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你咋地?!」
刑老六的一聲怒罵和一記飛踢同時向男子飛了過去。男子先是一愣,隨之嘴角便掀起一抹暗笑。
由於曹大娘是從漂流在河中的竹籃里將他抱起收養,所以將他起名叫曹河。
兒時的他因為體內靈脈外泄被路過的師父看重收入門下,年齡還不到三十的他如今已是練氣七層,在他所處的門派中雖然算不上佼佼者,但也算的上中上。
如果不是因為家境貧寒沒有足夠的靈玉作為修鍊資源,或許就能像門派大師兄,也是他師尊陸起的義子陸連生那樣,剛剛年滿三十就跨入築基期。
一想到這裡他就又暗暗罵了一句面前的這個老婦。
此時,眼前的這個矮胖子怎麼看也不像個修士,飛來的這一記飛踢毫無功法招式可言。
凡人和他們修士可是有著螞蟻和大象間的差距一般,之間有著一條不可能逾越的鴻溝,這凡人的一腳,又怎麼可能踢中他。
可是沒多久,他發覺自己錯了。
隨著瞳孔中的逐漸放大的矮胖子腳上那隻巨大鞋底子,他發現自己的肉體反應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迴避動作,只能眼看著那隻大鞋底子徑直的接觸到自己的臉上。
緊接著啊的一聲,整個人被踢飛撞擊在屋內的牆壁上,牆壁都被撞出了一道龜裂。
這會兒曹河要是還不明白目前的處境,那他這些年的修鍊算是白修了。
自己在肉體上的修為跟對方完全不在一個層次,眼前的這個矮胖子肯定是修為比他更高的修士,至少是練氣大圓滿,甚至是築基期,否則不肯能速度反應完全跟不上對方。
想到這裡,他趕忙站起身,顧不上擦掉嘴角溢出的鮮血,抱拳對矮胖子說道:
「閣下切莫動手,我們之間可能是有什麼誤會。吾乃天劫教弟子曹河,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我是你大爺!」
這次沒輪到刑老六動手,陳大豆跨出一步又是一腳,徑直的踹在了曹河的胸口,曹河根本來不及反應,身體又一次飛了出去,撞在了和之前相同的牆壁上。
這一次牆壁沒有在經受住衝擊力,直接被曹河的肉體砸出了一個大洞,曹河破洞而出飛了幾米遠才停下,一口鮮血從他嘴裡噴出。
曹河暗暗叫苦,不光一個矮胖子修為在自己之上,後面跟著的這個高個子修為也絲毫不在那個矮胖子之下,自己的肉眼完全根本跟不上對方的速度。
此時那二人也一前一後的從破損的牆洞里鑽出,怒氣沖沖的沖著他走來。矮胖子手裡還攥著從腳上脫下來的鞋子。
「二位道友,修道之人講究先禮後兵,我和你們二位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二位為何對我出手?更何況二位修為都在我之上,一齊出手有失修道之人的氣度吧。」
曹河惡狠狠的盯著走過來的二人,心中卻是充滿了無奈,這二人修為遠在自己之上,根本沒有什麼反抗的餘地。
「你他媽也算個人?!」
陳大豆一聲怒斥,說話間二人也走到了曹河切近,抬起腳又是將曹河一腳踢翻在地。刑老六也是利索的跟上,一屁股坐在曹河仰卧的身子上,一手掐住脖子,另一隻手揮舞著鞋一下一下的呼在曹河的臉上。
陳大豆在一旁見縫插針,一腳一腳的往曹河身上踹,嘴裡還一邊叫罵:
「還修道之人?你也算個人?狼二他那兒子三歲就知道有肉讓他爹先吃,你他媽連個狼崽子都不如!還動手打你娘?你說你是人嗎?看你入的那個破門派吧,還天劫教!起這個遭雷劈的名字,怪不得教出了個像你這樣的畜生!」
轉瞬之間,曹河的身上和臉上已經布滿了腳印。陳大豆踹的正起勁,卻感到身後有一雙手摟住了他的腰,將他往後拽。
曹大娘蒼老的聲音帶著哭腔從他身後發出。
「寨主!兩位寨主!求求你們,別打我兒子,他知道錯了,求求你們放過他吧,求求你們,別打他了……」
聽到曹大娘的哀求聲,陳大豆心裡卻是一顫,收起了繼續踢向曹河的腳。
刑老六也同時停下了手中飛舞的鞋底子,從曹河身上站了起來,在一旁瞪著躺在地上呻吟的曹河喘著粗氣。
曹河見矮胖子從他身上起來,趕忙坐起了身,手指著曹大娘,破口罵道。
「你這個死老太婆,居然還叫人打我!」
「你他媽個癟犢子,看我打不死你!」
刑老六被氣的抄起手中的鞋再一次準備打去,曹大娘卻居然比他還快一步的一把拽住了他拿著鞋的手。
