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花燭夜洞房生變
飛天虎扈成,綽號拉風的一塌糊塗,走起路來也是龍行虎步,帶著滿臉的憤怒大步走來,遠遠的便指著林沖厲聲道:「給我將這個膽大妄為的逆賊拿下!」
跟在他身後的庄勇,齊發一聲喊,各執兵器便朝著林沖圍攏而去。
「我看誰敢!」
扈三娘掣出日月雙刀,像是個護犢子的小母雞一般,擋在林沖的身前,橫眉立目,滿臉煞氣。
庄勇們左右為難,既不敢違抗扈成的命令,也不敢對扈三娘出手,只能是停下腳步,為難地望著扈成。
扈成冷著一張臉,咬著牙對扈三娘道:「若你還拿我當你的哥哥,便速速退到一邊去。」
扈三娘半步不讓,反唇相譏道:「若你還認我這個妹妹,便不要攔著我!」
扈成拿扈三娘沒辦法,只能是將火氣發到林沖的身上,惡狠狠道:「那個狗賊,你若是個男人,就從三娘後面站出來!」
林沖是不是男人,自然無需向扈成證明,可是他的確不習慣被女人保護,所以也就聽話地站出來了。
扈成見狀,卻是更生氣了,本能地以為林沖是在故意和他挑釁一般,恨恨地跺了跺腳,「三娘能護你一時,護不了你一世!我可以給你一條活路,但是你必須立刻下山!」
扈成這話,正中林沖的下懷,忙不迭的就要點頭答應下來,可是扈三娘卻不給他這個機會,掣刀架在了自己的玉頸上,神情平靜而又淡漠的對扈成道:「哥哥一再相逼,莫非真要三娘以死明志么?」
對於自己的這個妹妹,扈成可是寶貝的很,更了解的很,知道她絕不只是在做樣子嚇唬自己,若他真的不依不饒,那扈三娘真的有可能揮刀自盡。
扈成滿臉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我的好妹妹,你莫非是忘記了,如今你和祝彪已經定親了。若他來找我和爹爹要人,我們怎麼說?」
扈三娘冷哼一聲,道:「那你就告訴他,我被梁山泊的歹人擄走了,他若是不甘,那就上梁山去把我搶回來吧!」
林衝心裡面暗覺好笑,扈三娘明顯是在隨口胡謅,估計她自己也絕對想不到,竟然是一語成讖,真把自己許給了一個賊頭子。
扈成皺著眉頭,緩緩搖了搖頭,「不行,此事干係太大,我做不了主,還是等爹爹回來再說吧。」
扈三娘冷哼一聲,「哥哥你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卻沒半點擔當,大事小情都要爹爹操心。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爹爹百年之後,這扈家莊會何去何從?」
扈成在祝家莊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又被自己的妹妹當眾數落,那火就憋不住了,燒的自己滿臉通紅,緊攥著雙拳好像要吃人一樣,嘶吼著喊道:「你要我做主是吧?那我明白告訴你,不行!」
扈三娘不為所動,只是冷冷問道:「那哥哥就打定了主意要我嫁給祝彪是嗎?然後眼睜睜地看著扈家莊淪為祝家莊的附庸,直到被吞併。」
扈成梗著脖子吼道:「那不可能!祝,扈兩庄,世代交好,互為臂助,更何況你成親之後,兩家成了通家之好,便是姻親,祝彪再混蛋又怎能做出那般無恥之事?」
扈三娘冷笑道:「他這些年做過的無恥之事還少了嗎?哥哥別忘了,出嫁從夫,到那個時候,我就不姓扈而姓祝了。他祝彪,絕無可能因我的緣故,而放扈家莊一馬。」
扈成臉上陰晴不定,猶豫了許久之後,方才咬著牙賭氣一般地道:「你可要想好了,今天敢走出庄門,以後就不要再回來了!」
扈三娘怎聽不出扈成話里的威脅之意,可她完全不在乎,一抱拳朗聲道:「多謝哥哥成全!」
扈成立即傻了眼,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妹妹會這般決絕。
傻眼的,又何嘗只有他一個?林沖此時,大腦也完全亂了,想不明白扈三娘哪裡來的這麼大勇氣。難道,他就不怕自己把她賣了嗎?
