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多了一副手銬
蓮姐安慰道:「傻傻,常言道,『既來之、則安之』,你也別太擔心了,經濟案死不了人的。你看那些貪官,動輒幾千萬幾億萬的,最多也只是死緩呢,你才不過五十萬,算得了什麼呢?」
蘇沙沙鬱悶地說:「可我是無辜的呀。」
蓮姐自嘲道:「再無辜,還能有我無辜嗎?」
蘇沙沙望著腳上的鐐銬,不置可否。
蓮姐立刻看出她的疑惑,嘆了口氣道:「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原來,也是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我老公還是村小學的老師呢。只因為多生了一個兒子,他們就把我老公開除了,計生辦還天天到我家要社會撫養費,張口就是三十萬。我們就把家裡的房子、東西什麼的,都賣了,可是,就算砸鍋賣鐵,東借西借,也只湊夠了十萬塊。」
說到這裡,她咬了咬牙,強忍著憤怒,繼續道:「沒想到,計生辦的人,還是天天來催另外的二十萬塊。最後一次,因為沒要到錢,他們十幾個人,就把我老公打了,還把我小兒子舉到頭頂,說再不給錢,就要摔死他。可憐我的孩子,才不到一歲啊,被舉在半空中,嚇得小腳小手在半空中亂蹬,哭得都快斷氣了。我心疼不過,就拿起菜刀,要那人把我孩子放下來。沒想到,那人卻作勢要摔,我情急之下,就砍了他」
蘇沙沙立刻脫口而出:「你這是正當防衛呀。」
蓮姐卻苦笑道:「誰說不是呢?我丈夫請的律師,也是這樣為我辯護的。但計生辦,怎麼可能咽下這口氣呢?更重要的是,以後他們還要收錢呢。於是,計生辦不但起訴我是故意殺人,還四處散播謠言,說是我先拿起菜刀,他們才抱孩子的,目的只是想讓我放下菜刀,完全顛倒黑白了,唉!」
蘇沙沙同情道:「你讓你丈夫,花錢請個好點的律師呀。」
蓮姐卻沮喪地搖搖頭:「哪裡還有錢啊,家裡早就被計生辦罰空了.」說到這裡,忽然一甩頭,接著便轉移了話題,「不說我了,說說你吧。」
旁邊的舞娘,突然插嘴道:「傻傻的事,我看捕不了。」
蘇沙沙自嘲地說:「還捕不了呢?這不是人都進來了嗎?」
舞娘正色道:「這個,你就不懂了。你現在不叫捕,叫刑拘。38天以內,如果沒有足夠證據,能證明你有罪,他們就必須放人。」
旁邊的嚴紅,大約實在聽不下去了,沖她一揮手,不耐煩地說:「舞娘,趕緊一邊兒趴著去。你才進來幾天?隔壁的隔壁,有一個女號,一直沒被批捕,可她都在裡面,呆了都快兩年了呢。」
舞娘詫異道:「這麼久啊?我來了差不多30天了,我原本還以為,再不批捕,還有8天就可以被釋放了呢。」
嚴紅嘲弄地翻了她一眼:「想得美啊你!」
舞娘失望極了,嘟嚷了一句:「大魚跑了,抓騰我這種小蝦米,做什麼呀?唉!」
蘇沙沙以前可真不知道這些,鬱悶地問:「兩年?這裡的日子,不但可怕,還很清苦,那可怎麼熬啊?」
聽了這話,嚴紅的臉上,馬上多了一層過來人的滄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是,每天都要擔驚受怕的。進來了,先是刑拘,然後檢察院批捕。不夠捕的,要麼放人,要麼撤捕勞教。其實,勞教還不如判刑呢。因為勞教是最苦最累的,還不把我們當人看,真正的豬狗不如。所以,進來這裡的人,都知道『寧捕不勞』。夠捕的呢,逮捕證一簽,還得等著起訴、開庭,一次不行兩次,判完了,不服氣還得上訴,終審叛決接到手,算是過了一大關了,下面就等著下勞改隊。以前的勞改局,聽說現在叫監獄局,反正都一副德性。下隊之前,得先在監獄里圈著,二十年以上的重刑犯同,就撂那兒了,其他人,一般一個月左右分到各個監獄,這就是進行正式的開始勞動改造了。」
蘇沙沙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剛想說什麼,忽然聽到旁邊傳來,一聲「啊」的慘叫,與此同時,睡夢中的柯玲,忽然坐了起來,眼晴直直地盯著對面的牆壁!
嚴紅慍怒道:「大半夜的,發神經啊?」
柯玲驚恐地說:「我做惡夢了,夢到滿地都是血!」
聽了這話,其實幾個人,立刻嚇得噤了聲,同時膽怯地望著她。
因為柯玲的半夜慘叫,6號倉的所有人,都沒有睡好,第二天起床,個個無精打採的。
吃完早飯,大家並沒有象往常那樣糊塗盒,而是哈欠連天地躺回了床上。
但是,還沒來得及入睡,就聽到鐵柵欄的門,「哐當」一聲被打開了,然後進來一男一女兩位管教,其中一個說:「柯玲,要開庭了,跟我們走吧。」
柯玲立刻不知所措起來,連聲道:「我都來兩個多月了,怎麼現在才開庭?我還沒準備好答辯狀呢」說到這裡,她望了望兩位管教面無表情的臉,不由閉了嘴,慌慌張張跟他們走了。
柯玲走後,號倉內的人,開始猜測起她的命運來。
嚴紅直截了當地說:「販賣三十多個嬰兒,又掐死兩個,夠判死八回的了。」
聽到這裡,蘇沙沙不由毛骨悚然,同時有些擔心:若是讓她的孩子,投胎在這個混亂的世道,到底是愛他,還是害他?
想到這裡,她不由嘆了一口氣,緊緊捂住了肚子,好象一不小心,孩子就會被柯玲販走了似地!
接近中午時分,讓人心驚肉跳的警笛聲同,再次響起,所有號倉里的人,早就紛紛等候在柵欄前了,幾百雙眼睛,死死盯著大院的鐵門。但是,人還沒出現,就聽到從院外傳來一聲,類似於農村婦女拉長聲調的哭喊聲。
不一會兒,大院的門不被打開了,所有人都吃驚地看到,柯玲在兩名男武警的攙扶下,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往回挪。只見她歪著頭、閉著眼,嗚嗚咽咽地哭著,與早晨出去時時不同的是,她的手上,又多了一副手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