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六、說翻臉就翻臉
陳少陽曾經想象過西羌候的樣子，因為在黑白營地的時候，西羌候就是壓在他頭頂一座大山，偶爾掉下的一塊石頭都有可能將陳少陽砸個突破血流。
從黑白營地建立之初，李百丹、查樂、朱亮，從聖徒到神王到神皇，一次次的來襲。
這是一個新生勢力和老牌勢力必然的碰撞，老牌勢力要鞏固自己的勢力範圍，新生勢力要尋求自己更大的生存發展空間，二者水火不容是一定的。
從客觀的層面講，陳少陽甚至是黑白營地，和西羌候的對立都是天生的，而非真有什麼刻骨銘心的仇恨。
只是這種客觀的對立會逐漸演化，隨著戰爭的進程，有人戰死沙場，就有了仇恨的產生。
所以漸漸的，西羌候也變成了整個黑白營地共同的敵人。
整個營地之中，除了陳少陽和鐵狼，沒有人知道西羌候本尊來訪的消息。恐怕就是傳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堂堂西羌候侯會親冒風險，到陳少陽的大本營之中。
但是事實如此。
陳少陽看著眼前這個瘦削的中年男子，如果不看眼睛的話，很難將他和縱橫西南道的西羌候聯繫起來。整個雲省，兩候一皇，都是馳騁數十乃至百年的霸主。地位一直沒有動搖，也無人能夠奪走他們的地位，這本身就能夠說明他們的強悍。
西羌候，按照資料推斷，他今年應該也有一百來歲的樣子。
面相看上去年輕些，只有四五十歲。瘦削的臉龐上，顴骨高高凸起，兩鬢的頭髮有些花白，兩隻眼睛凹陷進去，只有兩顆眼珠子閃爍著精光，如同鷹隼目光一般銳利。
出於禮節，陳少陽將這位瘦削的侯爺迎進了自己的領主府。門外是兩列全神戒備的士兵，牆外埋伏著不少手持刺客系列的高手。這是無用但卻必要的禮節，可以表現出對西羌候的重視。
西羌候盯著陳少陽看了許久，這才跟著他一起走進宏偉的領主府大門。在跨進門檻的時候，他駐足說了一句：
「多麼高大的門戶。」
陳少陽謙虛應和，西羌候卻沒再說什麼，跟著陳少陽走了進去。
到達客廳入座后，西羌候帶來的老僕便站到了西羌候的身後，手裡抱著一個大盒子。
即便不打開，陳少陽也能感應到，盒子里裝著的是一柄寬刃巨斧，沾滿戾氣和殺氣，不知屠殺過多少人。這是西羌候的兵器。
那位老僕看起來才是真正的百歲老人模樣，比魯班看起來還要老，勾著身子，背也駝得不行了。
「陳領主，這是我的老僕，請為他賜座吧。「
西羌候說道，陳少陽自然應允，親衛將椅子搬上來，放在老僕身後。老僕看向西羌候，西羌候點點頭，老僕才坐下去，把裝著斧頭的盒子立起來，放在地上單手扶著。盒子與地面接觸那一端，直接就把磨砂大理石的地面壓出細碎的裂紋。
陳少陽可不敢小瞧這位老人，他的實力恐怕比西羌候弱不了多少。
西羌候說完這句話以後就進入了半閉目養神的狀態，四人各自端著茶水，一點點地品著。本來在進屋的路上還聊得火熱的四個人就跟忽然得了失語症一般，齊齊不會說話了。
氣氛並不尷尬，只是靜謐得可怕，沒有任何聲音。
四個人，不說話，不動作，只是喝水，閉目養神，想著各自的事情。
沒想到這樣的狀態竟然持續了整整半天，以至於整個茶室的茶都被泡完了，會客室仍然是四個人喝茶不說話的狀態。
最後還是西羌候率先出聲打破了寂靜，哈哈的笑聲如同夜梟。
「沒想到，堂堂黑白領主竟然如此年輕，還如此的有耐性。」
西羌候開口就是一波商業互吹，陳少陽自然了解這種手法。他笑著回答道：
「侯爺說笑了，所謂的耐性，咱們這些入了品級的修行者，誰還沒有那麼一丁點兒，上不得檯面。」
陳少陽說的是實話，對於武者，尤其是太極一門的武者而言，耐心，靜心乃是必修課。只是這個世界的修行者不一樣，他們並不需要靜修，以戰養戰，在戰鬥中領悟的反而是多數。
