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一、破道
劍白此刻還不知道輞川這邊的尊者協議是什麼情況，也不敢貿然出手，只是招呼著陳少陽。
陳少陽聽見劍白的聲音，愣了一下。他前兩天才收到林猛猛的消息，劍白說是回了皇城，執行什麼機密任務去了。
這個時候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固然疑惑，陳少陽卻知道現在不是閑聊敘舊的好時機。順手斬掉一隻翼魔，陳少陽向地面部隊傳遞了自己的命令。
命令一下，黑白營地的軍隊立馬改變了作戰方式。
無意義的炮火對轟驟然停止，黑白營地聯軍不再被動防禦，反而是逆著異族炮灰的洪流，開始反擊。
陳少陽從天而降，巨人一般的無極和如花站在一起，作用遠比兩頭推土機還快，一路就推掉了路上阻攔的異族們。
黑白營地的戰士們跟在後面，只是對那些還未死透的異族劣魔進行補刀，前面如花和無極所經過的地方，基本不死都已經徹底失去戰鬥力了。
劍白懸停在空中，一段段究極弱化版劍意從他的手指之間不斷地飛出。每一道劍意出來，就必有一隻或者數只翼魔會隨之隕落。
陳少陽的一舉一動自然逃不過劍白的雙眼。陳少陽這樣做，身先士卒，仍然是想要保存黑白營地的有生力量。劍白那句話說得很對，人類的戰士都是從娘胎里生出來，歷經千辛萬苦才成長到如今這樣的，不能夠輕易的消耗。
尤其是對黑白營地來說，人口就意味著強大和生產力。
然而在平時惜命、惜民是沒錯的，但是戰爭就應該有戰爭的殘酷性。劍白認為在這一點上，陳少陽還差得很遠。
陳少陽不管那麼多，他自有自己的責任在。既然身為一地之主，就有責任護佑自己的子民。不論是戰爭還是平時。既然還沒到讓子民犧牲的程度，他陳少陽多戰上一場，並不會損失什麼。劍白的方法，想法，陳少陽不能接受。
這樣的人，可以為了所謂的大局犧牲一些人，那麼他們有一天會不會也為了所謂的大局，將陳少陽也犧牲掉呢？
陳少陽不想去考慮這個問題，也不敢去考慮這個問題。實際上他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這種事情，沒有對錯，只是每個人不同的觀念。觀念不同罷了。
為了整個群體，犧牲一小撮人，有錯嗎？
為了整個群體，犧牲一小撮人，對那一小撮人又公平？
這是一個亘古的難題，也根本沒有所謂的正確選擇——最符合利益的選擇就是正確選擇。
就像戰爭爆發之前，陳少陽選擇了大部分西羌候營地、東吳營地的部隊組成原因一樣。他很清楚自己身在領主這個位置，不可能逃過這個怪圈。
小孩子才做選擇，而成年人全都要。陳少陽不想做那樣的人，所以選擇先把事情擋在自己身前，總要讓自己能夠面對本心。
他終究還是一個年輕的領袖，而不是那種鐵石心腸的梟雄。
或者他本質是心狠手辣的梟雄，但並不鐵石心腸罷了。
戰爭講究王對王，將對將。陳少陽可以在空中攔截翼魔，但卻不能在地面打死屠殺劣魔，這是戰場潛規則之一。
陳少陽打破了潛規則，所以會招來報復。
輞川要塞的城牆上忽然打開一個洞門，兩頭全身黑色鱗甲，頭頂頂著一團綠色火焰的異族手持大鐮刀飛了出來。
這是異族的高階戰士，死神。是異族之中，戰力最為強悍的無上真魔之一。
他們的真名就是死神，只不過前綴和後綴不一樣。
死神族一直都是異族之中的頂尖種族，屬於親王種，僅次於最珍貴的皇種。
他們一出生就擁有神王級別的實力，也就是覺醒了真名。然後隨著歲月漸長，成年期就可以自然而然地進入神王圓滿。若是有些天賦的，能夠直接突破神王，成就自己的真名。還有一部分天資卓越的，能夠毫無阻礙地直接晉級到無上真魔境界，也就是神帝境界。
死神族不但晉級跟喝水一樣簡單，戰鬥力也是強悍無比的。
