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心悅君兮君不知(上)
一襲紅衣,豔豔出塵,不施粉黛,出水芙蓉。
她攜琴而立,翦水秋眸眉眼含春,小巧櫻唇嬌豔欲滴,腮邊絲發隨風拂麵,細潤皮膚溫玉柔光,一顰一笑勾人心魄。遠山黛眉,若星眼眸,烈焰紅唇,如麵芙蓉,玉簪輕綴,膚若凝脂,氣似幽蘭,嬌媚無骨入三分。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也不過如此。
她美得不食人間煙火,飄飄欲仙,白色的翠煙紗披在紅裙上,瀲灩了春色。花容月貌,清波流盼,笑語盈盈,亭亭玉立。
那一刻,時間定格,不過是因為她的出現。
“敢問姑娘是何方高人?可是那隱林彈琴之佳人?”陌辭見這豔絕塵世的女子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甚是不適應,他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耳根不自覺地微微泛紅。
“小女南琴韻,不過是對此略知一二。”想不到她真如與世隔絕之人,話語音色薄涼,像是絲毫沒有情感,倒與她那琴音相違和。
北陌辭眼神莫名地有些呆滯,愣愣的看著南琴韻,回不過神來。臉上的暈紅時隱時現,深黑色的長發閃著些許幽光,飄飄逸逸的身影與幽暗深邃的冰眸子,都透露著幾分水水的溫柔。
這溫柔,是從前連穆語遙也從未見過的。
語遙初見南琴韻,便覺得她一定不是一般人。她那卷翹的長長睫毛下,總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冷意,可偏偏他這師兄如此如醉,那濃濃眉毛下泛起的漣漪,再配上一抹放蕩不拘的微笑,似乎對那女子別有新意。
青影卻是搖搖頭,輕歎一聲,仿佛對南琴韻並不大在意,他本身就是脫離凡世之人,想必對這般姿色無動於衷也是情有可原的。他隻是向穆語遙投去幾瞥,似乎別有深意,繼而那俊美絕倫的臉龐,便會蕩起一絲若隱若現的笑容,可他一直不肯摘下麵具,讓人隻能去猜想他那細長的眉梢,澄澈的雙瞳,飄逸出塵的姿態。
丹青子同公羊賢低語幾句,見古怪之人來了一個又一個,再待下去恐怕也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便偷偷地,趁著眾人沒發現,從小道上溜走了。隻有青影一人看到了,他隻是淺思幾秒,卻也不再追出去。
“姑娘是哪裏人?怎一個人在這晉嵐山裏?”陌辭看那女子渾身散發著冰冷如玉的氣質,倒沒有產生距離感,反而心底更是湧上一層柔情,語遙拉拉他的衣衫,示意他該走了,可他竟愛答不理,依舊隻是問著南琴韻。南琴韻眼皮底下浮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再次露出一副淒慘的神色,垂眸低聲道:“小女近日不幸喪父,才一人於林中彈琴,以抒心底之淚。”
青影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他悄悄地繞開幾步,蹲下來細細打量著南琴韻,卻見她臉上無半分真情,麵露失望,他也扯扯北陌辭的衣角,背過身子低低地說道:“這人不對。”他的聲音真的很好聽,盡管不是第一次聽到了,穆語遙還是忍不住抬頭相望,剛好迎上青影疑慮的目光,她又慌張地低下頭來。
哪料得素來不談兒女情長,理智沉穩的北陌辭此刻竟也將青影的話當耳旁風,對此置若罔聞,南琴韻見狀,頭向右邊倒了點點,似乎在瞧著這位傻傻地白麵小生,她暗暗地點點頭,輕輕捋了下腮旁的絲發,像是在等待些什麽。“琴韻姑娘,我見你倒也很是可憐,不如跟著我先走幾日吧?”此話一出,青影和穆語遙均是大驚,怔怔地瞪向他,他卻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語遙不禁哀歎: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南琴韻本想答應,可見二人皆是不大讚同北陌辭的說法,她剛剛明亮了一下的眼睛,又黯淡地拉了下來,唇邊的話語遲遲未說出。陌辭呆了一下,望向身邊二人,好半天才明了,笑著說道:“琴韻姑娘不必擔心,我這師妹和———”提到青影,他不由得斷了話語,他該怎麽稱呼他?他靈機一動,先這樣接過話,“兄弟,不會傷害你的!”他刻意加重了兄弟二字,顯是說給青影聽的。
