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章 假裝夫妻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最後的黃昏被黑夜吞噬,只留下天邊黑紅色的痕迹證明了昏夜曾經的交替。
沈懷風扶著阮雲墨在林子里穿梭,她不時回頭想看看那些人有沒有追上來。
也許是跑的急了,他悶哼一聲,軟軟靠在她身上,「雲墨,你還好嘛?」
他無力的點點頭沒有說話,她焦急的像一隻無頭蒼蠅般在林子的樹木間遊走,她也不清楚那群人為什麼突然就停止對他們的追擊了,只是現在雲墨因她而受傷,她也無心去管他們為什麼不來追他們了。
夜色越來越深沉,月亮也沒入了天頂的烏雲密布里,西北風渡著寒夜裡的冷意直接鑽入了沈懷風的脖頸,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小聲道:「雲墨你撐住啊,我們很快就會離開這個樹林的。」
其實她已經在這個樹林中干轉了小半晌了,方才只顧逃命根本分不清道路方向,只是靠著體內飆升出來的腎上腺素才維持到現在罷了。
她嘆了口氣,扶好肩上的雲墨,擦了擦額角的冷汗,朝著一點微光走去,她也不知道那光是什麼,只是林中黑漆著實嚇人,一點點的光亮都是她們絕望中的希望。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她只知道自己已經精疲力竭,眼前的農居讓她不禁興奮起來。
一圈柵欄內是兩間小小的茅草房子,幽幽的橘黃色燭光從紙窗內映了出來,借著燭光她推開柴門,走進茅草房的門外,輕輕敲了敲。
房內很快有了動靜,門打開后一道亮光直射入眼,她下意識的扭開頭去避開那光。
「哎呀。怎麼弄得這麼狼狽?」
抬起頭,粗布麻衣的大嬸站在她的眼前,用一種驚異的眼光看著他們,還不等她說話那大嬸對著屋裡喊道:「他爹,你快來啊。」
善良的大嬸問都沒問就將他們二人拉進了屋內,「你們這是怎麼了?」
從裡屋走來一位中年男人,他手腳粗壯一看就是個賣力氣的老實人,他三兩並步從沈懷風身上接過已經渾渾噩噩的阮雲墨,大嬸驚呼道:「哎呀,這位公子受了傷了。」
沈懷風抹了抹身上殘餘的阮雲墨的血跡道:「大哥大嫂,我和我大哥路過前邊的樹林,不巧被劫匪搶劫,我大哥為了保護我和那些歹人搏鬥才受了傷,請你們好心幫幫忙,留我們借宿幾晚。」
說完就將脖子上戴著的一塊白玉雕蘭的玉佩摘了下來塞入大嫂的手中,言辭懇切。
那大嫂把玉佩推了回去和善道:「收留你們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我家屋小,看你們的打扮…」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懷風繼續說:「看你們像是大戶人家的,別嫌棄才是。」
她連連搖頭:「哪裡的話,您肯收留我們,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呢。」
那大哥將阮雲墨扶進了裡屋,一會擦了擦手走了出來笑道:「姑娘不必擔心,你家相公只是皮外傷而已,不礙事的。」
沈懷風面上一紅,也不好解釋只是接過大嫂遞來的衣衫隨著大嫂去到別處換下了身上滿是血污和塵土的臟衣。
「我家漢子說話直,姑娘可別介意。」大嫂呵呵一笑,平凡的臉上都是幸福的痕迹。
她擺擺手表示不甚在意,感激道:「今日多謝大哥大嫂幫助我們,還未敢問尊姓大名,日後也好報答你們的恩情才是。」
大嫂搖搖頭笑著說,「報答不必了,只是舉手之勞罷了,我夫家姓顧,你就叫我顧大嫂吧。你們在這寒夜裡想來也吃了不少苦,一定又餓又冷,一會烤烤火吃些熱食再去看那位公子吧,我家漢子此刻正為他包紮換衣呢。」
顧大嫂很快就端上了一碗熱麵湯,沈懷風確實又冷又餓,也不客氣,接過那碗麵湯就呼嚕呼嚕的全數咽下了肚子,大嫂見她吃得開心,也不由笑了起來,眼神極度曖昧的湊到她耳邊問道:「你們兩位是家裡私奔逃出來的吧,就像戲摺子里演的那樣。」
被大嫂的話嚇得嗆住,只是不停的咳嗽,根本沒法回答她的話,這位可愛的大嫂當真想象力豐富。
吃了面她覺得自己神清氣爽了不少,軟骨散的藥效也完全過去了,可見那些黑衣人只是想要逼停他們所以量下得並不多,她很快就從那癱軟的癥狀中恢復過來,大概他們本想速戰速決卻不知雲墨身手極好,即使中了軟骨散也能夠一人解決掉兩人,故而失策了。
也不知寒露有沒有逃脫,她這麼想著。
走進裡屋,發現雲墨正躺在土炕之上,睜著清亮的眼晴看她。
「雲墨你好些了么?還難受么?」她靈活的爬到他的身邊焦急萬分。
他安慰的對著她笑了笑,抬起手拂去她嘴角的湯汁:「怎麼吃個飯都沾得哪都是。」
一旁的大哥呵呵一笑道:「你家娘子真是好樣的,一個小姑娘受了這麼大的驚嚇還能帶著你來到我們這裡,你可要好好寬慰她。」
沈懷風臉上一僵,笑容凝固在唇角,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雲墨。
他眉眼如墨染沁水,淡淡然,「是啊。我家娘子真是好樣。辛苦你了,娘子。」
他眼裡清風雨淡,惹起沈懷風一廂粉黛,他的眼訴說著多少溫情脈脈,這是沈懷風不能回應的,她沉吟不語,眉心微微涼開,像是宵夜清光入窗柩,清清冷冷。
「委屈兩位了,我家屋小,沒有那麼多床榻,既然你們是夫妻,那麼睡一張床榻也無妨吧。」大嬸抱著一床棉被走了進來,笑著說。
本就佔了人家的床榻,沈懷風也不好意思多奢求些什麼,只是千恩萬謝的接過棉被放到了雲墨的旁邊。
今日遇到了那麼多的事,實在是太累,她也不講究什麼男女大防,只是和衣躺在了雲墨的身邊很快就睡去了,雲墨側過身子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為她攏好垂下的發,看著她熟睡的容顏,心中感慨萬千。
外頭寒風瑟瑟,吹打著這矮小的茅草屋,他的頭逐漸靠近她,淺淡的一個吻落上她因乾涸而破損結痂的唇,眼神是迷戀與離亂。
風在外漂泊,一抹黑夜裡的暗影劃過眼角,阮雲墨看了看四周,冷下臉,掀開被子就走下了床榻,半點不適也沒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