同層次而言，一個死神族的無上真魔，可以與兩個人類神帝對戰保持不敗。死神族，是異族之中少數幾個驍勇善戰的種族之一。
死神族無上真魔的體型並不比無極小，巨大鐮刀揮動，頃刻之間便有數十人被收割了性命。
兩位神帝級的無上真魔，殺到陳少陽的聯軍之中就入虎入羊群，無人可當。所有人都不過是他們隨意虐殺的對象。
他們只是單純地在報復，報復陳少陽破壞了規則。
他們本來屬於正面戰場，之所以會被臨時召喚過來，就是為了給陳少陽一個警告。
對於黑暗大地上的勢力，異族自有一套行事規則，與聯邦又不相同。這其中有著很深的因素，只不過包括在劍白在內的幾乎所有人都不太清楚，到底是誰和異族做了交換和談判。
陳少陽眼見此狀，睚眥欲裂。
不過幾十秒時間，整個集團衝鋒的陣列就被兩位無上真魔用鐮刀殺出了一片空地，速度和效率相較於陳少陽一點都不慢。
陳少陽怒，駕馭無極飛上前欲與之一戰。
然而這兩頭步入成熟期，又天賦極佳的死神族，絕對不是吃素的角色。鐮刀一擋便隔開了陳少陽帶著玄力的一劍，又一揮鐮刀。
鐮刀的刀刃擦著無極的裝甲劃過，濺起點點火光。
光鮮亮麗的裝甲之上，一道長長的划痕清晰可見。
陳少陽心有餘悸地看了兩個不死族一眼，準備再度發起進攻。
正當此時，輞川要塞之上忽然傳來了一道奇特的波動。
兩頭正殺戮正爽的不死族停頓了一下，十分果斷地就捨棄了看起來十分可口好殺的人類士兵，飛回到了高高的城牆上。
陳少陽剛剛從那次碰撞中回過神來，兩個死神族已經回去了。
不甘地看了這兩頭異族一眼，陳少陽只得飛起來來到了一邊。
剛剛兩個死神族的異族來襲，黑白營地的聯軍戰損頃刻之間便多了兩千多。神帝級的強者虐殺只有超能者及以下實力的兵團來說實在是談過簡單，他們都不用出手，只需要帶著自己全面釋放的威壓其實，再動用一點點的力量，就能造成大面積殺傷。
現在陳少陽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被迫接受了這個潛規則。在陳少陽看來，這些規則好像真的沒有什麼意義存在。
不過考慮到那些年，人類全族都過得很艱難。要不是偶爾能夠挖出來一兩個東方陣營的地球遺老遺少們，對於聯邦來說就等於收穫了一批戰鬥力以及稀缺物資。那就是寶貝，自然要好生留存著。
陳少陽的怒火無處發泄，只能任由士兵們繼續戰鬥。
這場戰爭極度像是陳少陽沉睡之前看過的某部電影，兩個種族的都需要去庫存了。不論是異族，還是人類聯邦，在這一個點上搭上了線。
只不過異族庫存的東西並不是貨真價實的異族，只不過是黑塔之中能量培養出來的。
雙方開始真正意義上的正面交火，陳少陽還是掀起了不少的擔心。
好在聯邦的官方軍隊已經到了輞川城下，他們正在進行積極的引流，避免讓後方的陳少陽以及其他地區被異族集中優勢兵力全部幹掉。
如果是朱亮在這裡，可能第一時間就會發發現問題所在。
這一場戰爭，人類輸不起但是異族輸得起。贏了人類聯邦的面積變得更大，輸了就要接受懲罰。
忽然，一道響徹周天寰宇的一聲輕吟傳來。
在輕聲呢喃，也在細細講道。宛如仙聖佈道，也如佛陀講經。那道聲音似乎帶著特殊魅力，能夠引動所有人的共鳴，包括異族在內。
戰爭都因為這一身呢喃而中斷了，高層在懷疑這是哪位絕世高人，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甚至影響了正常的通訊和意識，太過霸道無解。
人類戰士如痴如醉地聽著，就連最為低等的劣魔也一副大為受用的表情。
第一聲呢喃還沒有結束，緊接著就聽到了一句更加震撼的話。
「吾念，神尊之上，果然還有更高境界。今日，老夫破道，當為天下祝賀。」
話音剛畢，所有人都拿到了一份心得，如何從尊者到下一個玄妙境界，僅供參考。