所以在西羌候看來，陳少陽擁有著常人無法企及的定性，卻不過是這一派修行的基本功。
第一波商業互吹失敗，西羌候也毫不介意，開始談起了西南道乃至於整個雲省的局勢。
「西南道如今處在風口浪尖上，往西北有雲中皇坐鎮，東面和北面都是異族重兵把守的區域，人類幾乎絕跡。唯有西南道、南道、中道這三道才是整個雲省人類世界的精華。一旦發生戰爭，西南道比鄰東北部異族重鎮，東部光明世界邊境，乃是最不安全的地方。陳領主以為如何？」
「確實如此。」
陳少陽點點頭，表示同意。實際上情形比西羌候說得還要兇險一些，西南道還有山猛族這樣擁有真魔的種族。最重要的是，陳少陽在這裡，就註定了這裡會成為一個風雲匯聚之地。
聯邦需要陳少陽的營地作為一個跳板，在敵人後方為聯邦提供支援。哪怕不能夠運送大規模的武器，大當量的武器，能夠一點點攢些物資也是好的。他日在戰爭的關鍵時刻爆發出來，就能起到不一樣的效果。
最重要的是，聯邦現在需要陳少陽整合黑暗大地上所有可以用的力量，用來當做備用的力量。一旦聯邦需要，他就要帶著這些人去衝擊異族要塞的後方。
據說，要塞的後方是沒有防護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聽說陳少陽和光明世界關係匪淺，那你可知光明世界有什麼方法可以使人永生，或者延壽的？」
西羌候忽然換了話題，開口就是命中要害。
陳少陽假意愣了一下，而後似笑非笑地看著西羌候。
西羌候緊接著笑了起來，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覺。
「沒錯，前段時間，有人找到我，說是可以為我提供延壽的法門。一共三種方法，對應三種代價，第一種是滅了黑白營地殺掉你，延壽五十年。第二種是滅了黑白營地，你活著，延壽三十年。第三種是配合他們偷走你的機甲，延壽十年。「
「結果你也猜到了，我配合他們了，兒郎們也死了很多。他們沒有偷走你的機甲，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西羌候笑眯眯的說道，似乎在嘴裡的死了很多兒郎，只不過是死了幾十隻螞蟻一樣簡單。口稱兒郎，實則螻蟻，這就是高高在上呃西羌候。
「可否問一下，效果如何？可有延壽十年？」
陳少陽沒有在意西羌候的殘酷與冷血，遠比常人悠久的生命讓他們開始變得漠視生命，並且覺得自己高人一等，這是一種很正常的心態。他在意的是，西羌候為什麼還要和自己坐在這裡談。
「有一點效果，不過卻是在飲鴆止渴。」
西羌候嘲諷地說道，那些人沒能偷到機甲，自然不願意支付酬勞。結果就是西羌候親自把東西搶了過來，讓人使用之後，那人不出一天，就變得氣息萎靡，但是細胞活性確實增加不少。
將細胞中的能量排出不少，以力量為代價換取了部分生命。這樣的結局，堂堂西羌候可接受不了。力量他要，壽命，他也要。
研究所的東西可不好搶，西羌候也是在動手之後才發現這個問題。一個隊伍，怪模怪樣的三個老頭子，被西羌候和老僕砍死了兩個，搶到了東西以後還是跑了一個。三個氣息奇怪的人，也是三個神皇級的強者。回過神來，西羌候才知道自己捅了大簍子了。
隨隨便便派出三個神皇的勢力，著實不能小看。西羌候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來了四個人，四個神皇強者，不直接去找陳少陽而非要來找自己？
「哈哈，西羌候的實力果然非同凡響，三位神皇強者，硬生生被二位砍死了兩個，厲害厲害。」
陳少陽哈哈大笑，這回是真的很開心。世界上最爽的事情不就是狼狽為奸的敵人內訌狗咬狗么。
