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戀人的哥哥
清純的歲月(中篇小說)張寶同 2016.1.2
陳傑離開茶嶺大隊有一年多了。玉秀給他寫過三四封信,卻一直未見他回信。這讓玉秀很是納悶,非常惱火。不管怎樣,他總該給她回封信吧!可是,他為什麼不回信呢?經過長時間的反覆考慮,她決定應該徹底搞清這個原因。這樣,她就可以徹底死心了。
她從箱子里找出那張陳傑送她的唱片。這張唱片不是陳傑哥哥從文化館借的,而是陳傑專門買來送她的。自從陳傑走後,她幾乎沒再聽過唱片,現在,她離開了廣播室,就是想聽也聽不成了,所以,她決定把這張唱片還給陳傑哥哥,以便讓陳傑曉得她對他的態度。當然,她真正的目的還是借還唱片之機,向陳傑哥哥打聽陳傑的情況。
清河公社是離紅花最近的一個鄉鎮,一共有三十里路,但從茶嶺走到紅花山下,就可以搭班車。於是,她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把唱片裝進花書包里。
這時,母親進到了她的屋裡,用央求的口氣對她說,「高家提媒的人都來過好些趟了,你再不回話,你爹可是要發躁了。」
玉秀沒好氣地說,「他發么子躁?我的事不用你們操心。」
母親坐在她的床邊,誘勸著她說,「高寶林在電力局工作。你跟著他,莫要再當農民了,也讓我們省省心吧。」
玉秀心正煩,說,「好了,這事過幾天再說。」說著,早飯也沒吃,就出了門。
那個高寶林過去就與她是同學,在學校時,她就不喜歡他,可現在他進城當了工人,就把尾巴翹在了天上,死乞白賴地纏著她,不停地派媒人來說親,簡直能把人煩死。本來,她是想一口回絕的,但是,她怕父親發火,因為父親一心想攀上高家這門親。
走到九隊村前時,玉秀看見穿著一身新身和新鞋的春梅,就笑著問,「你為何穿得賊新?」春梅強作歡顏說,「秀妹子,我要出嫁了,到時你來參加婚禮。」
玉秀說,「當然了,是和春華吧?」
春梅搖了搖頭說,「是農科一隊的孟亮。」
玉秀眉頭一蹙,說,「怎麼和他,為何不是春華?」因為她曉得春梅雖是漂亮妹子,但只有小學文化,所以,一直很仰慕高中畢業的春華。
春梅有些傷感,說,「他當了教師,眼頭高了,看不上我了。」
玉秀說,「他只是個民辦教師,翹么子尾巴?」
春梅揉了揉眼睛說,「聽說他與羅坪的花妹子定婚了,他們同在一所學校。」接著,她又問玉秀,「陳傑有音信嗎?」
玉秀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把眼睛朝向遠方。
春梅說,「男人有了本事,就沒了德性,莫要指望他們。象你這樣有文化,有貌相的妹子,要趁早給自己找個好去處,莫要把自己放在一棵樹上吊死。」
玉秀點了點頭,嘆著氣說,「我們女人的命真是好苦。」
春梅說,「越是好看的花,越是容易枯萎,這叫紅顏薄命。」
與春梅分手后,玉秀心頭又多了一份傷感:過去說說笑笑,無憂無慮的姐妹們,一到了要出嫁的年齡,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從茶嶺到紅花山下的公路上要走十里路,然後再乘車走二十里路才能到達清河糧店。幸好她在羅江橋頭碰到了一輛去縣城的手扶拖拉機,就搭乘著手扶拖拉機一直到了清河糧店門口。
陳傑哥哥已是糧店主任。他在辦公室里接待了她。一見到她,就說,「你怎麼瘦了好多,人也沒得過去鮮亮了?」
玉秀很想說,還不是因為陳傑,可是這話她不能說,就凄然一笑,說,「剛才坐的是手扶拖拉機,路上簸得好厲害,感覺不蠻舒服。」說著,從書包里拿出那張唱片,放在桌上,說,「這是陳傑的唱片,過去一直放在我那裡,現在還給他。」