每個人都得到了，不論是異族還是人類，都獲得了這位神秘尊者隱藏幾十年乃至於上百年來的修鍊心得，以及各個境界，他自己所記錄下的各種知識與常識。有了這份常識，後來者起碼可以少走一半的彎路。
這是一個寶貴而神奇的一幕。
天邊忽然現出了一朵朵七彩祥雲，絕非特效而是真實。
空中有長了一對雪白翅膀的天使從天而降，而後是緩緩變得高大，真實的一個老頭子形象。
那老頭此刻不知道在哪個方位，但是這種形式的呃全球直播確實是頭一次。
只見老頭揚起了自己的拐杖，明明是木質的拐杖，卻有了一種主動吸取雷電的強大功能。木質的拐杖直指天空，一道驚雷劈下，順著拐杖在老頭身上拍打了一圈，爆出點點電弧。
老頭兒修為十分了得，水桶粗的炸雷怡然不懼，仍舊微笑著接受雷電的狂轟濫炸。
戰場徹底停滯下來，所有人都在抬頭望天。不是他們自己停下來，而是一種心底升起的前意識在告誡這片世界的所有生物，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時刻。
也許這個人會改變整個世界，所以才會有來自世界意識的直播邀請。
果然，一道比一道粗的驚雷拍打在老頭兒身上，老頭卻像是一個模子里雕出來的，笑容的角度都沒有變化一絲一毫。
驚雷足足拍了能有接近一百道，實際上是九十九道驚雷，盡數打在了那個老頭兒身上。
這個時候，陳少陽有一種心領神會的感覺：
「他成聖了。」
所有人，所有的生物，都接到了世界的通知。從此，整個地球，有了聖人坐鎮。
只是令絕大多數人類都覺得意外的是，他們問遍了整個人脈關係圈，都沒有聽說過有這麼一號人類存在。
要麼是他在黑暗大地的某個地方，苦修成百上千年，才成就如今這樣的地位。要麼就是平日里，這個老頭兒將自己偽裝得太好了。
很像是陳少陽沉睡前看的那種玄幻或者仙俠小說中，修行者過一段時間便需要渡劫。天雷劫，輕則重傷，重則殞命。
雷擊停止之後，老頭兒忽然閉上了雙眼，夾道歡迎的仙女中間緩緩踏向仙界。
在老頭兒身上的氣息穩定下來只有，空中憑空出現了一道大門，就矗立在仙路的最後，上面寫著三個十分古老的甲骨文，「南天門」。
竟然真的是傳說中的仙界！
仙路竟然還在。
謫仙們紛紛跟打了雞血一般，對其他的一切都不管不顧，他們已經徹底瘋掉了。
他們和女媧簽訂契約的原因是什麼，就是想要破除這個世界的禁錮，去更加寬闊自由的天地之中馳騁，也能夠享用無盡的歲月，修成更強更深奧的境界。
所有的謫仙現在都在朝著投影可能的方向飛去，至於是不是還有任務在身，這已經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了。
天空中，老頭經過了梳理髮髻，清潔全身等異象，終於一步踏入了那道大門之中。
踏上去的第一步，就像是在所有的心臟上狠狠錘了一下。
咚的一聲，世界真的改變了。
在神尊境界卡住不知多少歲月的頂尖修行者們，忽然清晰地感受到了下一個境界。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現在整個地球都是這個來路不明老頭的雞犬。
天上真的有一座仙宮嗎？真的能夠獲得世界意識的認可嗎？是這些仙宮在操縱者凡界的人類命運嗎？
陳少陽與別的人不同，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這個。
而不遠處的劍白，他同樣有些無動於衷。因為他是修劍的，根本就不關心老頭子是不是能夠突破神尊，他在意的是：
「這可是人類的超頂尖戰力，走進了那扇門還能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