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不是周常
秋高氣爽，清風煞是得人心。
周常躺在山坡上，翹著二郎腿曬著太陽，身旁擺著一份果盤，一份肉脯，還有一壺果酒，日子過的好不愜意。
「周常是吧。」
突然，一道人影遮住了周常，輕佻卻不失慎重的問道。
周常揮了揮手，毫不猶豫答道：「不是，讓讓，你擋著我曬太陽了。」
人影微微一頓：「不是嗎？」
然後就轉頭走遠，他需要找到周常，做一件大事。
人影一走，周常繼續搖頭晃腦的享受著他的陽光，秋日裡的太陽，可是這一年裡為數不多的享受了。
極北之地的這個季節，已經開始飄起了雪，這幾天是秋日最後的光景，再過幾天，就是連綿數月的大雪，莫說太陽，烏雲綿恆，就連陽光都難得一見。
不多時，又一道人影走了過來。
「你就是周常？」
蠻橫不講理的語氣，手中還有一道狹長的影子，在陽光下閃爍著熠熠寒光。
「不是。」
周常捏了一份肉脯塞入自己嘴裡，嘟嘟囔囔的說道。
「如果你看到周常了，和我說一聲，這一兩銀元就當提前預支你的報酬。」
「一個時辰后，山門廣場見，若是找到周常了，再給你一銀元的報酬。」
哐當一聲，一道銀光落在周常的耳側，有近一半滲入了軟泥里。
人影踏步走開。
周常瞥了一眼耳側的銀元，微微吹了一口氣，銀元倒飛而起，流星趕月，一道銀光直直撞上了那道人影。
轟——
銀光裝在人影上，竟是直接將那人掀翻，銀元也不曾落下，在那人影身上滴溜溜打轉，一道銀光蒙在了那人的身上，壓得他動彈不得。
「你就是周常！」
被壓住的那人不是傻子，一眼望去，在外門弟子中能有這等實力，除去長老之外，恐怕也唯有周常一人了。
只是吹了一口氣，便能鎮壓住自己！
「你叫了多少人來找我？」
周常緩緩起身，走到那人面前，半隻腳架在他身上。
「數，數十人。」
腳下的人吞咽了一把口水，心生悔意，他怎麼就信了家中私教的話，以為周常是沽名釣譽的小人，這才起了踩著周常出頭的心思。
可就這一手！
他絕對不是對手，甚至家中那個深不可測的私教，恐怕也不會是其對手。
也不怪他家中那個私教以為周常是個沽名釣譽的人。
天驕當如何處之？意氣風華，傲立九霄之巔，而掃碌碌眾生，但周常是什麼樣的人？
被譽為數千年來天資第一人，天驕之名是踏踏實實的安在了他頭上。
可偏偏生性懶怠，不喜爭鬥，更不喜爭風頭。
剛才他當著周常面問他是不是本人，給的答案是理直氣壯的一句「不是。」
平日里最常掛在嘴邊的兩句話。
一句是「沒興趣，不想。」
另一句就是「來來來，嘗嘗我新研究出來的食物。」
是的，這樣的一個天驕，對修行沒多大興趣，對吃極其感興趣，若不是一些妖獸、靈果需要有修為在身才能夠獲得、品嘗，估計周常就長居庖丁了。
周常揉了揉腦門：「數十人，怎麼這麼多？」
腳下的人打了一個哆嗦，結結巴巴解釋道：「新，新入門的弟子，有不少想，想踩著您出頭的，然後，然後就雇傭其他一些外門弟子，來，來找您。」
周常恍然大悟：「我說呢，怎麼這幾日找我的人這麼多。」
周常走回去，收拾好東西：「看來又免不了要閉關了，怎麼就這麼煩人，讓人好好享受一下秋日都不行。」
周常漸漸走遠，那人才醒過神來，高呼：「周大哥，周大爺，您先放了我再走哇！」
「救命啊，周大爺！周爺爺，求您放了我啊！」
周常不管不問，懷抱著吃食一路小跑走遠。
那人百無聊賴的呼救。
「來人啊，有沒有人啊。」
不多時，還真有人被這一陣陣的呼救聲給吸引了過來。
一聲錦衣華裘，面容皎潔，似仙子下凡，楚楚動人。
淺笑著，臉上浮起兩個深深的酒窩，開口卻是嘶啞的男聲：「顧老三，怎麼這麼狼狽。」
顧老三翻了個白眼：「郭老二，你先放我出來，我再和你說。」
郭老二伸手，兩指捏住銀元，向後一抽，可銀元卻紋絲不動。
「咦，有點意思。」
郭老二攬了攬袖子，血氣涌在手臂上，化作一層薄薄的血鎧，重重向著銀元上一錘。
哐咔一聲。
郭老二手臂上的血鎧四分五裂開來，銀元依舊紋絲不動。
郭老二甩了甩酸痛的手臂，愕然道：「顧老三，你是惹了哪方大能，我血肉境七層的修士，竟然連這個禁制的深淺都試探不出來。」
顧老三唯唯諾諾：「我，我是遇見周常了。」
