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再回淩夜遇紛紜（上）
可那兩個弟子倒不近人情，也不管二人如何解釋，長劍削出，衝著北陌辭胸膛，可陌辭不禁感到好笑，看著那還有些顫抖的劍鋒，搖頭道：“小子，你們的劍法還欠缺，多練幾年再來找我吧！”瞧著他這副囂張的嘴臉，二人也不免心虛一下，可不過一下，又開始強詞奪理，急需動手。
陌辭得劍法是真心了得，他斜劍輕拍，繼而向前輕輕一撩，便將二人的長劍推向一邊，他嘴角浮出若有若無的笑意，左手依舊背在身後，像是有意讓著兩個弟子。兩個弟子卻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愈攻愈猛，手腕不住翻鬥，變化者那幾招招式，其實他們也就不過隻會幾招，且沒有精練，也無大用。陌辭吐氣沉劍，盡行貫注於劍尖，見兩弟子長劍倒吐，他便乘勢而下，每劍既出，均如閃電橫空，卻又是把握了力道，隻讓人心生愜意，不至於喪失性命。
十餘招下來，兩弟子釀釀蹌蹌站不住腳跟，臉上有些紫紅，狼狽不堪，跌跌撞撞，卻還是不肯罷休，陌辭見二人這般不識趣，練出三劍，三劍一氣嗬成，還不待二人看清他步伐，劍鋒便已斜在自己的脖子上。二人分別向左右兩側縱開，心有餘而力不足，隻得無奈地看著穆語遙和北陌辭“闖”進去。
“師兄這劍法可算是出神入化，不但劍氣滿室，還能自如地控製力度，實在是當今天下的高人啊！”語遙笑語盈盈，拍著師兄的背，好生羨慕他這身功夫。
北陌辭哈哈一笑，朗聲答道：“師妹也應當有身不錯的功夫，隻是今日未能施展拳腳。”語遙揮手微笑，見已入了正堂，便不再繼續說下去。二人立馬收起那副笑臉，畢恭畢敬地緩步而前。
正堂，肅穆威嚴，墨韻凝厚。
一位麵龐瘦削，麵色蠟黃的老人閉眼坐在正堂中間。他的眼角皺紋彌補，刻出了歲月的痕跡，眉毛淡淡地，像是用蘸了水淡墨一筆勾勒而成，他兩鬢斑白，卻依然顯得很是精神，素衣著身，一副看破紅塵的模樣。
“弟子北陌辭。”
“女弟子穆語遙。”
“前來拜見師父！”
見到這老人，二人相視點頭，一拋衣裳，在地上向師父三次叩拜。老人聞聲微睜雙眼，慈善地點點頭，用衣袖拂去自己衣上的少許灰塵，緩緩起身，他打量著許久不見的二人，眼神裏也是頗為欣喜。
“祖師爺，方前弟子無用，見一男一女兩山賊擅闖淩夜寺，未能將其攔下，還請祖師爺下令傳達搜捕二人於全寺！”還未等老人開口，之前那兩位在門口搗亂的小弟子便匆匆忙忙到正堂稟報。老人眉頭微皺，卻遲遲不下令，若有所思，看得兩個弟子焦急不已，語遙和陌辭卻是相顧偷笑，暗自心道這兩個小弟子實在是太單純，可那“山賊”二字還是令二人有些惱怒，可因小弟子不知情，倒也是可以原諒的了。
“你過來，看看你口中的山賊可是這二位？”好半天，老人才開口，並領著他倆走到語遙和陌辭跟前。“你們起來吧。”
“是。”二人剛剛抬起頭，兩個小弟子臉色大變，連說話都有些吞吞吐吐，含糊不清了：“祖———祖師爺-——爺，正是———是他們———們倆！”二人憋得滿臉通紅，額上的汗珠如雨而下。
“放肆！”老人厲聲嗬斥道，“你可知這二位是何方高人？他們乃我淩夜教頭等弟子，趕快給二位道歉！”
“弟子知錯，還請二位多多包含！”說罷，等老人揮揮手，二人便拔腿而跑，心裏像有鬼似的。
“你們二人來的正好，這幾天不斷有南國兵將前來騷擾，不知你們二人是否願意在此停留十天半個月，一起來對付這些不速之客？”片刻之後，老人將二人領進幽林中的書室。
竹林，幽深僻靜，縷縷弱光透過竹葉而灑下，正是清閑精心的好地方。
語遙和陌辭想也不想便答應了，隻是未到一炷香的工夫，先前兩個小弟子又是驚慌失措地跑來，氣喘籲籲地說道：“那———那南國兵將，又前———前來了！”
