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二、靈魂本源之爭
人在被巨大的絕望、恐懼所束縛的時候,會產生強烈的怨氣。
白銘本來就是一個狂妄自大的人。本就不甘心就此死去。
身為一個刺客,卻總想著行走在光明正大之下,刺殺失敗而不知遮掩,終於將自己作死以後,又開始怨恨天道的不公。
他的身體發生極其詭異的變化,體內蘊含的神皇級龐大的能量被抽空。如同一個蓄滿水的池子,忽然打開了水閘,頃刻之間滿池的水霧便消失不見。
緊接著,白銘的身體開始霧化,從陳少陽手中消散。
陳少陽目中閃過一絲驚疑,並沒採取任何動作,而是定定地看著白銘的異變。
以前陳少陽曾經見過一個基因變異,異化成了沒有任何情感與理智的怪物。
現在的白銘雖然與那人有著幾分相似,卻又不完全相同。
之前在十三區垃圾場里殺掉的刀疤,不過是因為基因的無序突變,造成了身體忽然變化。
白銘的異變層次更加深刻,不僅僅是基因的變化。
通過神隱之力的躁動,陳少陽感受到了許多來自靈魂層次的東西。
靈魂作為生靈存在的最根本物質,一直都處在科技側和神秘側的交接處。
科學家們認為靈魂是一個人記憶、意志、喜怒哀樂的集合體,是形成一個完整人格的最終表現。在科學的定義之中,靈魂並不存在,只是一種概念。
但是在神秘側的定義中,靈魂是確確實實存在的,擁有著能夠改變周遭世界能力實體。
事實證明,靈魂似乎真的存在,但沒有人能夠真切地捕捉到靈魂。它們會隨著生命的消亡而迅速消散。
不知來處,也不知去處。
白銘的變化,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迅速加劇。
本來沉默無聲的軀體忽然嘶叫起來,黑霧與尚未完全霧化的肉身互相撕扯,變換,給白銘造成了極大的痛苦。
他的變化遇到了阻礙。
來自於世界規則的阻礙。
陳少陽心頭忽然升起了一絲明悟。
難怪聯邦之中一直流傳著一個說法,在黑暗大地上長期生存的人,若是得不到營地的庇護,會很快被暗化。
陳少陽並不清楚白銘的來歷,不知道他究竟在黑暗大地上獨自停留了多久,才會導致臨死之時產生了暗化。
但毫無疑問此事不是傳言,在白銘產生的黑霧之中,陳少陽感受到了異族的那種暗元素氣息。
只是這個世界的本相是正元素世界,截然相反的暗元素按照規則應當永久隱沒於宇宙的黑暗面。
異族到底用了什麼辦法來對抗現世規則至今是個謎團。
白銘的變化受到了阻隔,無法轉化為異族的暗化狀態。
時間過去了約莫半個小時,白銘的精氣神急劇消耗之後,已經奄奄一息。黑霧之中的靈魂之火明滅不定,隨時都會就此消散。
想要完成順利的轉化,遠沒有陳少陽意料中那麼簡單。
「此人的靈魂十分有趣。」
祖巫來了,不知是剛剛到此,還是已經觀看了許久。
眼看白銘就要被磨滅,這才現身。
他的雙目之中不再是往常那般深邃,盈滿一片藍色的光澤,深深看去,如同一汪大海。
天藍色的能量宛如潮湧,鋪天蓋地而來,席捲而去。
最終化作一縷清風,消散於無形。如夢似幻。
陳少陽有一瞬間的沉迷,如花與母鱷則神色獃滯,無法自拔。
等待徹底醒轉過來之時,眼前已經暗化了大半的白銘竟然恢復了人身。
祖巫的手按在白銘頭上,再抬手手星握著一個縮小版的白銘。
