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撲天雕錯信小人
黃隊長看著杜興那冰冷,充滿著仇恨的眼神,牽動嘴角,拍打著杜興高高腫起的臉頰,「明人不做暗事,你若想要報仇,盡可去祝家莊尋我。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黃名唐,江湖人稱俏郎君,記住了嗎?」
杜興看著這個滿臉橫肉的「俏郎君」,雖渾身疼痛,但一時間卻很想發笑。如果這樣的人,也能被稱之為俏郎君的話,那他鬼臉兒,估摸著就是潘安轉世了。
黃唐直起腰來,目光掃到了戰戰兢兢藏在桌后的店家,冷哼一聲,問那個行商道,「是這老貨挑起的事端么?」
那行商立即點頭應道:「表哥說的沒錯,若不是他故意訛詐我們,也不會有後來之事。」
黃唐慢悠悠走上前去,一把將那店家扯了過來,揪著他的衣領齜牙道:「老子這輩子,最見不得開黑店的,見到一個老子砸一個,燒一個!」
狠狠將店家摜在地上,黃唐暴喝道:「兄弟們,還不動手,愣著幹嘛?」
黃唐一聲令下,隨他而來的那幾個庄丁便各自去尋了火種,扔進了店中。
霎時間,濃煙大火衝天而起,直上雲端。
黃唐這才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辛苦兄弟們跟著走這一趟,回去老子請你們吃酒!」
一個賊眉鼠眼的庄丁嘿嘿笑著應道:「光吃酒有什麼意思,俺聽人說,翠竹樓新來了幾個東京的貨色,吹拉彈唱無有不會。隊長若是能領著小的們去見識見識,那就最好了。」
黃唐白了他一眼,氣哼哼道:「你當老子不想去瞧瞧么?手頭太緊,能有什麼法子?」
他表弟是個乖覺的,聞言立即乖乖奉上了兩錠十兩重的銀子恭敬道:「些許心意,不成敬意,還望表哥笑納!」
黃唐的眼睛都直了,使勁咽了口唾沫擺手道:「你我自家兄弟,幫你出出氣,也是應該的,用不著這麼客氣。」
表弟堅持道:「小弟自小便沒少受表哥的照顧,心裡時刻都念著你的好,況且這事出力的也不只有表哥一個。表哥就莫要再推辭了,不然的話,讓小弟以後還如何有臉見你?」
黃唐見狀,也就收下了,樂呵呵地拍著他表弟的肩膀道:「你小子,是個有出息的。這一次,是表哥承你的情了。」
一行人說說笑笑著遠去,留下了滿地李家莊的傷員,以及還在劇烈燃燒著的大火。
村中失火,莊主李應自然不能視而不見。當他急匆匆趕過來的時候,人還沒來得及下馬,便見到了爬到他面前的杜興。
李應大驚失色,翻身下馬,一把扶起了杜興咬牙切齒地問道;「是誰把你傷成了這個樣子?」
杜興傷的本就不輕,又被煙火烤炙了這麼長時間,意識就有些模糊了,艱難地張開嘴吐出了三個字,「祝家莊。」
「祝家莊的人?」
李應緊蹙著眉頭,左右看了一眼,只覺心肺要被氣炸了一般。
命人將杜興等傷員抬了回去,延請郎中治療之後,李應便點起三百兵馬,氣沖沖地殺向了祝家莊。
李應從來都不是個莽撞的人,在杜興昏過去之後,他又尋了個傷勢輕的莊客詳細問了。祝家莊的人,如何仗勢欺人,又如何得寸進尺,全都聽到了他的耳朵里,讓他再無半點疑慮,滿腔怒火地衝到了祝家莊寨門前。
將兵馬擺開陣勢,李應身騎一匹雪白馬,身著絳紅袍,手持點鋼槍,背後藏著飛刀五柄,在寨門前五十步左右勒馬叫陣,「祝家上下,可還有明事理的人?」
過不多時,寨門打開,湧出五六十全副披掛的庄丁來,中間簇擁著一個年少郎君,身穿鎖子甲,頭戴荷葉盔,氣焰不凡,英武逼人,正是祝家三子祝彪。
祝彪縱馬來到李應面前,冷冷開口道:「李莊主,好端端的這是做甚?」
李應咬著牙道:「黃口孺子,莫要與我裝糊塗!祝家莊的雜碎犯了什麼事,你不知道嗎?」
祝彪冷著臉道:「李莊主有理說理,莫要只顧著血口噴人!」
李應不怒反笑道:「好一個血口噴人!孺子你若是不怕,可敢喚出那個叫什麼黃唐的雜碎來見我?」
祝彪想了想,又轉回頭去低聲問了身邊人兩句,這才抬起頭來冷冷道:「我已問過,祝家莊內,絕無此人!念在你我兩家世代交好的份上,李莊主今日的冒犯之罪,我就不與你計較了。再有下回,休怪我祝家莊翻臉無情!」
