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

  那日後楚傲寒果然同意了納妃入宮,也在那些畫冊中選了一些女孩,下旨讓她們在沈懷風生辰后入宮受封。於是沈懷風差人把各處宮殿都打掃了一遍,沈懷風又囑咐內務府好好安排一下各個小主要住的宮殿,她並不親自著手辦理這些事,因為她知道這些勢力的背後總會有方法安排她們的住處,所以也不加管制,隨著下面的人安排,她的職責就是確保這些女孩進入後宮安穩度日不會掀什麼波瀾,所以她們想要住哪就住哪。


  「娘娘您也不管管這些內務府的奴才,一味的巴結即將新來的小主,把那些宮殿安排的如此奢華。」木香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剝著一枚石榴,又大又紅的石榴里藏著水紅鮮嫩的石榴粒,一顆顆晶瑩剔透映著白玉水晶盤模樣十分可愛。


  「怕什麼,有喬松管著,還怕他們翻天不成,再說了宮殿豪華有什麼用,宮裡有宮裡的規矩,那些出頭鳥早晚會被別人打下去的。」蓮心不客氣的從木香手邊的盤裡抓起幾枚吃了。


  「蓮心姐,我這是剝給娘娘吃的,你怎麼……」木香是前兩年在浣衣局的,被那裡老嬤嬤們欺負的很慘,看不過眼的沈懷風想著繪竹忙於宮中事務自己身邊也少一個人乾脆就發了善心把她調到了鳳儀宮,難得的與蓮心投緣,做事利落,乾脆就留在了身邊,與蓮心湊個伴兩人在一起也得趣。


  沈懷風敲了敲蓮心的大腦奔,說道:「如今在這鳳儀宮裡就數她最厲害,吃你兩個石榴她還是有這個臉的。」蓮心諂媚的笑了笑「還是娘娘心疼蓮心,可不像木香這般小氣,吃個石榴罷了。」


  「算了算了,我還是不說話了,如今剝石榴的人倒成了小氣的人了。」木香嘆了口氣假裝不滿,把手邊的水晶盤端到了另一邊不讓蓮心碰。


  「好木香,你可是全鳳儀宮最大方的人了。」蓮心趕忙哄道,見她只是假裝生氣,兩人便鬧成了一團,看著她們這麼熱鬧沈懷風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忽的又想起什麼事,制止了兩人,調笑的問蓮心「怎麼最近沒見你的子都哥哥。」


  不提還好,一提蓮心那張本笑靨如花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切了一聲回道:「他才不是我的子都哥哥呢,不過是個不相熟的人而已。」


  沈懷風一聽這口氣大概是猜到了,這尹子都明明是楚傲寒的暗衛,卻總是時不時見他在自己的鳳儀宮裡閑晃,兩人總是這般吵吵鬧鬧,傻子都看出來他的心思,偏二人卻總是互相拌嘴不肯低頭,沈懷風確定,這個尹子都絕對是喜歡欺負自己喜歡的人的類型,一會撩得蓮心大發雷霆一會又是哄得她面紅耳赤。


  「還能是怎麼的,她的子都哥哥有好久都沒來咱們鳳儀宮了,怕是結了新歡,忘記咱們蓮心姑娘了呢。」木香壞壞的笑了一聲,湊到她耳邊怪聲怪氣的說道。


  「隨他結什麼新歡,誰管他,愛找誰找誰,別再讓我看見他。」聽到木香的話,蓮心嘴上這樣說著,可那淚卻掛不住了,一顆顆掉得迅猛,把整個小臉都打濕了,木香見狀一下就慌了,忙說:「沒有沒有,我亂說的,尹子都怎麼會找新歡呢,他一定是最近太忙了,一定是的。」語無倫次的樣子有些滑稽,逗得一旁的沈懷風哈哈笑了起來「好了,木香你去忙吧。」


  木香吐了吐舌頭趕忙抱著水晶盤下去了,沈懷風見依舊嗚嗚掉淚的蓮心從懷中掏出手帕為她拭淚,小聲說:「我想,尹子都最近一定都是在為皇上暗訪那些即將入宮的女子,所以才沒有時間來見你。」


  「誰要見他,我最討厭他了。他永遠別來最好。」賭氣的說出這樣的話,但眼淚早已出賣了她的心,沈懷風只覺得眼前的蓮心這幅樣子要是被尹子都看見,那兩人可能就不必讓眾人這般費心,大概早就在一起了。


