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老謀深算
陸忎仃不知道打的什麼算盤，把書稿抄錄給了說書人。
現在，大街小巷，茶樓酒館，都有人講述著青蓮劍仙李太白的故事。
好像李太白已經成為了全民偶像，人們每天都在翹首期盼關於他的新的事迹。
普通百姓為李太白的行俠仗義嗷嗷叫好，讀書之人則欽佩那些詩句的精妙……
他已經成了一個熱門話題，甚至聚攏了一批瘋狂粉絲，堅稱李太白是真實存在的，還列了一串證據，就連許志這個原作者也不得不服。
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許志還有些洋洋自得，畢竟是自己作品中的人物得到了人們的認可。
後來聽陸忎仃說起，才知道那些粉絲中大部分都是他請來的水軍，剩下的那部分則是分辨能力薄弱，被水軍忽悠著加入了李太白大夏國粉絲後援會。
許志又一次無言了。
許志發現自己好像已經滿足於現在的生活了。
在一個遠離人群的郊外小屋，每天做著自己喜歡的事，自力更生，而又有成就感。
閑時，為精靈小樹念念書稿，為逗比林蘿找些麻煩。
忙時，有小白的故事活躍在腦海，有安靜的少女紅袖添香。
這種舒坦的日子久了，也慢慢沒有了追逐名利的心。
似乎就這樣閒情逸緻活下去也挺好。
與陸忎仃兩相對比，一眼就能看出差距。
這老傢伙總是能混得風生水起，居然都發展出粉絲經濟了。
他現在就開始為人洗腦，等將來真有人發揮出詩句的力量，恐怕那些瘋狂粉絲們也不會感到奇怪，如此順水推舟，把自己推上聖人神壇也不是不可能。
他是不可能甘心做一個路人丁的，他曾經是陸千心啊。
聽說陸忎仃前世也是人生贏家。
寫過五流劇本，當過四流導演，拍過三流廣告，賣過二流假藥，也是一流酒托，頂級推銷員，不滿足於此，自己當了老闆，創辦過傳銷組織，東莞掃黃打非也出現過他的身影。還冒充過情感專家開導少婦，掛著知名教授的名頭混跡各大高校，泡過校花挨過打，風流往事不計其數……
老東西做事總是深謀遠慮。
許志懷疑，或許從發現精靈女巫開始，陸忎仃就在下一盤大棋了。
不管怎麼說，許志都不相信精靈女巫會那麼好心，臨走時會把文思之種、建築圖紙這些珍貴東西留給他。
這就是主角與配角的差距嗎？
許志仰天長嘆。
「怎麼了？你看起來有心事。」
這天夜裡，許志寫完最新一卷《青蓮劍仙》，白露站在一旁，輕聲問道。
現在距離第一次遇見白露，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這丫頭已經不再像一開始一樣乾巴巴的瘦小可憐。
她身高已經追上了許志，那採集來的月露、晨露不知道有什麼魔力，居然讓她一下子把虧損十年的身體發育到了正常水平。
對此許志表示自己發育慢，現在年齡還小，以後還會長，無壓力。
此時她身著一身雪白長裙，烏黑濃密的長發垂落到腰間，沒有過多裝飾，只用一根黃絲帶束著長發。與那魔法書上的卡通少女一般無二。
許志已經相信了前世小說里的描述了，大街上隨手撿一個髒兮兮的小丫頭，必定會成長為賞心悅目的大美女。
聽到白露的問話，許志就把自己的感想說了出來。
陸忎仃的確給了他不小壓力，那傢伙現在分明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了，居然又一次成了人生贏家。
關鍵是許志非常看不慣他油嘴滑舌的樣子，有一種小人得志的感覺。
