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造化生蓮
熱，好熱。
夜璃只覺得自己混混沌沌的，彷彿是一縷飄蕩的幽魂，輕飄飄的沒有落腳點。
忽然一根針飛刺入夜璃的意識里。
她猛的醒來，卻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倒在一個山泉間的山洞旁。
至少活過來了不是？
這麼一想，夜璃從濕透的包袱里摸出提早準備好的白瓷瓶，往左臂的傷口上倒了倒。
或許是泉水的冰冷，夜璃覺得自己的傷口似乎癒合了不少。
四下望了望，發現這裡倒是意外的很寧靜。
一灣碧藍的泉水，四周映著山巒疊翠，倒像是人間仙境。
只是這裡應該是蒼山的腹地。
還是小心為上。
忽然，夜璃的心臟猛烈的跳動了起來，就像是被人拽著一般，腳步不受控制的往泉水深處而去。
「這……」
當她踏入碧藍的泉水時，腳下寧靜的泉水卻突然像是忽然沸騰了起來。
漫天的水汽詭異的幻化成一條條水繩繞著夜璃飛舞起來。
而天地也同時變色，淺粉色的迷霧遮天蔽日，極致的美帶著極致的危險。
夜璃不敢放鬆。
眼前卻宛若出現了幻覺，泉水間竟然緩緩浮現一朵未綻放的粉色睡蓮。
如今可是嚴冬，怎會出現睡蓮？
來不及多思考，
粉霧瞬時向被這朵睡蓮吸吸引，不斷湧進其中。
睡蓮也在這一刻，綻開了花骨朵，淺淺的淡粉色，卻極其靈動，宛若池中仙子。
一陣風送來了一股清香，夜璃只覺得被風托著送到了這朵蓮花面前。
睡蓮上卻忽然投影出一個背影。
是一個挽著婦人髮髻的女子，只是看不清她的容顏。
「白駒易逝，滄海桑田，一縷幽魂，幻化人間。」
女子似在自言自語，又像是感慨。
下一刻，夜璃只覺得一股氣湧進了丹田，渾身彷彿被陽光籠罩暖洋洋的，充滿力量。
「咚咚咚！」
心臟有力的跳動著，
夜璃只覺得有股氣順著心臟迸發進渾身大大小小的筋脈，說不出的暢快淋漓。
即使在遲鈍，夜璃也明白這一場造化，推開了她閉阻的筋脈。
那朵蓮花也緩緩從水中升起，一朵朵蓮花瓣化作一股氣送進夜璃口中。
腹部迅速溫熱了起來，一道蓮花般的氣旋浮現在丹田之中。
「與你有緣，便贈你一場造化，至於未來前路漫漫，或許我們還會再相遇。」
那女子始終未轉過身，但她的聲音卻讓夜璃很熟悉，但又不知她是誰。
「再相遇？」夜璃似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問那散去的影子，
她，是何人？
「阿璃！」
有人在喚她的名字，夜璃知道是藥師府來尋人了，倒有點意外。
像是心隨意動，她已落在泉水邊，而那漫天的粉霧也徹底散去了。
這一切重歸平靜，彷彿什麼也沒發生。
「我在。」夜璃輕輕道。
緊接著一道光影已出現在她面前，竟然是鳳姬。
他定定的看著她，目光落在她受傷的左臂上，不動聲色的蹙眉，卻不說話。
而她身後那幾個互相攙扶著的弟子卻適時走上前來，看著夜璃，道，「沒想到，你這人倒有點意思。」
夜璃不明白的望著他們，卻只聽他們道，「阿璃，謝謝你救了鳳姬師兄。」
夜璃笑了，看著眼前的人影，忽然只覺得人影在散開，隨即緩緩暈了過去。
鳳姬接住了她。
只是覺得她身量小小的，人也宛若一根羽毛似的輕盈的像是附在他身上似的。
這一睡，便是三日。
蒼山的事情，也徹底沒人談起，就像是約定成俗似的，蒼山還是以前的蒼山。
只是葉家。
葉婉跪在祠堂里，面對著葉家的列祖列宗牌位，她的眼底竟是強壓的不甘心。
「你可知道錯？」葉家的家主，葉堃背對著葉婉，手中持著三柱香，正祭拜著祖先。
「孩兒不知！」葉婉緊抿著嘴唇，咬牙道。
「勾結馭獸宗，得罪藥師府，在這鄲都，你可是出了名了。」葉堃的聲音極淡，卻讓葉婉渾身一抖。
對於這個父親她知道的很。
他惱怒的原因，絕不是為了這面上的原因。
葉婉最像他，也最了解他道，「父親，要不是因著葉璃這個賤人，我不會失敗的。
這蒼山本就該屬於我們葉家！」
葉堃轉過身子，直視著葉婉的眼睛，看著這雙怨氣橫生的眼睛，倒是像極了曾經的自己。
「你說葉璃？」
「是的，父親，就是她讓我們葉家的計劃功虧一簣！父親你不能放過她！」
葉婉向前爬了兩步，拽著葉堃的下擺，道，「父親。」
「她不是應該在城主府嗎？」葉堃神色不定，像是剛想起這個女兒，道。
「我不知道，但她就在女兒面前，女兒絕不會認錯。」葉婉眼底浮現淚滴，哭聲道，「父親，你要為女兒做主啊！」
「知道了。」葉堃思索二三，出聲道。
他抽離了被葉婉扯住的下擺，踱步往外走去，既然已經知道了答案，這祠堂也沒必要留下去了。
葉婉在他身後猙獰的笑著。
葉璃，我看你怎麼得意！
卻不想，父親卻突然轉過身子，她甚至來不及收起自己的神色。
只慌忙的垂下頭。
「對了，這次馭獸宗來的人損失慘重，要問我葉府討個說法。」葉堃像是在說一個別人的事情，對於葉婉的神色毫不在意。
「父親？」葉婉這時才緩過神來，這次利用馭獸宗對付藥師府是臨時起意，如今倒害了馭獸宗的人折損了三隻白虎，怕他定會獅子大開口。
「父親，放心，女兒自會解決。」葉婉卻知道，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
「我已經應下了，將你許配給馭獸宗的二公子。」葉堃冷淡的將結果直接說了出來，卻將葉婉嚇的臉色極為蒼白，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道，
「什麼？」
「婚期就定在這次丹比之後。如今你也該著手準備嫁妝了。」葉堃說完，徹底的踏出祠堂。
「啊！」葉婉猛的站起來，將眼前能抓住的東西全部扔在地上，雙目赤紅！
「這都是因為你！葉璃！」
這馭獸宗的二公子，可不是什麼人傑，對於他的名聲，葉婉葉有所耳聞。
真是沒想到，
父親下了狠心的樣子，倒是對誰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