郭老二來了興緻：「周常？看來是有點本事，你和他交過手了？」
顧老三啐了一口：「交手個屁！」
「我碰見他時，我問他你是不是周常，他和我說不是，然後我拿銀元想買通他幫我找周常，結果就這樣了。」
郭老二捧腹大笑：「粗枝大葉顧老三名頭屬實啊！讓你好好看下周常的畫冊你不看，那位大神懶怠的性子，是出了名的。」
「你那麼直接問肯定不會說是的，還跟他說發動人去找他，你這不是找虐嘛。」
「我去山下拉十個凡人，我跟你打賭，這十個人絕對都知道周大神的性子。」
顧老三訕笑：「別看笑話了，先把我放出來。」
郭老二掏出一枚血色丹藥含入口中，含糊不清說道：「你忍一下啊，我試試笨方法。」
丹藥名為「暴血丸」，能夠催動體內血氣加速運轉。
肉身境，便是以血氣施展出諸多神通，血氣運轉的越快，所能施展出的手段，威力也能多上幾分。
碎石勁！
郭老二雙臂登時暴漲，粗了整整一圈，挨著銀元的側面，重重一擊。
轟——
銀元微微晃動，終於不再旋轉，抵抗著那一抹巨力。
郭老二面色憋的通紅，又加重了幾分力道。
銀元終是撐不住，崩飛出去，打入山壁內，濺起一道石浪土塵，一塊半人多高的青石，生生被打成碎片，如雨落下。
郭老二被一塊碎石几種，腳下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
暴血丸的副作用便是在他卸了氣血的一瞬湧上了身子內，顧老三還算念著幾分情義，伸手一扯，扛起郭老二，從碎石雨中跑了出去。
郭老二有氣無力：「靠，你是把我當傘打了吧。」
顧老三瞥了瞥嘴：「只是讓你破個禁制，怎麼這麼大的動靜。」
郭老二哼唧一聲：「你說周常是不是已經突破肉身境，成為玄妙境的修士了？」
顧老三陰陽怪調：「不學無術郭老二還真是不學無術啊！」
「且不說，明年才是下發開元果的日子，就算是周常他天資無雙，憑一己之力開了丹田識海，成了玄妙境修士。」
「你覺得外門還能容得下他？」
郭老二疑慮：「可不對啊，若還是肉身境修士，以我的修為也不至於如此大動干戈吧。」
「應當是玄文陣法吧。」
顧老三猶豫著說道，撓了撓腦袋。
周常完全沒有肇事者的自覺，偷偷摸摸，順著一條小路回到自己的屋子裡。
門栓插上。
精鐵棒子架住門梁。
不知從哪搬來的青石，抵在了門框上。
周常大字型躺在床上，雙眸出身的盯著屋頂。
「好煩啊，怎麼又是到了招收弟子的日子了。」
「怎麼也沒人提醒我一下，這幾天估計是出不去了，找上門來還要動手。」
嗖一聲，周常一個鯉魚打挺起身，皺著眉頭。
「不行啊，這日子正是迷香菇成熟的日子，要是錯過這幾天，大雪降臨，就吃不到了啊。」
「得想想辦法。」
周常愁眉苦臉。
咚咚——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周常扯著嗓子：「誰呀。」
門外人輕咳一聲：「是我，李蒼雲。」
周常挪開東西，把門打開。
門外是一位面容蒼老的老者，一身紫衣紫袍。
李蒼雲走了一進來，對滿地的狼藉所視無睹：「又躲起來了？」
周常翻了個白眼：「怎麼就招收弟子了？沒人通知我啊。」
李蒼雲拂袖，一股清風吹走凳子上的灰塵，坐了下去：「我這不就來通知你了。」
周常哼唧一聲，盤腿在李蒼雲身旁的地上坐下。
李蒼雲輕聲說道：「我來這，是有事和你商量。」
周常昂頭看著他：「啥事啊？」
李蒼雲說道：「讓你給你那些師弟師妹們說一說修鍊的經驗之類的。」
周常冷笑：「我說蒼雲大長老啊，你看我適合嗎？不怕我帶偏他們？」
李蒼雲尷尬一笑：「都知道你口才好，隨便敷衍幾句就是，喊口號的一個儀式而已。」
李蒼雲頓了頓，才把理由說了出來：「主要不是，外門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平秋兒升入內門，外門也只有你能鎮的住場子了。」
說句實話，若不是外門弟子中，除了周常再無一個天資卓越之輩，這種大事又怎麼會落在周常身上。
鬼知道周常這不著調的性子，會說出來什麼不著調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