眼看著扈三娘挽著林沖,從自己面前走過,扈成張了張嘴,剛想要開口,卻被扈三娘搶先堵住了嘴,「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個釘,哥哥莫非要反悔不成?」
眾目睽睽之下,扈成只是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裡面咽,轉頭惡狠狠地對林沖道:「你若是敢對我妹妹不好,天涯海角,我扈成發誓定取了你的項上狗頭!」
扈成那點本事,林沖自然是不怕的,可事已至此,他也說不出別的話來了,只能鄭重道:「少莊主放心,我絕不會讓三娘受到半點委屈!」
不管心裡有多麼糾結,可林沖也不得不承認,被一個美女倒追的感覺,還是很爽的。最關鍵的是,扈三娘的堅持,打動了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讓他深深地被感動了。
所以,不管他與扈三娘最後是什麼結局,可也一定會護著她不讓她受委屈,這只是一個男人應該做的。
扈成見林沖相貌堂堂,雖然年紀稍大了一些,但勉強也算配得上自己的妹妹,氣也就消了不少,不耐煩地擺擺手道:「要走快走,莫要等我改變了主意!」
一路下山雖是七拐八繞,但有扈三娘這個地頭蛇引路,卻並沒有花太多時間,只不過一刻鐘左右,便望見了官道上的滾滾塵煙。
下山路上,林沖一言未發,心裏面都在盤算著勸扈三娘改變心意,到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深吸了一口氣,林沖站定了緩緩道:「三娘,你可知我是誰?」
扈三娘道:「我一直都在等著你和我說。」
林沖指了指臉頰上的金印,苦笑道:「你已經知道了,我是朝廷逃犯。你不知道的是,我犯下的,是足以誅九族的彌天大罪。」
扈三娘臉上依然平靜無波,也不說話,只是點點頭示意林沖繼續。
林衝下意識地揉了揉鼻子,道:「實不相瞞,我已經成過親了。琴瑟相和,舉案齊眉,甚是恩愛。」
扈三娘依然沒有感覺到意外,只是拿一雙妙目靜靜地看著林沖。
林沖說到了恨處,咬著牙道:「只是,天降橫禍,致使我二人陰陽相隔,但此情未絕,怕只會耽誤了三娘的大好青春。」
扈三娘眨了眨眼睛,「你說的這些,我並不想聽,我只想知道,你的名字。」
林沖這時候也平靜了下來,與扈三娘靜靜地對視了片刻,才一字一頓地慢慢道:「我叫林沖。」
扈三娘笑了笑,「果然是你,那咱們走吧。」
林沖愣住了,「去哪?」
扈三娘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道:「去梁山啊,回你的土匪窩子當我的壓寨夫人去。」
林沖瞬間感覺被打敗,之前準備好的所有說辭,一下子都用不上了。
夜,已經深了。
鬧騰了整整一天的祝家莊,總算是安靜了下來,新郎官祝虎,也在兩個小廝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回到了他的洞房。
洞房花燭夜,本是人生一大快事,可對醉成了一攤爛泥的祝虎而言,這卻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夜晚。
婚床上的新娘子,早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上下眼皮直打著架,聽到房門聲響時,還多少緊張了一會。可是等門重新關上之後,她便聽到了祝虎那山響一般的呼嚕聲。
新娘子姓張,是壽張縣張大官人的掌上明珠,從小嬌生慣養沒吃什麼苦,等的又困又餓的,卻等來這麼一個新郎官,頓時感覺委屈的不行。
手裡絞著帕子,眼淚便控制不住了。抽泣著剛想自己摘下蓋頭來,卻突然感覺後腦一疼,眼前一黑,便昏死了過去。
新娘子昏過去了,祝虎卻被人叫醒了。
迷迷糊糊的,祝虎睜開了眼睛,眼前一片大紅刺的他非常不舒服,張口就罵道:「你個賤婢,敢來打擾爺爺睡覺,看俺怎麼收拾你!」
祝虎說著話,就打算要掄圓了胳膊,賞這個沒眼力見的女人一個大嘴巴子。可是,任憑他如何發力,胳膊卻始終抬不起來,這才終於意識到,自己是被人給捆起來了。
祝家莊祝虎,自小便是無人不怕的小霸王,脾氣暴躁,點火就著,哪裡受過這委屈?張嘴就又罵道:「你這賤婢,竟敢撩撥老虎鬚子!除非你敢弄死爺爺,要不然的話,爺爺非讓你家破人亡不可!」
「啪!」的一聲脆響,祝虎的臉上,挨了結結實實的一個大嘴巴子,也讓他整個人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將眼前的這張臉,深深地刻在了腦海里之後,祝虎便不說話了。雖然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但祝虎向來囂張慣了,想讓他低頭服軟,可沒那麼容易。
新娘子打扮的那個人,似乎也並沒有讓祝虎服軟的打算,他只是提著氣用一種很古怪的腔調問道:「祝家莊這兩天,有沒有外人來過?」
祝虎只是冷哼一聲,也不理他。
那新娘子似乎早有準備,也不著急,而是慢慢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來,在祝虎臉上擦了擦,幽幽道:「郎君,你非要逼我嗎?」
祝虎瞪圓了眼珠子,咬著牙嘶吼道:「你敢對我動刀子?」
「有何不敢?」
新娘子嬌哼一聲,將匕首放在祝虎的心口窩上,輕柔緩慢而又堅決地捅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