李應見祝彪臉色坦然,心裡也暗自生疑,怕自己冤枉了祝家莊。可是再看祝彪那放肆的態度,頓時又覺得怒火中燒,冷哼一聲,槍指祝彪道:「你若是心裡無鬼,可敢讓我進庄搜查一番?」
祝彪本就不是個脾氣好的,聞言頓時也壓不住火了,放聲大笑道:「李莊主莫非是還未睡醒?青天白日的在這說什麼夢話?我讓著你時,你是長輩。但若撕破了臉皮,你這廝又算得什麼?」
李應咬碎鋼牙,再不啰嗦,拍馬挺槍,直取祝彪。
祝彪也不懼他,縱馬接住,兩個人就在陣前廝殺起來。
一來一往,雙槍並舉,轉眼間就過了十個回合。祝彪雖然年輕力壯,但槍法上卻要遜色李應幾分,漸漸的便有些招架不住了。
李應含怒出手,手下也不容情,槍槍不離祝彪的要害。
祝彪又勉強遮擋了幾個回合,心裡發怵,不敢再戰,賣了個破綻,撥馬便走。
李應也不去追,左手掛住槍,右手卻叢背後摸出一把飛刀來,瞄著祝彪的后心,大喝了一聲「著」,手中的飛刀便似流星一般激射而出。
祝彪人在馬上,耳聽到背後風聲響起,情知不妙,急忙閃身去躲。
李應盛怒之下,還殘存著幾分理智,只想要討回個公道,而沒打算要真的與祝家莊撕破臉皮。因此飛到出手之時,微微偏了稍許,避開了祝彪的后心要害。
飛刀擦著耳邊飛過,祝彪險而又險地逃過一劫,哪裡還敢再停留?一溜煙地逃回了祝家莊。
李應也不去追,只是耐心等著正主出來見他。
打了小的,就會驚動老的,這是必然的。
只過了不到一刻鐘,寨門便再次打開,呼啦啦蜂擁出七八百人來,個個如狼似虎,滿臉殺氣地列開陣勢。
陣中央,三騎馬緩緩越陣而出。
左邊那一個,正是方才吃了敗仗的祝彪。右邊那一個,則是他的同袍兄長祝龍。而中間這個,李應也不陌生,正是祝家莊的總教師鐵棒欒廷玉。
祝彪有了依仗,心裡便有了底,大聲罵道:「李應,你這該死的潑賊,天殺的混蛋,無端來攻我村寨,是何居心?莫非早已經暗中投奔了梁山泊,要與那些草寇合夥來害我村民?」
李應冷哼一聲,「我懶得與手下敗將啰嗦。」
扭頭看向祝龍道:「祝朝奉三子之中,唯獨你一個明理曉事。我來問你,今日午後去我庄內鬧事的那些潑賊,你肯不肯交由我處置?」
祝龍高聲應道:「李家叔叔,今日祝家莊內,並無一人擅自外出。這其中,定然有誤會。若你不信時,大可進庄來搜。」
祝彪急忙攔道:「大哥,這萬萬不可。」
祝龍瞪了他一眼,「此事你休要再管!」
李應愣了下,不敢相信地問道:「大郎此言當真?」
祝龍笑道:「貴我兩家,生死之交,雖是兩姓之人,但卻情同一家。如何當不得真?」
李應沉吟道:「既如此,那我就得罪了。」
李應揮揮手,剛要指揮著手下進庄搜人,卻聽祝龍又道:「李家叔叔,進庄可以,但人不可太多。否則傳揚出去,曉事的知道是咱們兩家情誼深篤,但也保不準有人會瞎傳是我祝家莊怯懦怕事,那我祝家莊上下,可就再也沒臉見人了。」
李應沉吟道:「大郎既如此說,那我也不願你為難,只帶三十人進庄便可。」
祝龍拱手寫道:「多謝李家叔叔成全,還請快些進庄歇馬吧。」
李應點點頭,揀選了三十庄丁,便馭馬緩緩往寨門處走去。
祝龍揮揮手,祝家莊的庄丁往兩邊退了退,讓出中間的一條通路來。
李應領著人,緩緩走了進去。
祝彪恨得咬牙切齒,滿臉不解地望著祝龍。
祝龍臉色卻是一變,之前的和善全都一掃而空,代之以狠厲的眼神滿臉猙獰地喝道:「給我綁了!」
李應聞言,大驚失色,急想要拔槍應戰之時,卻被欒廷玉一棒掃落馬下。
李應翻身落馬,後背痛的要斷裂開一般,來不及起身,便已被數十長槍逼住了。
被捆了個結結實實,李應雙目噴火一般地瞪著祝龍怒罵道:「無恥小兒,背信棄義,就不怕遭天打雷劈么!」
祝龍無所謂的笑了笑,「成王敗寇,李家叔叔還有何話說?」
李應挺直了胸膛,傲然道:「你敢殺我么?」
祝龍一臉無所謂地回道:「有何不敢?李應勾結梁山賊寇,意圖襲擾村坊的罪名,羅織,哦,不,搜尋起來並不太難吧?」
李應下意識地打了個寒戰,強作鎮定地問道:「你到底想要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