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隔著氧氣罩的吻
最後,簡越隨著諾曼來到了醫院。
「就在這間……」
他的話還沒說完,簡越已經沖了過去。
病房內,護士正在吊水,看到突然衝進來的簡越嚇了一跳。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簡越丟了出去。
病床上,季瑾臉色蒼白的躺在那,剛剛生過孩子,還大出血,所以臉色蒼白。裸露在外的胳膊,白的連裡面的血管都清晰可見。
她彷彿睡著了一般,鼻間帶著氧氣罩,裡面的鼻翼輕輕顫動,胸口也微小的起伏著。
這輕微的顫動,就像是一記強心針,打在他的心頭,讓他不安的心才稍稍安寧一點。
她還活著……還活著就好了……
他牽起她的小手,手心很涼很涼,在這六月的天,涼的有些鑽心。
他極力用自己掌心的溫度,去溫暖她,薄唇開啟,是心慌而惡劣的聲音。
「季瑾,你敢死!」
五個字……
像是抽走他的靈魂一般。
他很害怕。
全身顫抖。
堂堂d.e的總裁,有一天會變成這麼狼狽,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女人。
諾曼在門口看到了這一幕,愧疚之色浮於眼底,這雖然是一個意外,但是他確實有著無法推卸的責任。
他囁嚅了一下唇瓣,然後說道:「孩子還在嬰兒保溫箱,要去看一眼嗎?」
話音落下,如同石沉大海,他彷彿聽不見一般。
他的所有感官屏蔽,只剩下一雙眼睛,牢牢地盯著季瑾那巴掌大的小臉,心微微抽痛著。
諾曼無奈的嘆了一聲氣,然後轉身離去,將空間留給這對小夫妻。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讓他有機會和季瑾多待。
這二十四小時,顯得格外寶貴。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諾曼好幾次進出病房,都看到一幅畫面。
他緊緊的坐在床邊,雙手緊緊地抓住季瑾的手,竟然一句話也沒有。
不吃飯不喝水,甚至都不上廁所。
僅僅一天時間,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變得憔悴易怒,只要有人出聲讓他離開一下,他都會暴躁不已。但如果醫生說要個季瑾打針,需要他挪一下位置,他頓時變得小心翼翼,然後將季瑾的手慢慢的放在被單上,聲音輕柔易碎的響起。
「輕點,她怕疼。」
這五個字,就連不懂他們故事的護士,也聽得心酸。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他愛她,不加遮掩,是那麼濃墨重彩。
醫生離去后,他又回到她的身邊,然後抓著她的手,柔聲道:「剛才疼不疼?忍一忍就好了,我在這陪著你,哪也不去。」
很快,二十四小時過去了。
獄警出現在病房門口,一臉為難的看著諾曼,遲疑過後說道:「長官……我們要押嫌疑犯回去了。」
「再等等。」
獄警聞言,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後選擇靜默。
又過去了一個小時,獄警再一次開口:「長官……出來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鑰匙上面查下來,我們無法回復。」
這時,倚靠在牆邊的諾曼緩緩睜眸,鷹隼冷寒的目光落在他們頭上,問道:「你說什麼?」
「長官……」獄警遲疑,最終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又一個消失過去了。
這一次獄警沒有開口,諾曼已經站直了身體。
他保持了一個小時這樣的姿勢,即便他是軍人,身體經受過高強度的訓練,也覺得有些難受。
他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你們在這等我,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進來。他……我會親自押出來。」
說完,他轉身進去,發覺簡越竟然還是保持那個姿勢。
他雖然不忍心,但是法律終究是法律,不理會人情。而且……他已經拖延兩個小時了。
「簡越,我要帶你走了,不要反抗,你也不想在季瑾病房裡鬧吧?你到現在還沒好好地和她說話,我再給你十分鐘的時間,讓你和她好好道別。」
彷彿是雕塑一般的簡越,這一刻終於有了一點點反應。
「原來……時間那麼快,可我才覺得我看她不過幾眼而已。沒什麼好道別的,她若死了,我會去陪她。她不會孤單,我永遠都會在她的身邊。」
他憐惜的伸出大手,指尖溫熱的將她額前的碎發弄好,然後摸了摸她的腦袋,手指插入發跡,溫柔的撫摸著。
「這樣就不痛了,我的老婆大人最乖了。」
說完,他湊過去,在氧氣罩上面輕輕的落下一吻。
