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章 他們的孩子
再三思量,沈懷風決定還是想要去找楚傲寒,具體說些什麼她也不知道,只是想問問他,他寫信讓雲墨帶她離去,他該怎麼辦?獨自一個人面對殘局又該如何自處。
糾纏了岳青衫好久,他才同意悄悄將她帶出冷宮。漏夜潛行,星子黯淡,她換上宮女的衣服順勢翻上岳青衫的背,只一晃眼就到了冷宮的外牆邊上,她不禁感嘆,有輕功可真是方便啊。
夜晚的皇宮偶爾有一些巡邏的侍衛井然有序的從一處走到另一處,勘查著皇宮內的安全,可岳青衫極是眼明手快,左右閃身,借著陰暗處躲藏著自己的身形,使他們也極其快速而隱蔽的逃過侍衛的巡邏不至被發現。
去到正陽宮發現宮門前燈籠高掛,艷紅的宮燈在漆黑的夜顯得十分顯眼,這是宮內的傳統,若是后妃留宿在皇帝宮中,就在宮門口掛上紅色宮燈,昭示著宮中妃嬪的恩寵。
宮外站著守衛,他們不好從正門進入,沈懷風示意岳青衫將她帶到后牆處,那裡比之要略低些,進入也順遂些,岳青衫不耐煩的看了她一眼,嘟囔道:「我可是因為你答應帶我出宮才這般被你當苦力使的,你可別得寸進尺。」
敲一敲岳青衫的腦瓜子威脅道:「一個刺客還敢這麼多嘴,小心我讓你這輩子都出不了宮,快些跳進去,後面就是正陽宮的後園,進去的話沒準還能悄無聲息的出來。」說完,就又爬上了他的背。被當做坐騎使用的岳青衫瞥了一眼這兩人高的宮牆從鼻內發出不屑的聲響,若不是怕明目張胆跑出去會被宮外的人發現他還活著,他早就一個翻騰闖出去離開這個皇宮了,哪裡還會像現在這樣被人脅迫給人家當坐騎使。
後腳向後一發力,蹬起而躍,一下子跳到了宮牆之上,又將全身力道集中於腳掌,飛身落下悄然無息。她輕車熟路的從後園順著正殿想著進入,卻在路過偏殿時發現這殿中亮著一小盞燭火,她一時好奇,便向著半掩的窗內探頭去看,借著幽暗的燭光,她發現那偏殿中擺放了一張小小的竹編搖籃,搖籃里正睡著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娃娃,那孩子粉粉白白像一隻白色的桃花糯米糰子,白色的面衣透出粉嘟嘟的粉嫩花瓣,那輕輕嘟嘴的樣子就更像了,她悄悄將手伸向那孩子柔軟的小臉蛋,手指軟軟一戳,當真像是戳進了糯米糰子里。他胖嘟嘟的小手蜷成一隻圓圓的小拳頭,在熟睡中輕輕搔了搔自己的小臉蛋,當真是格外可愛。
沈懷風被他那憨態可掬的摸樣一下子逗得心都化了半截,她手指撫摸著孩子的細軟的胎毛,嘴角不經意間露出了溫和的淺笑,這就是他們的孩子啊,長的可真像楚傲寒啊,尤其是那微微下垂的嘴角真是半分差距都沒有呢。
孩子似乎因為陌生的觸感而感到不適,他緩緩睜開眼睛,黑水晶一樣的眼,像是在看什麼一般只是盯著一出使勁瞧著,就是這樣讓沈懷風突然覺得這孩子有些奇怪,他的眼神不像是普通嬰孩那樣的通徹,對光之類也沒有普通孩子那樣的敏感,翻身不僅遲鈍還很吃力的樣子,並且在她觸碰他時孩子居然並沒有立刻哭出來,這太奇怪了,但她不敢確定自己的想法,也許只是她想多了,她畢竟沒有生養過,可能這個年齡的孩子都是這樣的吧。她又嘗試著輕輕觸碰了一下那孩子,岳青衫以為她是在故意逗弄孩子,連忙抓住她的衣領將她拉到一邊小聲責罵道:「別鬧了,一會孩子哭起來就糟了。」
等了一小會那孩子才嗚嗚的哭起來,而且哭聲越來越大,將在內殿休憩的白芊芊和楚傲寒都鬧了起來,乳母聽見哭聲第一個沖了進來,又是餵奶又是哄睡,可那孩子卻不聞不問,只管自己哭得開心。
躲在內殿窗下的兩人不由咂舌,這算是闖禍了么?
孩子的哭聲招來了白芊芊,她將乳母驅走後將孩子抱在懷中一面輕輕拍著孩子的襁褓一面哼著小曲兒哄著孩子。
「卓兒怎麼了?」是楚傲寒的聲音從內殿響起,白芊芊回頭淺淺一笑道:「卓兒怕是夜半害怕,哭個不停,倒是擾到皇上休息了呢。」她提腳兩三步就將孩子送到楚傲寒的懷中,他一見卓兒在自己懷中抽抽哭泣,不免也是心疼,笨拙的學著白芊芊剛才的模樣哄著哭個不停的卓兒。白芊芊見他這般手忙腳亂的模樣也不禁笑了起來,那笑蘊了多少為人妻為人母的喜悅與歡欣,她將頭靠近楚傲寒的寬闊的肩膀,伸出手幫楚傲寒托住孩子小小的後腦,相視一笑,儼然是溫馨的一家人。
他們的聲音逐漸離偏殿遠了,沈懷風才從窗下探出頭來,看來今晚是沒法找楚傲寒說話了,她這樣想著,原來白芊芊即使在也沒什麼,只是自從孫太醫謄抄來的醫志擺到她面前時她多多少少還是有懷疑她的,已經沒辦法像原來那樣信任她了呢。
打算在窗下坐到他們再度睡著,誰知那孩子一味的哭個不停,殿內的兩人也沒法安睡,便開始說起私房話來。沈懷風在外頭聽得不太真切,只是偶爾一些隻言片語能傳到她耳里,比如,拜託,定會補償,勢在必行,立為太子.……
雖然聽人牆角不是個好習慣,可這種情形也不容許她從容離去,沈懷風只好靜默不語伸出腦袋向內殿看,只見孩子的哭泣聲逐漸小了下去,楚傲寒也不知對白芊芊說了些什麼,她懷中抱著孩子在楚傲寒的懷中默默垂淚,那晶瑩從細嫩的臉頰滑落,滴在孩子明黃色的襁褓之間。
楚傲寒輕輕托起她的臉,手掌敷在她的側臉,唇角一絲苦笑讓沈懷風實在是想知道兩人到底說了些什麼,這氣氛一下子變得奇怪起來,殿內燭火明滅,鎏金虎口飛龍的香爐內緩緩向外吐著乳白色的煙霧,裊裊輕煙從那龍口中渺茫而出,稀薄而悠揚,逐漸化成透明與這紛亂的氣氛融為一體。
她的影子被投射在紅綃暖帳間,越過那凹凸不平的帳幔,與他的影子重合在一起,燭火暖光,晃出一道怪異的模樣,她的唇嫣紅如二月春梅,吻上那一雙冰涼,帶著顫抖與奮力一搏,這是她找到的突破口,她一定會緊抓不放,不會輕易將眼前的男人拱手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