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西行(下)
就在萬劍一、林子楠他們在雲海之上好友相邀的時候,道玄已經將天魔幡和誅仙古劍放置於幻月洞回到了天成子靜室前侍候。
「道玄。」正當他猶豫要不要開門時,就聽到靜室內傳出了天成子平緩安靜的聲音。
道玄吃了一驚,轉身面對室內,道:「弟子在。」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又或者他心中有事,總覺得那聲音中帶著一絲不一樣的情緒。
推門而入,只見天成子正躺在床榻上,身子向內側卧,從門口望去似乎仍是沉睡的模樣,只是接下來的話從那裡傳來,如同平地起驚雷,讓他身子猛地一怔,接著面上露出幾分難以置信的愕然之色,看著天成子的背影,說道:「師傅,怎麼會如此想?」
「嗯?難道不是么?你二師弟本就是剛正不阿的性子,說好聽點兒是磅礴大氣,陰損些的就是一個玩物罷了。」天成子平靜的話讓道玄臉色慘白,不知道如何辯解,確實,以他的性格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否定萬劍一的意見,可是當他聽到萬劍一的想法時,卻實實在在沒有直接否定的念頭,畢竟青雲山上的主心骨未倒,他心中真的沒有為山門眾事思慮成愁。
「師傅,徒兒萬般不敢有絲毫如此的念頭。門內師傅正當壯年,而且威望鼎盛,師弟雖然莽撞了些,可是也絕非凡俗之人,若是師傅不信,我以身代之便是!」道玄此時不知是羞憤還是委屈,身子在顫抖中跪在了床榻之前。
「那就好!」天成子依舊在被祿當中,像是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又傳出了一聲如同往日的聲音。
道玄跪著不敢亂動,在這個天地師親的修行世界,師傅就是自己的一切,判師如同弒父,哪怕入了魔門也同樣會受到鄙夷。
靜室內一時間安靜至斯,氣氛格外地壓抑僵冷,就在道玄心神搖曳之際,突然聽到床榻上的天成子語氣溫和的說了句:「下去吧!我要清除異力,難免精力有所不濟,門中大小事務,就由你看著辦就行!」
「是!弟子儘力。另外有一事稟報師傅,那天魔幡、陰陽鏡和誅仙古劍已經放置到幻月古洞之中……」道玄恭敬的稽首,將自己先前行為做了回稟,只是還不待他說完,就聽到天成子有些清冷的聲音。
「此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會處置,你退下吧!」
「是!」道玄有些踉蹌的起身,緩緩的退出了靜室,待得沐浴夕陽,頓覺全身猛地一松,差點兒再次癱坐於地。直到後背的冷汗被風一吹,才回過神來,望著那緊閉的門扉,臉色肅然,久久不語。
通天峰上烈日餘暉,好似青雲弟子悲痛的心情,漸漸收斂的同時,也默默地在心中歸寄。
萬劍一帶著林子楠和蒼松從虹橋上匆匆走下,四處張望一眼,便看到碧水寒潭邊上站著兩個人,其中一人就是道玄。
「哈哈,師兄這是來給我送行?」萬劍一有意讓氣氛輕鬆一些,好像沒什麼效果。只得尷尬的對著商正梁頷首示意。
道玄也不以為意,指著身邊一人對著萬劍一說道:「朝陽峰商師弟!我素知其為人,樸實低調,正直剛毅,想來你這正缺人手,便請其助你一臂之力!」
「不敢,不敢!能與萬師兄同行,做這丈夫偉業,是我之幸!」商正梁聽得道玄對他如此褒講,自然不敢託大,趕忙連連否認。
萬劍一本來對他的做作有些煩感,可是聽得對方也認同自己的想法,臉上不動聲色,口中卻對著道玄顯擺。
「師兄你看!龍首蒼松!還有三師弟和玄陽師弟,還有兩人未至,已經六人!……商師弟能來,自然最好。只是此去蠻荒事關重大,又兼兇險無比,隨時都會殞命,所以當著道玄師兄的面兒,我再問你一次,當真做了決斷?」
萬劍一看到道玄平靜的面色不免心中有些沮喪,可是此時此刻又不能亂髮脾氣,只得公事公辦的向著商正梁確認。
「青雲弟子,當無畏怯懦弱之人,吾手中朝陽之劍早已靜待東出!」商正梁說著一股朝陽劍意透體而出,惹得蒼松頻頻側目。
劍與劍的交流,絕不是林子楠這些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只見萬劍一同樣一股衝天劍意凝兒不散,磅礴大氣,正氣凌然,看得商正梁激動不已。
只是還不待他說些什麼便被萬劍一摟住肩膀,道了聲「好兄弟」,心中猛的湧起一股豪情氣概,千言萬語化作一聲大笑,重重的點了點頭。
「師兄,計劃我沒有做好不過目的我已經明確,此行以探路為上,不做過多的糾纏!」萬劍一怕道玄突然發問,真的來一個釜底抽薪,趕忙用話堵住道玄的嘴。
「好了,我知道了!真雩、鄭通兩位師叔那裡我也替你打了招呼,兩位老人家並無異議,直說讓你放手去做。」道玄對於萬劍一的小心思一陣腹誹,不過在外人面前,師兄弟兩人都保持著很好的默契。