如果,沒有氧氣罩,這一吻該落在她的唇瓣。
這一幕,很動容。
簡越緩緩閉上眼睛,竟然流下了兩行清淚。
「等我。」
他輕輕的說出這兩個字,然後轉身離去,他殊不知就在這離去的瞬間,季瑾的眼角緩緩地流下了眼淚。
他出了門,諾曼說道:「你的女兒就在前面的育嬰室,要去看看嗎?」
「沒什麼好看的,我只想要季瑾活著,要是知道有了孩子會讓她變成這樣,我當初就不該讓她懷孕。」
他恢復清冷,雖然神情倦怠,但是一雙鳳眸已經變得深邃可怕。
諾曼聞言,無奈點頭。
這時,他耳邊想起了簡越的話。
「若,季瑾死了,那麼就不必費心救我,讓我與她合葬就好。」
說完,他大踏步離去。tqr1
……
此後,季瑾所有的病況都被封鎖了,醫院被武裝部隊的人層層守護,誰也見不得季瑾和孩子一眼。
簡鈺已經是個「死人」了,根本無法出面要人,倒是副董要人好幾次,但是諾曼態度強硬就是不給。
他們見不得簡越,只有諾曼可以隨意的出入監獄。
每次去,帶來的都是好消息。
季瑾還活著,病情慢慢好轉。
簡越聽著,人也精神了很多。
簡越在牢房裡待了兩個月,這兩個月外面可謂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威廉家族失勢,諾曼帶人一網打盡,將威廉總部全部攻破,最後威廉身受重傷逃走,和走私船隻一起出海,追尋了三天三夜未果。
但即便如此,這法國的第一黑道的雄風已經不復存在。
而簡越做這些是個人行為,並沒有影響d.e分毫,而簡越入獄,二少「身死」,最後的總裁之位竟然落在了艾琳娜身上。
董事會重新洗牌,分割了喬爾的權利,再也不會出現一家獨大的局面。
而卡佩家族開始從商,建立了自己的商會,剛剛誕生,就有了不容小覷的力量。
兩個月後,簡越出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看季瑾。
「現在她是在醫院,還是在家裡?」簡越興奮地問道,這兩個月,最開心的一天大概就是能見到季瑾的今天爸!
諾曼聞言,咧開嘴淡淡一笑:「都不在。」
「那她在哪?」他鎖眉問道,面色悠然一暗,似乎意識到什麼不好的事情。
「在墓地,巴赫公墓,她病死了,而你們的女兒……也夭折了,走在了季瑾的前面,我將她們埋在了一起,是火化。」
諾曼咬字清晰,一字一頓的說道。
簡越聞言,面色蒼白一片,瞳孔頓時失去了聚焦。
愣住,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轉身他就像是暴怒的雄獅,猛地扼住他的脖子,怒道:「你是在和我開玩笑的對不對?你明明說她過得很好,會笑會鬧,怎麼可能死了?」
「這是她的病歷單,她真的撐不下去了。但是d.e還需要你,你總不能留下了爛攤子不處理,等著我來給你處理吧?」
他的話音落下,一記拳頭就砸了過來,諾曼那麼強大的硬漢,硬生生的被這一記鐵拳砸的狼狽後退。
嘴裡布滿了血腥味,他吐了一口血水,然後擦死了嘴角,看著指腹上的鮮血,微微鎖眉。
「我說的是事實,其實你也猜到了不是嗎?何必自欺欺人?來人,送他去醫院,再送他去墓地,然後你再問問你的母親,看她有沒有親眼看著季瑾和嬰兒火葬!」
他雙手扣於腰間,渾身爆發出獵鷹一般的氣勢。
他的手下剛想請他上車,但是沒想到簡越就像是瘋了一樣的推開人,然後自己坐在了駕駛室,車子飛快離開。
他要自己去求證!
但……
一切的一切都和諾曼說的一樣,季瑾死於他離開后的第五天,心臟停止跳動。而就在當天清晨,保溫箱里的嬰兒也緊接著去世,是副董一手操辦了喪事。
他衝到了巴赫公墓,看到了兩個墓碑,上面寫著季瑾和寶寶的名字,是副董臨時取的,叫簡季。他們兩人姓氏的結合,算是個紀念。
他當初告訴季瑾,她們的女兒叫荀念念,念著爺爺也念著她。
這個名字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
到如今,也只有兩個人知道了。
「啊——」
山腳下,諾曼聽到了這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呼聲,然後無奈搖頭。
「其實,我們這些命早已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人,哪有什麼資格去獲得真愛。簡越,你能得到季瑾,已經很幸運了,偏偏……你想長久,這太難了。」
「哎——」最後,他嘆息一聲。
五年後——
巴黎街頭,一個公交車站,一個小男孩背著一個大書包,彷彿是剛剛放學回來一般,正站在公交車站等車。
而前面正好是紅綠燈,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停在路邊等紅燈。
簡越合上文件,捏了捏眉心,突然看到公交站那的男孩,身子狠狠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