「曹大娘,你放開我,我得好好教育教育這個畜生!」
曹大娘那瘦弱的胳膊卻死死的抓住了刑老六,任由刑老六怎麼甩也不肯放手,口中依舊哭著哀求。
「寨主,寨主,消消氣。他是無心的,你放過他吧,放過他吧.……」
趁著這個機會,曹河從懷裡掏出了一張黃色符籙,眼神怨毒的瞪向眼前的陳大豆和刑老六。
「寨主?這十里八鄉只有一個百獸寨,你們就是那百獸寨的寨主吧?堂堂人族修士居然去給妖獸族當寨主,不光將我打傷,還辱我師門,你們等著,我師尊可是結丹期修士,我這就回去請我師尊,滅了你們百獸寨!」
說罷一手將黃色符籙放在臉前,另一隻手掐了一個手印,口中念了聲。
「土行遁地符!遁!」
隨之整個身子融進了土壤里,氣息快速的逃遁而去,消失不見。
曹大娘直到看到自己的兒子成功逃走,才把拽住刑老六的手放開。雙手掩面,堆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本就蒼老的聲音哭的撕心裂肺,這數十年的苦楚與委屈彷彿在這一時刻被釋放,全部化成了眼淚這一條發泄的途徑,如同被衝破坍塌的大壩,一發不可收拾。
陳大豆和刑老六看著痛哭流涕的曹大娘,心中也是一陣發酸。兩人守在曹大娘身邊,沉默不語。刑老六更是控住不住,暗暗的抽泣起來。
哭了許久,曹大娘才止住了哭聲,看著面前的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旁的陳大豆看到曹大娘不哭了,小聲的發問。
「曹大娘,您家的牆都破了,也沒法住了,您跟我們回百獸寨吧。」
曹大娘聽到了陳大豆的話,卻是默默的搖了搖頭。
「二位寨主啊,你們的心意,我領了啊。人老了,沒有用啦。我留在這裡不管怎麼樣,我那不孝的兒子偶爾還會回露個面,我要是走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啊。」
「可是那個混蛋.……」
刑老六剛要罵那個曹河,卻被陳大豆一個手勢制止了。陳大豆撫著曹大娘的背,繼續說:
「曹大娘,你還有我們呀,還有整個百獸寨啊,說實話,我倆是從別的世界過來的,在這裡沒有什麼親人,只有百獸寨這一寨的兄弟。我倆的老娘,在這個世界也是不太可能能見到了,您要是不嫌棄,從今天起,您就是我倆的娘。老六,來,給咱倆的媽磕個頭!」
「好!」
刑老六聽到陳大豆的話,眼圈又是一紅,趕緊應聲答到。說罷兩人跪在了曹大娘跟前,磕了三顆響頭。
曹大娘被這二人的舉動驚的楞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又是一陣低頭沉思,許久之後看了看跪在面前的二人,破涕為笑的搖了搖頭。
「好孩子,好孩子,我跟你們回去。」
陳大豆和刑老六喜笑顏開,扶著曹大娘站起身,朝著屋裡走去。
「媽,您這屋子裡也沒什麼有用的東西了,什麼也別帶了,寨子里什麼都有。」
陳大豆看著自己剛認的乾媽屋裡屋外的收拾著,不禁說道。
曹大娘卻是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他的話。
將之前洗的曹河的衣服攤平,整齊的掛在房間里的繩子上,又把曹河其他幾件衣服小心翼翼的疊好,放在了顯眼的位置,自言自語般的小聲說。
「他要是回來了,別找不到了.……」
收拾完這一切,才從角落裡拿出自己僅有的一身粗布衣,簡單的打了個包袱,跟著陳大豆刑老六二人走到了屋外。
「你倆不是還要趕路嗎?去百獸寨的路娘認識,我自己去就行。」
村口的大路邊上,曹大娘看著面前這兩個拎著掃把的兒子說道。
陳大豆嘿嘿一笑,對著曹大娘回答:
「老媽誒,這一百多里路您走得走什麼時候去,我們這個快,就是坐著不太舒服,您將就點。」
說完把掃把一橫坐了上去。
「您坐我的吧,老六太胖了,他那個駝他自己都費勁。」
看著曹大娘在自己身後坐好,說了聲「老媽,抓緊了。」便驅動掃把開始低空飛行。
飛了沒一會,他轉頭皺眉的看了看刑老六,語氣有些凝重對刑老六說:
「老六,咱得抓點緊了,希望那白毛老頭還在百獸寨,要是不在,那個遭雷劈的門派真來尋仇,還真有點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