祖巫閉目,似乎在細細地感受著什麼。隨著祖巫身上的力量跳動,白銘的縮影也明滅不定。
「此人名叫白銘,乃是彩雲聖城白家的供奉。早年曾經是黑暗大地上一個大型營地的領主,歸順了白家之後,一直被白家豢養起來。這一次來刺殺你,就是受了白家的指使。與他一起進行刺殺的人物此人也不認識,應當彩雲聖城家族中的頂級供奉。」
祖巫頓了一下。
「這次行動是由一個代號為鳶尾的人指揮的。」
陳少陽聽到鳶尾這兩個字愣了一下。這兩個字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他的世界里了,自從來到了黑暗大地之後,就很少聽到鳶尾兩個字。
此前在聯邦之時,鳶尾花的標記倒是經常出現。
似乎,鳶尾花都有著什麼特殊的含義。
按下心頭的疑惑,陳少陽看向這位行事詭異神秘的祖巫大人。
「此人的靈魂非常有趣,我就先行收下了,請你不要怪罪。此人靈魂中的一些記憶被我提取,我猜想能夠對你有用的,都已經告訴你了。」
祖巫翻手把白銘的靈魂藏進了一個袋子里,對陳少陽如此解釋道。
「祖巫大人能夠出手相助,自然最好不過,哪裡會怪罪您呢!」
「如此甚好。」
祖巫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來收了一個出於變異期的靈魂心情十分不錯,連帶著表情都變得生動了不少。
「通過近日的觀察,我發現了這個世界那些異族的一些事情,告訴於你,或許哪一天能夠用上。」
祖巫的心情是真的很棒,竟然主動對陳少陽說起了他的一些看法。
陳少陽心頭一凜,對祖巫的話打起了十二萬分的注意力。雖說關於異族的資料早已在聯邦的資料庫中存了整整一個機房,但是那都是基於科技側的分析。
祖巫身為古代傳承下來的流派代表,自然會有著有別於聯邦數據分析之外的新觀點。
「我觀這些所謂的異族,其實血肉與這世界上其他的凶獸、人類別無二致。一樣是血肉之軀,一樣會傷會死。」
「然則,這些異族與其他生物最大的不同就在於,他們的靈魂是恆定的。」
陳少陽看見祖巫大人的目中藍光漸漸消退,又重新變成了深邃的墨色。
「祖巫大人,靈魂恆定何解?」
靈魂,現世的科技側研究並不算多。對於人類來說,與其研究靈魂這樣虛無縹緲的東西,不如多解析幾個關鍵的基因。畢竟基因科技、細胞科技,都是提升人類戰力最快速,最顯著地途經。
關於靈魂,陳少陽都可以說是一竅不通。
再說起靈魂恆定,那就更是一臉懵逼了。
「這世間所有的生物都有靈魂,根據古籍記載,靈魂出自世界本源,最終也會回到世界本源。這就是靈魂恆定理論。」
「之所以會特別的把異族靈魂恆定特別告訴你,就是因為所謂異族的靈魂恆定,並非是與世界本源的恆定。他們的靈魂恆定,源自某個低於世界本源的載體。就運行在這片世界之中。」
說到這裡,祖巫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
「可惜,我才剛剛察覺到他們靈魂的歸處,那歸處就迅速逃逸了。」
祖巫大人的話就如同一道驚雷在陳少陽的腦海之中炸響。
異族不但生存的規則與世界通行規則相反,就連靈魂都不遵守直接本源規則,而是自成體系么?
那豈不是意味著,只要能夠招到並且毀滅異族的靈魂本源載體,就能夠直接從源頭上消滅異族,而且是永久地、不可恢復地消滅他們?