  「你看你,又說氣話了不是,他要是真的永遠不來,到時你可別後悔。好了,別哭了,去找他就說是我說的,今日我生辰把喬松繪竹尹子都都叫來一起用膳。」沈懷風暗嘆自己真是操碎了心,這兩人要是不這麼倔,自己也沒必要為了讓這兩人和好費這心思,以後他們真的在一起了,第一個要感謝的就該是她才對。


  到了晚上,眾人果然如約而至,表示了一下對她生辰的祝賀便開始用起晚膳。這不是她們第一次一起過生辰了,生辰對沈懷風來講有一些特殊意義,這算是重生的日子,也是自己離開前世那個身體和前世的牽挂的日子,很多時候她會慶幸自己有第二次生命,也會感懷第一次生命,感懷那些給她傾注所有愛的家人和朋友,雖然身體備受折磨但心是溫暖的。她希望在這樣的日子裡自己不是孤單的,雖然一開始喬松繪竹並不認同,他們覺得作為奴婢更多的應該是在桌邊伺候,而不是和主子同桌共膳,經過楚傲寒的威脅,他們很快認識到自己的想法是多麼的不應該。沈懷風懂得,喬松和尹子都對於他來說已經不單單是伺候的人,更多的他們已經成了他的親人,在這個偌大的深宮,除了他們他已經沒有別人了,在這點上,她和他都是一樣的,除了對方,他們已經沒有任何人了。


  「皇上,娘娘,奴婢二人先行告退。」膳畢,喬松和繪竹就表示要離去了,楚傲寒也不挽留,畢竟他二人現在掌管著整個後宮上千人,可謂任重道遠,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沈懷風笑著說:「今年真好,大家依舊在一起。」


  楚傲寒嗯了一聲,離了餐桌又坐到了他慣常坐的小榻上,蓮心也站了起身開始收拾起桌上的殘羹冷炙,一旁的尹子都也募得站起來對她說:「我來幫你。」


  「不必了,尹侍衛公務繁忙,哪能做這樣的粗活。」蓮心看著他那張臉就氣不打一處來,今日去找他居然還是不在,皇上的暗衛是不是真的這麼忙。


  「我,我來幫你。」尹子都也不知道蓮心為什麼生氣,只是傻乎乎的抓著蓮心手中的臟盤子。


  「都說不用了,你聽不見嗎。」蓮心哼了一聲,一把抽出尹子都手裡的盤子轉身抱著就離開了殿內,見她這樣尹子都霎時慌了神,他以一種求助的眼光看著沈懷風,那可憐的小眼神就像是被丟在雨里的小狗,讓人看得老大不忍,仔細算來他也是個美男子,星目劍眉,浩浩中亦不失文雅俊秀,尤其是平日實行楚傲寒的任務時,那一身的煞氣也平添幾份味道,可一到蓮心眼前,卻像個丟了智商的智障,總是做一些不得要領的事。


  一開始沈懷風以為尹子都是個撩妹高手,能把蓮心情緒拿捏得恰到好處,知道她是個不服輸的,所以總是故意找茬引起她的注意,後來才發現,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他壓根就不得要領,明明想要說些好聽的話,可好話到他嘴邊轉了圈就變了個味,難聽點的說法就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總是把蓮心氣得滿臉通紅,事後自己又後悔的不行,悄悄找她來做和事佬,現在她完全成了這倆人的愛情顧問,她要好好算算這筆賬,這尹子都一月才拿多少的月錢能夠請得動她這麼大牌的顧問。


  「子都,你近日少來鳳儀宮,罰你和蓮心一起把這些盤子都洗了。」沈懷風咬緊少來二字,也不知道尹子都理解不理解,他愣愣的點頭,趕緊收拾了桌上剩餘的盤子抱著就往蓮心離去的方向去了。


  「你今天是睡這還是回正陽宮?」沈懷風提醒完尹子都扭頭去問楚傲寒,平日里他大多會宿在鳳儀宮,一是給外人營造一種皇上和皇后鸞鳳和鳴夫妻恩愛的假象,二是他確實對正陽宮有一些陰影,除了不得已他更願意宿在除正陽宮外的其他地方,也曾想著遷宮但祖制有規定,皇上的寢宮只能是正陽宮,所以這個想法只得作罷。


