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鬼差

  到達市區的時候，已經差不多中午，陸遙簡單的吃點午飯後，又去找了幾輛計程車，但結果還是一樣，沒有一個人願意載他到西山墓園的，無奈之下，他只有坐公交車。有一班公交車，終點站離西山墓園很近，但陸遙坐上這班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


  剛剛開始的時候，車上的人還挺多的，但慢慢下去人越來越少，漸近黃昏時，車內就只剩下陸遙一個人了。


  司機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每到一個站就會停下來望陸遙一眼，每次見陸遙不下車，他臉色就凝重一分，眼看著已經漸近黃昏，還有好幾個站才到終點，但他還是停了下來，沒有繼續向前開。


  「我說小夥子，你到底要去哪裡啊？」男人有些不耐煩的問。


  「我要去西山墓園。」陸遙說。


  「什麼？」一提到西山墓園，男人的臉色頓時突變，「天都快黑了，你還去哪兒幹什麼！」


  「祭拜一個已故的朋友。」陸遙不緊不慢的回應。


  男人搖了搖頭，沒有理會陸遙，「終點站到了，你下車吧。」


  「不是還有幾個站嗎！」被拒接了一整天，陸遙不禁有些怒火。


  「你要去送死，我可沒時間陪你，你下不下車，要是不下車，我就調頭了。」說完，男人踩下油門，作勢要調頭。


  「開門！」陸遙不悅的吼了句。


  門很快就打開，陸遙下了車之後，男人立刻把車調頭，一溜煙就跑得沒了影。


  「哥哥，對不起。」背後突然傳來小冉的聲音。


  陸遙吐出一口濁氣，平緩了下內心的不爽，「跟我道什麼歉，又不關你的事。」


  「可是……」


  「好了，別說了，走會路也好，坐了一整天的車了。」陸遙打斷小冉的話。


  雖然還有幾個站才到西山墓園附近，但現在下車的位置，已經很是偏僻，四周荒無人煙，有是只是一些雜亂的樹木，滿地的落葉，腐爛散發著一股不是很好聞的氣息。


  路的兩邊，都是些長得很高的雜草雜樹，斜陽進不來，就顯得有些陰涼，若是平常人走在這條路上，恐怕還沒有見到鬼魂，就已經被嚇得半死。


  陸遙獨自走在路上，倒不覺得很害怕，畢竟他背包後面還住過一個鬼，更何況現在還有太陽，就算鬼魂再猛，也不敢在太陽底下猖狂。


  約莫一個小時的時間，日落黃昏至，太陽已經到了山的另一邊，大部分地方已沒有了陽光，而陸遙也終於走到公交的終點站。在公交站的對面，是一座大山，一塊塊墓碑密密麻麻的，看過去就白花花一大片，一股說不出感覺的陰深氣息，蔓延在那片墓園的上空。


  短暫的歇息一會，陸遙就往西山墓園走過去，大概半個小時的時間，就到了西山墓園的山腳下，而這個時候，太陽已經見不到影了。


  天色開始漸漸灰暗，墓園上面也生出了一些霧氣，雖然還很淡，但遠一些的已經顯得模糊。


  「哥哥，讓我出來吧。」這個時候，背包裡面又傳來小冉的聲音。


  陸遙從背包里拿出一個泛黃的紙盒子，並打開上面的一個小蓋子，只見一縷青煙從紙盒子里飄出，眨眼間，小冉的身影就出現在他的面前。


  「是這裡沒錯吧？」陸遙問。


  小冉臉上掛著憂傷，望向山上那些白花花的墓碑，她輕點了點頭。


  「位置知道嗎？」陸遙又問。


  小冉又點了點頭。


  見小冉點頭，陸遙不禁鬆口氣，這墓園太大了，若是不知道具體位置，還真不是那麼好找。


  「那走吧。」


  西山墓園是豐都市最大的墓園，但因為靈異事件頻現，管理欠缺，所以呈現出一種荒涼的狀態。


  小冉走在前面帶路，沿著階梯慢慢往山上走，沒過多久，很快就見到墓園裡還有其他身影的存在。陸遙下意識的捂住右眼，那些墓園裡面，就再也見不到其他身影。


  「哥哥怕他們嗎？」走在前面的小冉突然問。


  陸遙搖了搖頭，輕聲說「不怕！」


  「其實很多鬼魂都沒什麼惡意的，有的還心地善良，只是很多人都被那些惡鬼誤導了，覺得鬼魂都是那種隨意殘害人命並且恐怖噁心的物體。」


  小冉的話雖然平緩沒情緒，但陸遙還是聽出了一絲絲的小怨氣，她說的這些，他又何償不知呢？一提到鬼，正常人下意識都會覺得恐懼，這種像先天般的恐懼，很大一部分來自惡鬼害人。