老人駭然，臉色陡變，向辭、遙二人投去一絲氣虛的目光，帶著他們又回到正堂。北陌辭臉上也全無了往日的嬉皮笑臉，還略顯沉重，淡若秋水的眼眸裏也似乎凝上了層寒冰，顯得愈發凶狠。穆語遙抿抿嘴唇，捋了捋長發，意氣風發，既不失優雅，又多了些沉穩。
此時正堂前練功的弟子見來者不善之人，紛紛亂了馬腳，圍作一團，卻沒有人敢輕易上手。南國來了四人，公羊賢，丹青子，施轅和嶽樊榮，排開在正堂前站成一排，劍拔弩張，鋒芒角出，囂張跋扈。
見老者帶著二人走來，丹青子二話不說抽出長劍，在身後三人滿意的目光中，斜挑強攻，這一下的確很猛，唯有招架之功，卻無反擊之力，陌辭嘴角勾起輕蔑的笑容，側身一轉，腕中霹靂的劍光急速向對方飛去，寒光淩冽，叫丹青子右手不禁微微一抖，這一抖，手上的劍自不如最初那麽恣肆流動，陌辭卻瞬間占了上風，長劍在他手上旋轉起來，可那速度也是飛快的，讓人連影子都無法捕捉。
兩人不約而同地在塵埃中躍起，丹青子一抹雲劍，縱橫飄忽，流轉無方，可也是以真氣相使，陌辭隨手一削，長劍在空中蜿蜒向前，直抵丹青子的咽喉。丹青子反應倒也是蠻快的，向後縱身一躍，又接連退後數步，“丹青兄，不過二十餘招，怎地就不行了？還得看我的！”施轅看他那副落魄的樣子，不禁取笑道。
施轅拿著一支巨型毛筆，筆上的毛參差不齊，四處亂飛，好像還沾了些墨水，他輕吐一口氣，勁貫中鋒，使出“草”字訣，這狂草倒是別具一格，同張旭的截然不同，甚至讓人難以辨認，他反勾一筆，揮向北陌辭的長劍，北陌辭從未見過這功夫，不禁愣了一下，回頭看師父，老人用深沉地聲音趕快說道：“何覓芳蹤！萬事難料！盡趁年華！”脫口而出的三招，讓陌辭眼前一亮，他顧不得多想，中途轉向，幾招源源而至，竟似專門於施轅的功夫相克，一招壓過一招。
見回轉了局勢，陌辭一抖衣襟，魅惑眾生，似竹若鬆，令人為之傾倒。施轅見自己不但沒占到便宜，反而吃虧，好生憤怒，筆致凝重，狂妄地灑向陌辭，陌辭倏進倏退，片刻之間，連功連守，還未等施轅反應過來，他一個筋鬥翻出，紮穩馬步，左手在身後抬高，目光一閃，扔出長劍，長劍攜帶著風力劃過施轅，在他胸口的衣衫劃出一個小痕，接著又回到陌辭手中，好在施轅連忙退了幾步，才不至於讓方才那劍使自己一命嗚呼。
穆語遙拍手叫好，老人也暗讚北陌辭功夫超群，陌辭嘴邊一抹放蕩不羈的笑容，更有一番王者之氣。那四人議論紛紛，均是對北陌辭指指點點，顯然有些怔住了。可依舊不肯離去，這樣離去的確是盡失顏麵。
一個人影奮力躍出，身子微蹲，卻是公羊賢，他穩穩地落在陌辭麵前，“嘩”地一聲展開手裏的扇子，眼神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他揮揮扇子，示意陌辭同他再比一把。“師兄，你已經解決了兩個了，剩下的交給我吧！”語遙見陌辭同他們打的這麽歡，也有些耐不住性子，闊步走出，讓陌辭去歇息歇息。
“喲！來了個妞兒！長得還乖乖巧巧的，不過小爺我可不會手下留情的啊，你要是不敢，還是去把你那師兄換上來吧！”別看那公羊賢生的還是有幾分姿色，話語卻也是如此不堪入耳，語遙厭煩地等了他一眼。水袖在虛空中淺淺一抹，像是要撥開綿綿層雲，衣袂隨著她曼妙的身姿翩翩耳動，忽然，一束金光穿透層雲，又升數尺。
公羊賢哼了一聲，挑眉勾唇，橫掃出扇子，這是把銀扇，整個扇子也就銀一種顏色，可那扇子四周全是尖尖的小刺，不算太長，很難被不知情的人發現，可如果被劃到了，定是會有無數道細小疤痕。
語遙雲出長劍，繼而往地下一捅，接著地上一股反激之力，劍尖彈起幾尺，她也騰空而起，空中一個前翻，任長劍肆意揮舞，身輕如燕，又是柔中帶剛，那模樣，頗似飄落的素女，連下凡的仙女也得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