果然,祖巫大人一出手,就是驚天秘聞。
陳少陽相信,能夠知道這個秘密的人,整個人類聯邦應該不會超過五指之數。
甚至於,劍白等人都可能不知道這個驚天的秘密。
忽然,陳少陽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祖巫大人,莫非他們的靈魂載體就是永夜城?」
一個月之前,輞川要塞大戰,祖巫大人全程觀戰,不可能沒有注意到永夜城的降臨。
陳少陽當時都沒怎麼看見祖巫大人,甚至都一度懷疑這位是不是上永夜城去逛了一圈。
看著祖巫的表情,陳少陽有些堅定了剛剛的那個想法。
祖巫扶著下巴,捋著並不存在的鬍鬚思考了片刻,然後斬釘截鐵地說道:
「不在。那座永夜城我看過,只不過是異族能量的最終集散地罷了。他們就是用這座漂浮在天空的城市源源不斷地從各個地方收取暗能,最終輸送到他們自己的靈魂本源地。」
祖巫說這話是帶著許多不確定的成分,看樣子他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這一點,我會找機會驗證一下。當時城中有一位很恐怖的強者坐鎮,我的感知也不好太過深入,否則會引起他的注意力。」
祖巫大人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妥,反而是陳少陽一臉汗然。
啥叫你不好太過深入否則會引起注意,無形裝逼最為致命啊。
「不過我覺得可能性不大。異族不可能把靈魂本源地這麼重要的地方放在明處,這樣的地方一旦被偷襲或者損毀,整個種族都將受到永久的損傷。並且他們脫離了世界本源的滋養,永遠都不會有新的靈魂誕生。所以靈魂本源地就更加的重要。」
祖巫大人細緻的分析,不但讓陳少陽對異族這個表面看起來強大無比,實際上已經危如累卵的種族有了新的深刻認知。還對祖巫大人的實力有了一個大概的印象。
這種能夠用感知把永夜城探個底掉的實力,說是人類最強恐怕都沒什麼人敢提出疑問。哪怕是當日那個全球直播的登仙之人,陳少陽也不認為祖巫大人會比他弱。
「祖巫大人,我還有一事不明。您剛剛說的這個名叫白銘的人類,看他的狀態,明顯是要被轉化成了異族。莫非他們就是靠這種方式來增加自己的靈魂本源碼?」
陳少陽聯想到了剛剛白銘的變化,腦海中跳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莫非異族這個看似沒什麼作用的天幕,才是他們收割這個世界最大的利器?
陳少陽還一直在想,異族這個天幕到底有什麼用處?除了用來見識一下某個區域的狀態,看看現場直播,以及阻礙一下人類聯邦與黑暗大地的通訊,實戰價值似乎沒有。
現在他才反應過來,也許異族就是藉助著天幕的存在,在海量的地球生物中尋求能夠轉化的個體,為他們的新的本族靈魂。
祖巫大人意外地看了陳少陽一眼,大概是沒想到陳少陽能夠在一瞬間想得那麼深入。
「不錯,這些所謂異族,下的最大的一盤棋就是這個天幕。所有異變靈魂,都是他們本源地的養料。」
陳少陽悚然!
整個地球上,異族天幕起碼佔據了包括海洋在內五分之四的面積,覆蓋的生靈何止百億,千億都恐怕不止。
雖然人類在營地的願力的集中保護下,異變轉化的可能性更低。
但人類的基數始終擺在那裡。願力保護,又只有中型及以上的營地能夠有些效果,其他的基本無效。因此,在陳少陽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異變轉化恐怕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也難怪會一直有著黑暗大地上的人都被污染了的傳說。
這麼一來,所有的一切都能夠說得通了。
為什麼異族不會幹擾黑暗大地上人類的生存狀態,也不會大肆屠殺人類。
人類作為這個世界上最為靈長的生物,每一個個體都擁有著極大地潛力,靈魂素質比之凶獸那些淺薄的靈魂價值高了無數倍。
他們分明就是在將人類當做靈魂養料圈養起來,沒有世界本源作為靈魂載體的他們,只能通過這樣緩慢溫和的方式才能補充靈魂本源。
他們實際上就是在竊取這個世界的本源。
也許經過千年萬年,世界上所有的生靈都被他們轉化成了異族之魂,而世界本源也被抽干之後,這個世界就會轉變成完全適合異族生存的世界。
而人類,一旦轉化為異族的靈魂和身體狀態之後,哪怕是身在天幕的掩蓋之下,也會被世界意志直接抹殺,無法存在於世。最後只留下最為純粹的異族靈魂那一部分,被永夜城背後的靈魂載體所吸引,最後壯大他們的本源地。
種族與種族之間的戰爭,或許硝煙瀰漫,或許暗戰連連。
唯一不變的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