西羌候砍死了兩個神皇級的研究所成員，那他不論如何也不可能和研究所一個陣營了。神皇強者可不是大白菜，哪怕是財大氣粗的研究所，死了兩個，哦不對，加上來偷機甲的那個就是三個，肯定都會感到非常肉疼。
這位西羌候恐怕也是真不知道所謂的研究所到底意味著什麼，反正在這片大地上，就是搶和殺兩個字。只不過這次卻搞錯了對象。
聽見陳少陽滿是幸災樂禍意味的笑聲，西羌候也自嘲地笑了起來。「陳領主說笑了，論實力，當以您為尊。機甲過處，神皇無敵，哪怕是帝尊之軀，也可抗衡的吧？」
說到這裡，西羌候的語氣里是掩飾不住的羨慕。
「不扯那些閑話了，咱們還是繼續進入正題吧。你的目的，無非就是求壽命。讓我來猜猜，領主想必是受了什麼傷，才會導致壽元虧失的吧？我也不瞞著你，你的傷，我能治，但是我要看到你的誠意。」
陳少陽不想說和機甲有關的話題，直接就指出了西羌候的目的，並且十分認真地盯著他。
聽到陳少陽說可以解決，西羌候面色一喜，連帶著身後那個佝僂的老僕也是滿臉喜色。陳少陽說得沒錯，他就是在上次探索一個古遺迹的時候，被雲中皇的分身陰了一把，才會落到如今這種地步。
那個古遺迹之中存放著黑暗大某位原生尊者級強者的秘密，兇險異常，被暗算之後，西羌候雪上加霜地被一種奇怪的衰老能量縈繞。他的細胞每一刻都在分裂新生，然後加速衰老，如此往複循環。
年僅百歲的西羌候本來還有著接近百年的壽元，卻也已經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裡消耗掉了五十餘年。按照這個速度來算，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所以才會萬分焦急。
陳少陽在和西羌候接觸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雖然他掩藏地很好，卻還是讓陳少陽感應到了那種不諧的能量。
那種能量，似乎至陰至寒，是一種與生相對的力量，死力，死亡之力。
陳少陽認為，這種力量，應該是有一種獨立於現有能量體系的獨特能量。更加接近他以前看過的玄幻小說中，那種魔法能量之類。剎那間，陳少陽被勾起了不少的興趣。
「誠意自然是有的。」
西羌候說完，從懷裡掏出了幾個碎片。大手一揮，解除束縛的碎片就徑直飛向陳少陽。
人皇鼎碎片！又是人皇鼎碎片！
陳少陽強自按下內心的激動，接過碎片仔細觀察了起來。碎片之中仍然充斥著西羌候營地的精神力，甚至有著西羌候的印記在裡面，所以沒法直接被陳少陽吸收。
要想獲得這些碎片，並將之吸收，除非陳少陽能夠在西羌候的注視下強行融掉他的印記。
「這應該很有誠意了吧？不過陳領主是否也應該表現一下您的神技呢？讓我看看，您是不是真的能夠治好我的傷勢，還是說在空手套白狼…「
西羌候滿懷希冀地問道，他捕捉到了陳少陽眼中那一絲欣喜，看來人皇鼎碎片讓陳少陽很滿意。
陳少陽也不廢話，直接抓過西羌候的手臂。西羌候的身體僵硬了一下，隨即放鬆了戒備，同時解除了自身的能量防護。
一股溫和的能量從陳少陽的掌心湧入西羌候的經脈之中，在西羌候體內雄厚能量的層層監視下驅逐了一些死力，而後就被消散一空。
陳少陽注入的只是很少很少的一絲能量，這樣才能不讓西羌候產生什麼奇怪的想法，讓這絲能量發揮作用。
現在作用發揮完了，過於單薄的能量自然而然就被死氣吞噬了。
雖然被死氣所吞噬，但是玄力可以磨滅死氣的性質已經十分清楚了。
西羌候精神大定！終於，有救了！西羌候猛然抬起頭，看向陳少陽的目光之中充滿著熱切，狂喜，以及一絲的不屑。
「轟！」
整個領主府大殿，被一斧頭劈掉了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