萬劍一點了點頭,鄭重的對著道玄道了一句:「我一定把他們安全的帶回來!」
說罷,轉身大步離去,不知是不是青雲有靈,山風吹來,他那身白衣隨之飄動,有一種讓身後的幾人說不出的瀟洒風采。此時此刻,哪怕自持如蒼松,隱形人玄陽都不禁彼此對視一眼,四人放下一切成見,多了幾分親近之意。
幾人剛回到雲海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那猥瑣二人組不知如何又碰到了一起,兩人此時有些狼狽,可是卻滿臉掛著喜色。
田不易一溜煙的越過曾叔常,跑到了萬劍一身前,面帶惶恐,連身子都沒停穩就急不可待的開口:「萬師兄,諸位師兄師弟,真對不住,我,我來遲了!」
蒼松有些看不慣田不易的作態,不由得冷笑出聲:「好大的面子,竟然讓所有人等待!」
「諸位師兄師弟,對不住了,此事因我而起,只因擔心家父阻撓,躲到了大竹峰,沒想到卻是鬧了烏龍,家父很是贊同師兄的想法,而且小弟願以身相隨,生死不棄!」
曾叔常本來有些錯愕這死胖子搞得哪一出,直到蒼松冷言冷語傳來,才明白了他的一番好意,只是一向自詡正氣傍身的他,怎麼能夠視此時情境於不顧,於是上前一步昂然拱手解釋道。
林子楠聽得曾叔常如此辯解,也不再閉目調息,忍不住多看了這位不著調的師兄一眼。
萬劍一眼中精光一閃,心中暗贊好一副君子有為,只是面上不動聲色,畢竟對方確實拖延了出發的時間,於是淡淡頷首,神情平和的說道:「這一路上危險重重,你們可要想明白!說出你們的決定吧。」
「我不怕!」田不易挺了挺胸膛,手撫手中赤焰,一股無與倫比的自信宣揚恣意。
「有所為有所不為,此行豈能舍我!」曾叔常也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說心裡話,此刻雲海之上的眾人,萬劍一都是心中滿意,可是瞧著這將近七人的隊伍,心中又覺得是不是多了點。沒來由得望向了隱形人般的二人組林子楠和玄陽,正當他準備說詞的時候就看到縹緲雲海的邊緣來了兩道倩影。
「你們怎麼來了?」萬劍一有些驚訝,可是實在想不出她們過來的理由,難道真雩師伯也想著讓她們同行?
來人正是白衣水月和粉衣蘇茹,他們正是端坐在丹鶴身上,只是還不待飛到西行眾人身前,蘇茹就已經急切的飛身而至,眼圈有些微紅的看著萬劍一說道:「萬師兄,你,你為什麼要做這麼危險的事啊?」
林子楠一陣撇嘴,惹得玄陽和曾叔常滿眼的八卦。只是前方的萬劍一微微一笑,雙手微抬,正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蘇茹就已經被水月拉到了身旁,低聲喝道:「不許胡說,諸位師兄師弟此去雖然兇險,卻是為了我青雲千秋基業,這是何等豪壯之舉,又豈是危險就要放棄的?出行在即,最忌動搖心神!」
此話說的在理,西行眾人不由得頻頻點頭,哪怕蒼松都不由得多看了這位水月師妹一眼。萬劍一正不知該如何化解尷尬,此時聽得水月遞來的台階,爽朗的大笑一聲:「水月師妹謬讚!正是有我青雲兒郎之心,才能共創千秋偉業!我等當以此共勉!」
眾人聽得萬劍一豪言,心中亦是豪氣頓生,哪怕日月懸珠的蘇茹,也不由得眼波流轉,倒映著眼前白衣飄飄的瀟洒男子,可是片刻不過,眼中又是日月倒懸,好似要將他印刻在心底。
林子楠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畢竟這樣的熱血場景記憶中有不少,可是唯他獨醒,他自己倒是覺得還不如不醒,這狗糧一把一把的往嘴裡塞,心中沒來由得有些嫉妒了。
當然這是剎那情緒,做不得數。心境到了他們這個地步的修士,還是很容易控制自己的,不一會兒,西行眾人已經神色收斂,整裝待發。
「師傅聽聞你們如此壯舉,讓我和師妹來為大家送行,此去蠻荒諸位盡可放心,家事在我,遠行莫掛!只待諸位名揚天下,凱旋歸來!這是家師親釀『青竹』,願呈尊口,為諸位壯行!」
「我等定不負師伯厚望!負師妹美意!」
林子楠如同一個小透明躲在曾叔常身後,可是還是被蘇茹抓了出來。
「你這小賊,怎麼也混在這裡?咦~田不易,你也在?」
林子楠尷尬的摸了摸鼻尖兒,剛想解釋一下,可是話還未出口就被憋到了肚子里。
「師妹!莫要要鬧,兩位師弟都是我青雲大好男兒!」水月再次伸手準備將蘇茹拉到一旁,可是蘇茹這嘴炮的性格,直接放了一聲悶雷。
「也是喔!萬師兄天資橫溢,你們跟在他身邊一定不會出現意外的……」
「師妹!」蘇茹的地圖炮直接將林子楠等人轟的滿頭黑線,好在萬物平衡,水月及時的將炮彈退堂。
「……」
眾人無語的同時一陣慶幸,慶幸有水月在此,可是上天好似跟他們鬧著玩兒似的蘇茹接下來的話,他們就當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