陳傑哥哥說,「你喜歡聽歌,我還有一些唱片,你拿去聽好了。」
玉秀擺了下手,說,「我不在大隊廣播站了,也不太聽歌了。」
陳傑哥哥問,「那你現在搞么子?」
玉秀說,「我回生產隊了。」
陳傑哥哥一怔,說,「怎麼回生產隊了?」
玉秀說,「我在縣文化館幹了一個來月,等我從文化館回來,大隊書記換了人,所以,廣播員也換了別人。」說著,她就問,「陳傑現在如何?」
陳傑哥哥說,「他沒得與你通信?」
玉秀很傷感地搖了搖頭。
陳傑哥哥罵道,「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又說,「我還專門叮嚀他,要給你去信。」
玉秀說,「也許他學習好忙。」
陳傑哥哥說,「他學習是好忙,也好用功,整個暑假都沒回家。過年也只是在家裡呆了三五天就回學校了。不過,再忙,寫封信還是有時間的。要不,我寫信問問他。」
玉秀說,「不用了。我也是沒事,只是順便路過這裡。」說著,便要離開。
陳傑哥哥要留她吃飯,可她堅持要走。陳傑哥哥就要她等一下,可能是要拿東西送她,所以,等陳傑哥哥剛出辦公室,她就象越獄一般,倉慌地跑掉了。
她出了清河糧店,便往班車車站走去。在車站等了半小時,才上了車,一直乘車回到了紅花山下。下了車,她抄近道往家走著。
五月是一年之中最美的季節,抬眼朝前一望,整個山嶺和平川都是綠油油一片。氣溫雖然有點熱了,但涼風在無時無刻地吹動著,讓人感覺蠻舒服。走在通往茶嶺的小路上,玉秀還是有些失望和沮喪,鼓了好大的勁,跑了一整天,好象什麼收穫也沒有。最讓她傷心痛感的是陳傑哥哥見到她說的那句話:「你怎麼瘦了好多,人也沒得過去鮮亮了?」當時,她就想說:還不是讓陳傑害的。
本來,她的生活安寧又平靜,可是,自從陳傑進入到她的生活中之後,她的生活就被攪亂了。陳傑就象是上天派來引誘她,欺騙她,然後再拋棄她的冤家,讓她遭受如此大的災難和痛苦,卻又讓她想恨又恨不起來。她不禁對著蒼天在心中痛聲喊著:陳傑啊,陳傑,你為什麼要這樣地折磨我?難道我對不起你嗎?難道我沒有把全部的愛都給了你嗎?
走到羅江堤壩分岔口時,她坐在了一棵大樹下。在這棵樹下,她曾和陳傑不止一次地吹著口琴,唱著那支《映山紅》。陳傑曾對她說過,《映山紅》表達著對親人的深切思念和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如果我遇到這種情況,就要象冬子媽一樣唱這首歌。當時,玉秀對這句話信以為真,可是現在,卻讓她覺得可笑至極。她想說:陳傑啊,陳傑,我現在就是把《映山紅》唱上一萬遍,你會回來嗎?
她坐在樹下,把地上的土用手刮在一起,攏起一個小土包,象一個小墳堆一樣,然後,用樹枝在地上寫道:愛情之墓。她覺得自已的愛情已經死了,再也沒有希望了。
要樹下坐了一會,她為自己死去的愛情默哀許久,才拖著疲憊的腿朝家那邊走去。等她回到家時,已是下午三點來鍾。還沒進到堂屋,她就聽父親在對母親發著脾氣,大聲喊道,「她一個細妹子,么子事都不懂,你還么子事都聽她的。」
母親可憐兮兮地說,「秀妹子不是不懂事,她心裡裝著好多事呢。你莫要老是說她,她心裡其實好難受。」
父親說,「她是自作自受,怪不了別人。別的事不說了,現在人家高家極好的條件,一次次地求著她,她還把自己看得好高貴,硬是不答話。她要是再錯過了這門親事,只怕要受苦受累一輩子。」
這時,玉秀已進到屋裡,見父母為了她,拉起一副長臉坐在小桌旁爭吵著,就堵著氣對父親說,「你們去對高家回話吧,就說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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