  「小冉，你有想過去投胎么？」


  聽到陸遙的話，小冉突然停頓了下，緊著又繼續走動起來。


  「投得了胎么？」小冉反問。


  地獄懸賞令上的鬼魂，都是觸犯了地獄法則的，懸賞獵人抓到后，都統一送回地獄，接受相應的懲罰，究竟能不能投胎，還真是個未知數。


  「先祭拜完你的爸爸媽媽還有姐姐他們吧，回去再給你想辦法。」


  小冉沒有再繼續接話，沉默的在前面帶路，沒過多久，天色就開始暗下來，陸遙打開手電筒，繼續跟在小冉的後面，而隨著夜幕的降臨，他能看到的鬼魂越來越多，或許是他自身氣息的原因，總有一些鬼魂有意無意的靠近過來。


  「小冉，還有多遠？」陸遙邊從小包裹里拿出紙符，一邊問。


  小冉明顯也感覺到周圍聚集過來的鬼魂越來越多，她加快了些節奏，但目的地似乎還有些遠。


  「你們想死嗎！」陸遙抽出兩張紙符，輕晃了幾下。


  對於一些弱小的鬼魂來說，這樣的嚇唬確實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一些靠近過來的鬼魂都退後了些，但依舊保持著距離跟在後面。


  「快走吧。」陸遙朝小冉沉聲說了句。


  他早就意料到會有麻煩，但沒想到會那麼棘手。


  小冉加快速度，陸遙也跟著小跑上去，大約二十來分鐘的時間，小冉突然停了下來，在其中一個墓碑的面前。


  墓碑和其他的沒什麼區別，上面貼的照片已經模糊得看不清，但墓碑上的字，還是能看得到。


  周大生之墓，1966.1.12-2012.5.03，周曾東立。


  四個墓碑並排立著，至於最後一個，照片雖然模糊，但還是能依稀看得到，是小冉的照片。


  周冉冉，2000.5.05-2012.5.03，周曾東立。


  「就是這裡嗎？」陸遙問。


  小冉輕點了點頭，然後就在墓碑面前跪了下去。


  「爸爸，請原諒小冉的不孝，一直以來都沒看過您，您現在應該已經投胎了吧，雖然小冉以前一直和來世還要和爸爸媽媽姐姐再做一家人，但小冉可能要食言了，小冉…小冉……」說到這裡，小冉的聲音就開始變得有些哽咽，低泣得有點難出話來，「爸爸，小冉想您，想您做的紅燒肉，想您牽著我的手，想您……」


  小冉哽咽得說說不下去，陸遙也有些聽不下去，他往邊上走了幾步，把頭也別了過去，他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場面。


  跟爸爸說完，又跟媽媽說，最後還有姐姐，夜色越來越濃，霧氣也越來越重，四周徘徊的鬼魂，始終不肯離去，虎視眈眈的盯著陸遙。


  「啊……」


  突然一聲驚叫，將陸遙的思緒拉了回來。他猛的轉過頭去，只見小冉坐在地上，瑟瑟發抖著，而在她面前，站著一個男人。


  男人長得高大，蒼白無血色的臉滿是猙獰，他盯著小冉，就好像仇人一樣，狠不得立刻上去撕了她。


  陸遙連忙走過去，擋在小冉的前面，「你什麼人！」


  「人？」男人嘴角咧了咧，然後譏諷的指著小冉說:「我曾經是人，現在這個樣子，全拜她所賜！」


  小冉？


  聽到男人的話，陸遙似乎明白了過來，男人是鬼魂，他的死跟小冉有關，這樣的話，就只有一個可能，他就是當初殺死小冉全家的小偷。


  「你想幹什麼！」陸遙不知道他的鬼魂為什麼會在這裡，但這種生前就是狠角色的人，死後肯定也難對付。


  「地獄懸賞獵人？」男人反問。


  陸遙不作聲。


  「根據地獄法則，她變成鬼魂的期間殺了人，已經犯了地獄的律法，你作為地獄懸賞獵人，不是應該把她送回到地獄么？」男人猙獰的笑了笑。


  「你不是普通的鬼魂！」陸遙臉色突然變得異常凝重。


  普通的鬼魂，會在這裡說什麼地獄法則？

  男人又是不屑的笑了笑，「我確實不是普通的鬼魂，我是鬼差……」


  鬼差？


  陸遙是知道鬼差的，一周的課程裡面，衡振岳跟他們說過鬼差，鬼差和地獄懸賞獵人雖然都是為地獄工作，用簡單明了的術語來形容鬼差和地獄懸賞獵人之間的區別，那就是公務員和自由職業者，鬼差直接為地獄工作，管理違反地獄法則的鬼魂，地獄懸賞獵人只是一個輔助，在鬼差忙不過來的情況下，請來的外援。


  所以，當時課堂上衡振岳有特別交代過，如果不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和鬼差起正面的衝突，因為吃虧的總會是地獄懸賞獵人這一方，但是陸遙在想，就目前的這種情況，還能夠和平解決嗎？

  除非，放棄小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