上贏澈啊。


  俊美的少年總是引人側目的,尤其是贏澈的身份,地位,才華樣樣不缺,本是名門貴女金龜婿人選,但貴女們除了欣賞隱隱愛慕之外,沒有一人上前去。


  贏澈是慕嫿的!


  她們甚至彼此監督,不許任何上前同贏澈攀談,決不能……讓慕嫿傷心,只要這對金童玉女在一起,她們也覺得幸福。


  誰也不能破壞慕嫿的幸福!

  所以瓦剌聖女那點心思被中原女孩子看得透透的,她會漸漸發現接近贏澈非常難。


  「伯父穿上蓑衣吧。」


  贏澈把無庸公公遞過來的蓑衣送到皇上面前,皇上不為所動,微微抬頭看著灰濛濛的雨天,雨水落在皇上眼睫上,濃密的眼睫好似承受不住雨水的重量,耷拉低垂然而皇上卻是固執般抬頭,努力睜大眸子。


  「請恕臣失儀。」


  贏澈把蓑衣披在皇上身上,濕漉漉的衣袖難免劃過皇上病態般蒼白的臉龐,聽到一聲喃嚀:「三郎會留在朕身邊,是不是?」


  「自然。」


  贏澈把帽子扣在皇上頭上,退後一步,撐著雨傘道:「臣不會背棄陛下,辜負陛下教導撫養之恩。」


  「你生朕的氣了?」


  「……臣不敢。」


  贏澈恬淡如往日,只是眼裡對皇上的信任少了,敬畏多了,「陛下請火速回宮,您龍體受不得涼,帝國還指望陛下。」


  皇上抬手握住贏澈的手臂,緊了緊十根指頭,低聲道:「朕不會虧待慕嫿,永遠不會。」


  哪怕她也許不是她,他亦欣賞慕嫿。


  「無所謂的。」贏澈揚起淡淡的嘴唇,「她有臣就夠了。」


  已無需皇上格外偏疼寵愛。


  皇上身軀猛然彎下來,臉龐越發慘白,胸口很疼,埋在胸口下的心好似被挖去了一大塊,撕扯般的痛處再一次降臨,這一次……他若再失去了怕是熬不過的。


  「陛下。」


  贏澈身體比意識更快,扶住即將倒在雨水中的皇上,清冷的眸子染上幾許異樣,在皇上努力睜大的眸子前,改口道:「伯父。」


  穿上蓑衣后,皇上遠比贏澈身形健碩,贏澈儘力挽住皇上,支撐起皇上身體重量,一步一步向早已準備好的車架走去。


  他每邁出一步都會濺起地上的雨水,深一腳,淺一腳艱難前行,他完全暴露子雨中,方才撐著的雨傘落在方才皇上倒下的地方。


  紅蓮找長公主攔住想要上前幫忙的無庸公公和侍衛,對皇兄也不是不擔心,可若是三郎不在皇兄身邊,皇兄怕才會真得昏厥過去吧。


  活該!


  誰讓皇兄只看瓦剌聖女的。


  羅爾蒂蜜這個番婆哪裡好?


  長得沒有嫿嫿漂亮,才學沒有嫿嫿好,甚至還不知羞恥,不知禮儀,這樣的女孩子根本不配在中原立足。


  若不是皇上最後的警告,以及長青先生離開前小聲同長公主說不要碰瓦剌聖女,她早就派人把瓦剌聖女弄死了!


  終於走到馬車旁,贏澈把幾乎沒什麼力氣的皇上弄上去,「三郎,同朕一起進宮去。」


  贏澈望著癱軟在馬車中虛弱至極的皇上,抿了抿嘴唇,胳膊撐住馬車,利落鑽了進去,隨即放下帘子,「速速回宮。」


  長公主看著逐漸遠去的馬車,微微勾起嘴角,就該有人給腦子不清楚的皇兄澆上一盆冷水,三郎做得大好。


  即便皇兄真正看上番婆,是番婆一個人重要,還是三郎,她,以及魏王兄這些至親要緊?


  何況皇兄肩上還承擔著帝國的重任,萬民的生計。


  馬車中,皇上慵懶又狼狽靠著軟墊,早已脫掉蓑衣,皇上甚至把濕漉漉的外袍脫下,翻出馬車中準備的外袍蓋在自己身上,而陪坐在一旁的贏澈紋絲不動,一本正經端坐,任由雨水滴滴答答落下。


  「澈兒,把自己弄乾凈一點,仔細生病著涼。」


  「臣很好。」


  「哪裡好?臉白得似一張紙,你別害羞了。」


  皇上把另外的乾淨衣服和帕子甩過去,玩味說道:「你光屁股我都見過,同我害羞個什麼勁兒?」


  帕子打在臉上,落在贏澈膝頭,「那時是臣年紀尚小,不懂事。」面孔已有些許紅暈,「您保證過不再提起的。」


  「我說得又不是……」


  皇上卡殼一瞬,目光瞥向旁處,「你雖有內勁護體,也別太不把淋雨當回事了,趕緊擦一擦,換一身乾淨的衣衫,過兩日就是科舉考試,你籌謀算計了這麼多,卻因為淋雨發熱倒在科舉門口,朕得笑話你一輩子。」


  贏澈撒開頭髮擦拭著,說道:「臣自有分寸,您多心了。」


  皇上嘆了一聲,緩緩合上眸子,「我突然有點後悔了。」


  明明這孩子是親近他的,因為他突然對慕嫿的疏遠,贏澈也疏遠了他,重拾對他的戒心和防備,也許三郎從未放棄過警備。


  「該說是我把你教得很好么?」


  贏澈脫掉濕漉漉外袍的手頓了頓,宛若沒有聽到皇上這句話,繼續解開衣扣子,皇上繼續道:「無論何時,朕唯一無法傷害的人有你一個,澈兒,朕希望你明白這一點,並且牢牢記住它。」


  「為什麼?」贏澈突然抬起亮晶晶的眸子,問道:「您能不能告訴我為何對瓦剌聖女刮目相看?」


  「你無需知道。」


  皇上垂在膝蓋頭的手輕輕顫抖,不用看也知道贏澈的眸子暗淡幾分,「伯父該知道瓦剌聖女是我挑撥得吧。」


  「嗯。」


  「您一直同我說,人不能算計到一切,總會有意外,以前我一直不信,現在我相信了。」


  贏澈同樣合上眸子,「您只是有一點點後悔,我是真真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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