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

  一連幾天,家中忙忙亂亂成一團,連帶著母親也被接到了沈府,為她準備及笄禮的一切事宜,本想趁著這幾日家中忙亂之際偷偷跑出府去找雲墨遊玩一番,卻被門房告知這段時間外頭亂,府中公子小姐們一律不許出門,無奈只好作罷。


  這一日早早被母親叫了起來,收拾妥當,就被拉去參加了自己的及笄禮,因著朝中有事,家中的長輩除了女眷外,幾乎沒有來幾個人,這個及笄禮顯得有些冷清,不過沈懷風卻不在意,畢竟她的心裡依舊還是24歲的那個自己。


  禮畢后,她就被阮雲墨的小廝叫到了後園邊,外頭有些陰暗,可能因為連著下了幾天的小雨,空氣中的潮濕氣帶著青草的腥氣讓人心口有些不舒服,不過這並不影響她的好心情,因為前幾日阮雲墨和他的父親一起去了一趟兗州,雖說無法參加她的及笄禮了,不過阮雲墨答應了她,會給她帶來她的成人禮的慶賀禮物,因為這句話,讓她期待了許久,大約這就是這個十六歲成人禮環節中最令她期待的了。


  小步跑到約定的地方,還未走近就看見那個高瘦的身影站在那排紫藤下,高垂的紫藤枝悄悄掛在他的肩上,那一抹色,因墜在他肩上而更加惹人憐愛,她叫道:「雲墨。」


  雲墨回身看她,眼中似落了漫天的星光,嘴角似乎被什麼東西扯著,根本不由自己控制,就那樣獃獃的站在那裡,看著她走近,對著她傻笑:「來了。」


  「說好的禮物呢。」不由分說,伸出手,像個孩子般討要著自己的禮物。


  「討債鬼,怎麼上來就要禮物,多日不見我也不曾覺得想念。」佯裝生氣點了點她嬌俏的鼻頭,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卻是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沈懷風面上一紅,也不搭理他,只依舊張著手。


  他從袖中摸出一塊透明的硬物,沈懷風伸手接過,那是一塊帶著溫潤氣息的勾玉,似一滴毫無雜質凝固的泉水,足有大拇指大小,沈懷風有些不明白的看著阮雲墨,他道:「這是我在兗州派人找來的一個籽料,這是難得的水種玉石,猶如泉水一般清澈透明的玉石,我找匠人將它做成勾玉。」


  「好像確實挺難得的。」聽完他的話,沈懷風心中卻有微微的失落感,這樣的禮物雖然貴重,可卻不是她所想的,看著她的表情似有些許失望,阮雲墨淺笑著從袖中又拿出一顆與她手中差不多的透明玉石。


  見沈懷風有些吃驚,他解釋道:「尋常的定情物多是一塊玉石一分為二,咱們的這個定情物卻是能夠合二為一。收下我這禮物,以後便是要做我妻子與我終老的了。」說罷將兩塊玉石併攏,卻只見那兩隻勾玉能夠完美的呈現出滿月狀,沈懷風愣了愣神才懂了他是何意,她捏緊手中的玉石,低下頭笑出聲來,臉頰酡紅,似那八月天邊流火的晚霞,心中像有許多小泡泡,噗噗往外翻騰出一種叫幸福的感覺。


  阮雲墨也有些不好意思,怕沈懷風抬頭看見他有些發燙的臉頰,輕輕伸出手臂將她環在自己懷中,懷中的小人先是一僵,很快便軟軟的靠在他的懷中,那甜甜的香氣似有似無縈繞身邊,讓這一切變得有些不真實,他在她柔軟的耳垂邊低語問道:「你還沒回答我呢。」


  還未等她說些什麼,只聽後頭傳來一聲嬌嗔道:「姐姐怎麼在這?及笄禮剛結束怎麼就跑著躲懶了。」


  二人回頭看,卻只見一身穿紫煙羅輕紗長裙的少女,亭亭玉立似一株風中雲英,面若夾桃,目似明珠,尤其那纖腰盈盈不堪一握。只見她裊裊而來轉眼間便已經到了眼前,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表妹沈卉雲。當年兩人輔一入府,感情也還算好,可就在那年女兒節,府里的大人們邀請來一些少年公子哥一起和府里的小姐們玩鬧,其中便有阮雲墨,沈卉雲打小就喜歡這個待人溫和的大哥哥,因看不慣阮雲墨和沈懷風的關係比自己親密,便發狠將沈懷風一把推下了樓梯,還好樓梯不算高,沈懷風並無大礙,但有仇必報的沈懷風怎會由得她這麼無法無天,兩人便大打出手,事後兩人均被叔父罰跪,至此,這梁子也算是結下了。


  「你有什麼事?」沈懷風對這個表妹是一向不敢大意的,這個女孩年紀雖小,可心眼卻不少,處處與自己作對。


  細長的眉直入鬢間,沈卉雲掃了一眼兩人手中的玉石,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捏成拳頭,無聲無息,臉上笑道:「沒什麼事,只是禮后不見姐姐,本想著要給姐姐道喜呢。」


  「道喜就不必了,心領了。」說完就要拉著阮雲墨離去。


  「這怎麼行,姐姐不日就要成為皇后,這可是光耀門楣的喜事,妹妹可特意為姐姐找來了禮物打算送給姐姐呢。」粉色的櫻唇勾出一個令人背脊發寒的弧度。


  聽到她的話,沈懷風一個轉身瞪著她,而此時阮雲墨也傻了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沈卉雲。


  「你胡說。」


  「我可沒有胡說,是我父親親口告訴我的,新皇即將登基,你便要被送進皇宮做皇后了,你大可自己去問你父親或直接去問叔父。」沈卉雲的那張嬌俏的臉瞬間在沈懷風看來變得如巫婆般惡毒,似一隻吐著信子的黑蛇,遊走在眼前。


  「卉雲,你別亂說,當今皇上健在,你這樣亂說可是要被罵的。」雲墨趕緊制止卉雲,但心下亦覺得有些不安,想到這幾日城中四處都是重兵,父親帶著他和一隊親兵去了一趟兗州接來了一位少年,父親雖然並沒有多說什麼,但城中形勢的確是不容樂觀的,新皇?難道那兗州的少年便是新皇?那麼皇上他已經.……想到這裡阮雲墨那緊縮的眉頭愈加深沉了。


  「傲哥哥,我沒有亂說,真的是我父親親口告訴我的,說是叔父要將姐姐嫁給小姐姐三歲的小皇帝呢。」卉雲不依不饒的重複著這些話,她不想在傲哥哥心目中成為一個亂說話的人。


  懷風甩開雲墨,顧不得他們在身後的呼喊,徑直跑向了叔父的書房,她想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想來這個沈卉雲是不敢拿這樣的事情亂說的,這樣大不敬的話是打死她也不敢說出口的,除非這事確實……只是即便真的要將她送進皇宮那她也抵死不從,大不了遠走高飛,畢竟也是受了那麼多年社會主義教育的人,哪會這麼容易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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