白露輕笑：「大哥，你當初離家出走是因為不想以許家二少爺的身份生活，現在靠著《青蓮劍仙》，成為了炙手可熱的名作作者，算是實現了自身價值，所以才會展現出你隨遇而安的本性。
你天生就不是鋒芒畢露的性子，這一點我早就看出了。但是現在這樣的大環境下，說不準哪一天天地復甦，人人如龍如虎，大勢之下，弱者是沒有資格選擇自己的生活的，必須要有力量自保才行。
既然大哥有些迷茫，我就讓你看看精靈世界的樣子吧。」
月露、晨露是他們目前為止所能獲取的唯一能源。
走到院子里，白露把月露、晨露分別滴了一滴在魔法書的封面上。
許志是魔法書的主人，所以只有他能夠開啟魔法書的力量，而白露則在一旁輔助他念出那冗長的咒語。
「嗡」
隨著一聲聲晦澀難懂的咒語念出，魔法書亮了起來。
許志察覺到腦袋隨著那一聲「嗡」突然眩暈起來。
他感到像是全身浮現出一層白蒙蒙的光暈，明暗交替閃爍。
靈魂與身體發生了錯位，像是被無窮無盡的細管連接著。
千絲萬縷的聯繫以頭部最為明顯，其次是指尖，然後是胸腔、腰部、腿部。
越往下，精神與身體的聯繫越弱，以至於膝蓋以下甚至察覺不到精神力的存在。
這是他的身體太弱了，束縛不住靈魂，魔法書的法陣險些把他整個精神體從身體里扯出來。
「不要怕。」白露對於這樣的儀式知根知底，連忙出聲安撫。
一滴清涼的月露從她指尖點出，從許志眉心滲入，迅速在全身遊走，把靈魂重新固定在了身體裡面。
順著白露的指點引導，許志控制著自己的精神體凝結出極其細微的一縷，如麥芒一般從眉心引出。
這卻不是那麼容易的。
整個精神體如同塑料薄膜里裝著的液體，把它放在什麼樣的模具里，就會塑造成什麼樣的姿態。
所以鼠牛虎兔的精神體離開了身體並沒有什麼外觀區別，但是修行之人或者動物，可以把精神體凝練，從而維持形狀。
有月露幫助，現在這個裝在身體模具里的精神薄膜包牢牢穩固，想從中引出一絲就需要把那層膜刺破。
很痛。
當這一絲精神衝出束縛的時候，許志是這麼想的。
把注意力集中到這一絲精神中，先是一股強烈的失重感，然後許志發現自己飛起來了。
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自由感讓他想要放聲嚎叫，想要翱翔天際。
但是白露早已交代過了，他必須忍住對自由的渴望，不然主意識迷失，身體被潛意識掌控，就成為植物人了。
現在的世界與在身體里看到的已經完全不同了。
不用藉助魔法書的力量，他也看得到牆角的精靈小苗，它跳躍在月光里，像個快樂的小孩。
目光轉移到別處，在精靈小苗的影響範圍之外，他還是能夠看到光線中分離的小蟲子，即使是夜晚，這種小蟲子也是存在的。它們正被微風中送去的奇特氣息吸引，本能地向著精靈小苗靠近。
他能看到草木的呼吸，他能聽到秋風的低吟。
可是很快，他就不再享受這種奇妙的感覺了。
不像身體感受勞累是循序漸進的過程，精神體的疲憊感覺忽然就如同潮水般襲來。
原來是那一絲寄存他的主觀意識的精神力量耗盡，煙消雲散了。
好在身體近在咫尺，他晃晃悠悠地飄到了眉心的位置，像只笨拙的小狗，一翻身又回到了精神的海洋。
身體傳來的各種感覺紛至沓來。
一睜眼，白露依然笑意盈盈，她總是安靜地笑著，彷彿沒有什麼憂愁。
她說：「這就是精神離體。修為高深的大能可以憑藉一絲精神力遨遊四海八荒，轉瞬即是千里之遙，而普通人除了奇遇，甚至連精神體的存在都難以察覺。」
對許志來說，奇遇就是這本魔法書，它把許志的精神體拉扯與身體微微錯位，所以很輕易感受到了精神體的存在。