南琴韻這才釋然地笑了,欣喜的眼神裏卻又有著讓人說不清的錯雜情緒。青影隻覺得這次危險必定不是一般的大,他隻得在心裏默默祈禱北陌辭能盡早反應過來,看清這南琴韻的廬山真麵目。雖然,連他也還沒看透,但他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
南琴韻那比桃花還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一頭黑發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淡雅的嘴唇微微上揚,染春煙,繪春霧,就她這般容顏,不引到幾個男子實在也是說不過去?可奈何北陌辭這位不沾喧囂的君子,也還是敗在了她的一雙笑眼裏。
下山的路途中,異常尷尬,四人一言不發,前前後後地走著,均是有些不大自在。
山腳依舊是一片繁忙,小販的叫聲裏夾雜著些官兵的喊聲,可是四人卻依然不知如何開口。“琴韻姑娘,這山腳有幾家客棧,我先帶你過去吧。”還是北陌辭最先打破了沉寂。南琴韻點點頭,靈動的眼眸慧黠地轉動著,讓人心生憐愛。
“你小心點!”穆語遙忍不住輕聲提醒她這位師兄。北陌辭卻不以為然,隻是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算是應付。然後便帶著南琴韻往前走,穆語遙還是放不下心來,想跟著二人繼續前行,不料那一直未開口的青影卻將穆語遙攔下,他這下山的一路上,一直在想著這南琴韻,雖說也沒想明白些什麽,可他心底還是有數的。“就算她真的不是好人,她也不會現在動手,現在時機不成熟,她的身份還是一個淒苦的女兒。”
穆語遙會心一笑,暗暗讚道這青影真是好聰明,青影也報以一笑,他唇角的那抹笑,融化了冰山,令人目眩,好似一不小心便會淪陷進去。語遙微微有些出神,青影拍拍她肩膀,她才一個激靈,卻依舊是傻傻地笑著,青影無奈地點點頭,立在那裏,神韻獨超,說不盡的風流。
“敢問青影真姓名?”語遙一直參悟不透那詩句的含義,所以不得不開口再請教。青影笑了笑,卻毫無鄙夷的意思,那很親切的笑容,反倒是讓穆語遙安下了心,不那麽自責。他清清嗓子,隨即便道:
“顏如清玉勝朝夕
傾世佳人笑且宜
幽叢暗許心光入
吾待春色獨自寂”
“你怎麽又說詩啊!”語遙有些失望的嘟起嘴,不滿地看著青影,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盈滿了委屈,這般可憐的模樣,讓青影不動心都不行,他憐惜地撫摸著語遙的背脊,接著道:“你看看這兩首詩有何異曲同工之妙?”
話音剛落,語遙嘴裏便反複的念起兩首詩,一直停不下來,嘀咕了半天,她忽然醒悟,急忙轉過頭,萬分激動地看著青影,一蹦三尺高,好似她猜出了這樣一個名字是有多不得了,她道:“君子真名顏傾幽?”青影欣慰地點點頭,那抹好看的笑容久久揮散不去。
她再湊前幾步,伸手試圖想要抓掉顏傾幽臉上的那個青色的麵具,可手剛伸出一般,就被他給抓住,語遙仰著頭,一副機靈可愛的模樣,她道:“君子這般才華橫溢,想來生的也應當極其英俊,文貌雙全,卻為何又不願意揭開這神秘的麵具?”
顏傾幽啞然,他無奈地笑笑,摸摸臉上那個奇醜無比的青色麵具,思襯半晌,才說道:“假如我真的長得好看?又為什麽要將自己的容貌遮住?我生的醜陋極了,怕摘了麵具嚇暈你。”話這麽說倒是沒毛病,可穆語遙總覺得他這是故意撒的謊言,既然顏傾幽不願意,自己也沒轍,隻好在腦海裏勾勒出一個清雅細致,冷峻飄逸的顏傾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