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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車廂

  徐奶奶見俞忱走後,同情地嘆了口氣。

  「這孩子,苦命吶.……」

  紀典聽到奶奶的嘆息,有些疑惑的問著:「怎麼了奶奶。」

  徐奶奶也過來坐在紀典旁邊的沙發上。

  「俞忱是個好孩子,可惜.……生在那樣的家庭,唉,自從他父母離婚後,撫養權落在了他爸俞善楓那裡,就沒人管她了。」

  「她爸現在只會在外喝酒打牌,家都很少回,也沒錢供她上學,她媽從那時候起就沒再回來過,只是給她寄學費和生活費什麼的。」

  「可憐了我的小忱啊.……」徐奶奶說著也忍不住揉了揉泛起淚花的眼睛。

  對面紀典表情平靜的聽著老人說,可是心裡卻微微怔住了。

  「小典.……」

  「嗯?」紀典回過神,微微一愣,隨後又恢復平靜。

  「你爸爸媽媽給你安排的是在南春二中上學吧?」奶奶問著。

  「啊……好像是吧。」紀典努力想了想今天白天他媽給他說的好像是什麼什麼二中,應該就是南春二中。

  「小忱也是在那裡上學的,後天就開學了,以後你們放學一起回來吧,那孩子老是一個人,讓人不放心。」奶奶叮囑著紀典。

  紀典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典哥有一天居然也會淪落為一個小姑娘的保鏢,不,不能叫保鏢,他這麼帥應該是個騎士。

  「我呸!你他媽的就跟你那狐狸精媽一個樣,都是不要臉的欠操東西!」

  門外響起了男人粗狂的罵聲和極大的摔門聲。

  紀典心想不好。

  徐奶奶臉色也不好了。

  「可能是她爸……」

  沒等徐奶奶說完,紀典就站了起來,,冷著臉快步走到門口,一把擰開了門。

  門外空空如也。

  他搜尋著女孩的身影,卻只在地上看到了那箇舊火車鑰匙扣。

  他一把撿起來揣進口袋裡,往樓下跑。

  「小典!注意安全啊!」徐奶奶知道紀典可能是準備去找俞忱了,便提醒著。

  小城六點多的天空,像被橘子皮染成了橘色,此時正夕陽西下。

  他出了小區后,站在小區門口左右望了望,街上都是出來買菜散步的老大媽,不見小姑娘的身影。

  小姑娘怎麼走這麼快。

  突然,他看到遠處一個穿著弔帶黃色碎花裙,手裡提著東西的小姑娘從一家店裡出來,拐進了一條巷子里。

  他沒看清楚她的臉,可直覺告訴他這是俞忱。

  他大步跑著追了上去,也拐進了那條巷子。

  巷子很窄很陰暗,直通盡頭,周圍沒有別的什麼路。與其說是巷子,不如說是兩棟矮房子之間的縫隙。

  兩邊都是磚石砌的牆,牆上長滿了碧綠的爬山虎。

  紀典沒追到俞忱,可是她剛才進來了,就一定在這裡面,他不可能看錯。

  紀典往前走著,短短的巷子盡頭是高高的草叢,像一扇隨時能輕易打開的門。

  他毫不猶豫的撥開了那比他還高的草叢。

  他一腳踩了進去,穿過高高的草叢后,出現在紀典眼前的是一條窄窄小小的泥巴小路。

  泥巴小路周圍也都是高大的草叢。

  傍晚的風吹著草叢發出沙沙沙的聲音。

  原來這裡還有這麼個地方啊。紀典閉了閉眼,空氣中有嫩草的清新,還混著一絲湖水的氣味。

  他抬起腳順著小路往前走,落日餘暉灑在窄窄小路上,留下點點光痕。

  小路彎彎曲曲像看不到盡頭,卻也很快走到了最後。

  紀典撥開了小路盡頭那叢薄薄的草叢。

  草叢背後是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四周被比較矮一些的草叢圍繞著,可看上去卻開闊極了,都是延伸的綠色,不像擁擠的小巷。

