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章 夜半甬道
他呵呵一笑,亦真亦假的問,「你覺得呢?」
她腦補了一番,覺得可能性不太大,首先她今天的偷溜出宮是突發奇想並沒有事先計劃,其次她和大鬍子的相遇太過偶然,因為她去鳳儀宮也是突發奇想,最後,比起找一個外族大鬍子而且還是外族的大王來陷害她一個已經被廢的皇后成本略高且有危險性,綜上所述,他是被安排而出現的可能性相對較低。
看她一邊思考一邊點頭的樣子,格朗吉不由笑了出來,他這個人除了對自由和掠奪著迷外,難得對什麼產生興緻,今日倒是對眼前的這個高貴的小寡婦產生了不小的興趣,月光從紗雲中悄然出現,若明若暗間灑下曛暗的銀光,他眼眸里躍射出一種掠奪者的姿態,指尖觸上她柔軟的耳垂,在下顎處劃出一道星軌,溫熱的指尖抬起那小巧的下巴,不及她領會間就佔據了她的城池,肆意掠奪,他眼中的那雙眼睛像是繁星墜入深河,泛濫起點點星格。
她眼神中的怒不可遏被他巧妙的帶過,她的手高高抬起卻因為被他扣住而遲遲無法落下,格朗吉只是閉上眼更加放縱的行使主導者的權力,將她控制在最合理的範圍之內。
身下一陣動作,她的腳險些踢中要害,索性他常年習武,敏捷度比之一般人高了許多。他輕鬆的躲過襲擊,看著她紅腫著雙唇倔強的望向他,格朗吉又是一陣哈哈大笑,「說吧,何時跟我回赫勃。」
「呸。我還以為你是個正人君子,誰知卻是個乘人之危的無恥小人,跟你回赫勃?你想得美。」她對著她吐吐舌頭使勁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嘴唇。
他摁住她的雙肩,表情認真的說道:「什麼勞什子君子小人的,我們赫勃男人就像是草原上的獵豹,看上的獵物就不會放過,想要的東西都要靠搶。如今我想要你,那就是搶也要把你帶回去了。」
這話本來這個世界的人說著沒什麼問題,可對於一個胎穿而來的人來說卻太有殺傷力了,她一下子想到關於婚字由來的說法,說以前的野人是看上誰就打昏了拖到洞中繁衍生息的,她看看格朗吉的臉,一下子和野人重疊在了一起,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知道現在的場面應該保持嚴肅,可她就是沒法忍住。
格朗吉默默的看著她從微笑到癲狂,他回憶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話是不是哪裡說的不夠好?是沒有說服力還是沒有殺傷力?
笑了好久才勉強撐住臉,不讓自己太誇張,她長長舒了一口氣,「我是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執著與我,不過我也說了,我是掩藏著高貴身份的,我一天不脫離這個身份就一天不會離開這個皇宮,我答應過一個人要陪著他,這個約定,我是不會就這麼食言的。」
他目光灼灼,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心底涌動,多年前的記憶也如繁花乍現,他也猶記當年有人對他的承諾,只是,青崖間轉首竟已年年復年年,那一角螢火點點的裙裳似乎都付作了過往,依依的淺笑早已陷入紅蓮深帳間,他眼中溫柔無限,如塵飛霧散,清明而澄凈。
手從她發間採擷一株淺白米珠花簪,語氣再也沒有剛才的那樣輕挑,眼神柔情帶笑,「那我等你脫離這身份,再與我定一個相伴的誓言。」他又是一抹笑,可沈懷風卻覺得他並不是對著她在說話,他的眼如九天上的星,那忽閃的亮,含情如斯,脈脈不語,那樣渴望而求不得的目光著實讓她的心漏跳一拍。
送走了所有人,她洗漱一番安安靜靜躺在薄被之中愣神發獃,今天發生的一切太突然,現在一下子面對寂靜的冷宮讓她有些不適應,翻來覆去都無法入睡,只好重又坐起,想著找蓮心聊一聊,她小聲呼喊了兩句,蓮心都只是支支嗯嗯的回答她,顯然是困得不行壓根起不來。
夜半閑極無聊,全無睡意,起身披衣便躡手躡腳的出了房門,夜晚的風與白天相比更顯孤冷,帶著夜間的露寒侵襲周身,她裹緊身上的衣服棲身伶仃一人站在蕭瑟的深院中,宮牆巍高,隔斷了她的視線。
踩著薄底的繡鞋走到門前,才發現守衛早已不在,她不由感嘆這兩個不負責任的,怎的下了值后連門都不鎖。嘴上這樣說著,手卻推開了門走了出去,現在夜黑風高,想來也不會有比她還無聊的人在冷宮附近閑晃,想來她再出去一趟也不會被人發現。
冷宮的甬道不如中宮的甬道亮堂,卻比它長得多,狹長的道路邊沒有一盞可以供照明的燭光,除了冷宮門前顫巍巍的火光勉強能照亮腳下的路,她只是悠閑的晃蕩在這看不見前路的甬道上,憑著感覺一步一步摸索前行,她走了幾步,身後的光逐漸模糊起來,投射下的光影再也無法延伸到她的腳下,她徹底置身於黑暗間不解前路。她感慨,如今她的處境不就如現在這般暗夜行走,摸不著前路么。
抬起頭,看著夜空墨藍,月亮早已不知溜到何處,連著一星半點的星光都沒有給她留下。只有那黑色天幕中印出的無限深藍一直延伸到遠處,遠到她根本看不見的地方,她的視線用盡全力想要穿透這片無涯,卻發現困難異常。
風,起得更狠了,像是恨透了這世間般,瘋狂穿行無處可擋,她的發被高高吹起,又重重落下,一陣沙塵迷了她的眼,她用衣袖遮掩面龐,想著還是回去罷,免得被這夜半的涼風吹壞了,屆時病了卻無人來治豈不得不償失。
她回身就要離去,哪知一聲急促的腳步從身後傳來,她尚未反應過來就被突如其來的力道撞向了牆邊,她的眼被像是大手的東西覆蓋著,溫熱從眼上擴散開來,從身形她能立刻感知到這是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緊緊貼著她,有重重喘息聲從耳邊傳來,她以為是今日刺客餘黨,連忙叫道:「好漢饒命,我就是個普通的小宮女,千萬別傷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