  也不回她,自顧自的躺倒在她的床上,沈懷風趕緊抓住他的胳膊不讓他倒下:「衣服鞋子換掉啊。」他一把翹起腳身體依舊側躺在床上對著她,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她輕咳一聲:「你是小孩么。現在還要我給你脫鞋,過了今天你就是有三宮六院的皇帝了,不再是那個.……」她話還沒說完,一陣天旋地轉,她已經被楚傲寒的力道拽到了他的身側,那張俊美異常的臉瞬間在她眼前放大,那薄唇勾起一抹誘惑的弧度。沈懷風登時臉漲得通紅,心裡突突直跳,她不斷在心裡提醒自己,在前世已經活了二十幾年,現在又活了十幾年,也算是見過世面的老阿姨了,可不能老馬失蹄被小鮮肉誘惑到了。


  一巴掌拍到那張俊臉的面門,怒道:「叫你換衣服,拽我幹什麼,快換衣服。」說罷,趕緊起身爬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衫,用手捂住滾燙的雙頰,轉身打算洗漱一番。


  才走了兩步就發現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住,回過頭髮現袖子被楚傲寒那一隻大手牢牢揪住,另一隻手從懷中掏出一隻紙折的花,沈懷風記得這花還是那年他受傷后怕他無聊閑極了教他折的,不過她開始後悔教他折這東西了,因為自從學會之後每年自己的生日禮物都是這朵紙折的花,年年如此沒有任何新意。每年收到這朵花她都覺得自己不是在過生日,而是在過母親節,看著他期盼的小眼神真是不忍心打擊他。


  「謝謝今年的禮物。」無奈的笑了笑接過那朵花,點了點楚傲寒鼻尖道:「不過你好歹也是一國之君,給你的皇後送生辰禮物怎麼都這麼小氣,以後宮裡進了新人了可不能只送這些,要送些金啊玉的,才能討得女孩子的歡心。」把這朵紙花放進窗前的首飾盒裡壓好,每年的禮物她雖然覺得有些寒磣不過還是好好的收了起來,再怎麼講也是一份心意嘛,她除了這樣安慰自己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你喜歡嗎?金銀玉器。」蒼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因為轉身在收拾紙花,沈懷風看不見楚傲寒此刻的表情,他那張有些略顯蒼白的臉此刻有些可疑的紅暈悄悄泛起,他的眼光貪婪的附著在那黃衫少女身上,那細軟的發被一根銀絲輕輕挽住,隨著她的動作,髮絲悄悄滑落至肩,他的手臂似被誰控制住了,無知無覺的伸向少女那纖細的腰肢,很快他的思緒被那一聲不喜歡打斷了,他猛的收回手,強自鎮定想要抑制那一陣猛烈的心跳,他有些害怕被少女聽見他那那隆隆震耳的心跳,翻身側到一邊假裝睡去。


  見楚傲寒翻身睡去,沈懷風撇了撇嘴暗嘆,果然是小孩子,個子長得再高,內里卻沒變,說睡著就睡著,為他掖好被子自己也洗漱一番側躺在他身側也沉沉睡了過去。


  楚傲寒側耳聽見旁邊的人發出均勻的呼吸聲,確定她睡著了才悄悄翻過身細看旁邊的少女,月光下她膚光勝雪,睡顏嬌憨可人,他淺淺一笑,輕輕撫上那柔軟的臉頰,眼中無盡溫柔如窗外的月光傾瀉而下。他回想起自己那段無法說話的時光,每晚都會低燒不斷,總會有一雙手牽著他給他溫暖。想到過了今晚就無法常常看見這張笑臉,他有一些失落,可他知道,即使看不見她,她也會一直都在那裡,就像她曾說過的會一直陪著他。他吻上那雙柔軟的粉唇,似對待一件珍寶,有些顫抖有些小心翼翼,他將身子靠近她一些,這些年他沒有別的願望,就是希望自己長的快一點,再快一點,不想再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孩子,他想要變成一個能夠真正的站在她身側為她遮風雨的男人。身側的人還如那年,她皺了皺鼻子蜷縮成小小的團,他將那小小的團攏進懷中,他淺笑,那一抹笑是別人無法觸及的,只為她而綻放的喜悅,是為有她而在的人生最珍貴的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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