  有一條蜿蜒到不知去往何處的廢棄的鐵軌,一節綠色的老舊的車廂。

  還有,俞忱。

  一切都是老舊的,可這裡才像是新生的春天。

  俞忱此時正從有些褪色了的車廂里出來,手裡端著一份燒餅,她沒有注意到草叢後面的紀典。

  「春餅,你的晚飯到啦,餓壞了吧,快來吃吧。」俞忱把手裡的那份燒餅放在地上,春餅跑了過去,俞忱笑嘻嘻的摸著它的腦袋。

  女孩笑的自然又燦爛,這才是她真實的笑容。

  春餅是一條白色的中華田園犬,看著兇巴巴的實際上可可愛愛,它不大不小,是俞忱去年冬天撿回來的。

  春餅被俞忱揉著腦袋很開心,一邊吃一邊不停搖著尾巴。

  「今天晚飯遲到了,對不起哦。」

  「下次一定準時送達!」俞忱站起來向春餅恭敬地敬了個禮。

  好蠢哦。

  紀典手插在兜里,看著像傻子一樣給狗敬禮的俞忱,忍不住笑出了聲。

  春餅這時候聽到了有陌生人在笑,便突然汪汪汪的叫。

  「怎麼了春餅?」俞忱看著突然不停汪汪汪的叫著的春餅,也警惕的皺了眉。

  春餅向那個草叢跑了過去,還沒到,紀典就從裡面走出來了。

  他拍了拍肩膀上的草屑。

  隨後雙手揣進兜里,他站在不遠處笑著看向俞忱。

  俞忱也看著他,表情有些可愛的獃滯。

  在傍晚里,時間帶走了今天的最後一抹橘色。天空微暗,似乎下一秒就能升起滿目星空。

  春餅在紀典的腳邊轉著叫著。

  你是誰?為什麼來這裡?你想對我的小忱做什麼?

  可是紀典卻難得平靜的沒有把狗踢開,因為他此時對一切都漠不關心,他的眼裡只有那個快與黑夜相融的少女。

  他似乎想通了很多。

  「你……紀典,你怎麼會來這裡?」俞忱看著慢慢走近的紀典。

  紀典沒有笑了。他只是靠近俞忱,跨過了一道鐵軌,最終站在她面前,彎下腰在她耳邊說著:

  「來找你。」

  男孩低緩又撩人的聲線在耳邊響起,和被吹拂的青草的沙沙聲一起。

  俞忱不自覺撇過了頭。

  紀典又抬起下巴指了指車廂:「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啊?哦……好。」俞忱獃獃的點了點頭,轉過身往車廂那兒走著。

  既然是來找她的,就說明他有事情要告訴她,那就算是她的客人。

  紀典看著俞忱的背影,單薄的。

  沒有了太陽的傍晚,還有點涼呢,不知道小姑娘穿個裙子冷不冷。

  紀典跟在俞忱身後,仍舊沒管腳邊叫著的春餅。春餅見主人好像認識這個陌生人,還要請他進屋坐,覺得他應該不是壞人,便委屈的搖著尾巴去吃晚飯了。

  小姑娘推開了不知道怎麼安上車廂的一扇薄薄的鐵門,鐵門上沒有鎖,只有一個橡皮筋做的門扣。

  俞忱「啪嗒」一聲拉開了那個不知道從哪裡接來電線的正吊在車廂頂上的搖搖欲墜的昏黃的燈。

  紀典看著綠色的舊車廂,心裡說不出口的滋味。

  他跟著女孩走了進去。

  車廂里的東西很少,裡面被打掃的乾淨整潔,一面牆上還整齊的貼著報紙。還有一個木質小書桌,上面整齊的放著幾本書和一個小檯燈。

  地上還有一個粉色的床墊,不大,上面放著粉色的被子和枕頭。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柜子。

  小姑娘平時住在這裡嗎?

  「紀典?」

  「紀典?」

  俞忱叫著走神的紀典。

  「嗯?」

  「那個.……這裡有些小,你別介意,你先坐在這個凳子上吧,我給你倒水喝。」

  俞忱說完把那個木質小凳子推給了紀典,然後準備轉身去柜子那裡倒水。

  「我不喝水。」他也沒坐,就靠在門邊平靜的看著女孩說。

  「你那手臂怎麼回事?」紀典從俞忱把燈打開后就看到了她手臂上的紅印。

  沒等俞忱說話,他便冷著臉又問:

  「是不是那個醉鬼打的?」

  他早該想到的,那個醉鬼,他認識俞忱,多半就是她家裡的人。

  俞忱心裡一驚。

  「你……你見過那個人了?」她抱著手臂低下頭又咬著嘴唇問。

  「嗯。」紀典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的應著,可是眼神卻冰冷刺骨。

  他知道了?雖然她跟他才認識沒到一天,可.……可是他如果知道了,一定也會跟他們一樣討厭她吧。

  認識第一天就沒給別人留下好印象,俞忱啊,你真是個倒霉蛋倒霉到家了。

  俞忱另一隻手死死攥著自己的裙子,咬著牙聲音顫抖地問:

  「你一定也很討厭這樣的我吧?」

  「我是個.……爸媽都不想要的孩子,我生活在這裡,很髒的對吧?」

  「他們都恨不得打死我……都.……」

  「沒人覺得你臟。」紀典的話打斷了她。

  如果不是因為追不上光,誰又願意在黑暗裡孤獨的活著。

  「想怎麼活,想活成什麼樣,都是你自己決定。」

  「沒人有資格對你指手畫腳。」

  紀典看著俞忱低著的頭,小姑娘肩膀一聳一聳的,哭的委屈。

  莫名覺得心像被無數條鞭子抽打了一樣,疼得厲害。

  他站在俞忱身前,手安撫在她的臉側。

  「俞忱。」

  紀典叫著她。

  「抬頭。」

  抬起頭,然後驕傲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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