現在，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做到精神離體的人寥寥無幾，但是在未來的那個煌煌大世，有這樣本領的不知凡幾。
「好了，大哥，現在你嘗試著在不把意識融入進去的情況下，就像操控手臂一樣操控一絲精神力。」
許志又閉上眼，分出一絲精神力。
畢竟是自己同根同源的精神力，沒多久，許志就掌握了訣竅，感覺像是多長出了一隻可以隨意而動的眼。
「好，現在直面魔法書吧。」白露輕笑道。
在許志的精神感知中，魔法書成為了一個七彩斑斕的漩渦通道，那一絲精神體投入進去，七扭八轉，像是在進行時空穿梭。
不久，眼前一亮，他看到一個綠幽幽的世界，各種奇特的小人嘰嘰喳喳叫著。
有頭尖肚圓的小人搖頭晃腦瞬間聚集出一片烏雲，豆大的雨點灑落在下方的田地里。
田中種著的是一顆顆白玉般的種子，內部是一隻只小兔子的模樣，小兔子生根發芽，長成一棵小樹，樹上掛著一串串水靈靈的兔子果實，像葡萄一樣。
野狼在嚎叫，張著血盆大嘴，一口就吞掉了一串小兔子果實，滿意地舔了舔嘴邊的涎液，被羊頭怪驅趕著來到一名劍客身邊……
另一邊的牧場里，一隻大兔子正在玩耍嬉戲，羊頭怪來到了這裡，向它噴了一些藥水，大兔子忽然就咧開了嘴，眼角里飄落出一顆顆淚水泡泡，泡泡里就是那小兔子的模樣，落地就成了白玉種子。
羊角怪收集了白玉種子后，就把它們種植在農田裡，成為野狼的食物，而野狼則被馴養成騎士的坐騎，奔向遠方。
更遠的一處農田裡，許志還看到了一株很高的古樹，沒有生長葉片，卻垂下一根根藤條，藤條上有一個個劍形、槍形的果實，那些成熟的果實就被採摘，送到了遠方的建築里……
這裡就是異域空間的精靈族。
許志所見，不過是冰山一角，卻為之驚嘆。
有趣，有序，欣欣向榮。
雖然沒有看到最期待的工業流水線，但是許志相信，既然魔法書封面上畫著那些工業產品，那麼它們一定存在。
意識收回到現實中，許志迫不及待地問道：「白露，要想把我們這裡建設成精靈世界的樣子，需要多久？」
白露笑呵呵地，她掰著手指，一句一句說道：「首先，我們需要很多很多精靈，要麼召喚，要麼培養。召喚需要祭品，培養需要種子和知識養分，所以我的建議是建造一個神壇。
神壇不僅可以讓我們看到願意接受召喚的精靈們的需求，也可以匯聚神秘能量凝結神秘物品。
而建造神壇，除了一張傳奇級別的建築圖紙別無他法，這樣的圖紙掌握在精靈族的一些大人物手裡，其餘的地方是無法獲取的。
所以，我們必須跟異域空間精靈世界做一個交易。」
白露幾句話就定下了未來一段時間的發展路線，顯然她也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已規劃好了這一切。
每一名精靈少女都是肩負著使命而生，在青薇星遊盪了十多年，她不可能一點計劃也沒有。
許志傻乎乎地問道：「可是我們要用什麼東西來與那些大人物做交易呢？精靈小樹？木匠小屋？他們看不上這些東西吧？」
白露掩嘴輕笑，她說道：「以我們的能力能獲得的，或者說這個還未復甦的星球能夠找的到的合適祭品，我想只有那一件了。它能讓人瘋狂。」
許志起初還不明白，看她壞笑的樣子，忽然心中靈光一閃，明白了過來。
白露這丫頭記仇啊。
他以手覆面，這個世界太複雜，連白露都有了一點老謀深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