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六、測謊和說謊
朱亮領十萬兵力，已經是整個西羌候營地力量的極限了。
也就是說，等這隻軍隊出發以後，整個西羌候營地的防守將會只剩下空殼，因為所有的軍隊全部被抽調到了若眉河北岸的橋堡。
十萬人的營寨想不被發現都難，更何況西羌候營地的人根本就沒有任何遮掩的意思。
好巧不巧，陳少陽卻不在營地之中。就在昨天，陳少陽收到林家的邀請，將要前往聖城述職。
劍白尊者也帶來了信物，陳少陽只得跟隨著林家的人去了彩雲聖城。
這是陳少陽第一次來到所謂的聖城。
一入聖城，就感覺到了有一股奇怪的波動了籠罩著整個城市。若是以前，陳少陽哪怕已經是神皇境界也是發現不了這樣的波動的，但是現在他卻能感受到，因為那是和魔方一模一樣的波動。
這說明這個城市之下同樣埋著一塊超大核心的魔方，而且它不但在吸收著能量，也在通過特殊的頻率牽引精神力彙集。
聯邦的人是沒有信仰的，但是他們同樣有精神力，也會因為一時的民心所向有意無意地聚集起來。
陳少陽大概知道女媧是不需要這種力量的，作為將靈魂依託在代碼之中的存在，女媧的精神力等同於粒子流，隨著共振頻率的不同，會擁有不同的功效。簡直可以說是萬能的屬性親和精神力了。
陳少陽等人乘坐的乃是軍部的海鷗運輸機，這種運輸機是聯邦開發專門用於重要人物運輸的，速度極快且隱身性能良好。是為數不多可以進入黑暗大地的運輸機種。
海鷗降落在軍部的機場，整個機場一眼都看不到邊，足有十來平方公里。機場最中央停著的恆星級主艦最為醒目，赫然就是當日運輸超大型核心的那一艘主艦。
主艦在這裡，但是核心在哪兒陳少陽卻沒有感應到，不知為何，他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運輸機下方站了一排黑甲的士兵，全都穿著全覆蓋型外骨骼，黑色的裝甲在陽光下竟然一點反射光都沒有。
黑甲士兵氣息沉凝，殺意凜然，絕對不像是在歡迎貴客的樣子。更像是在全神戒備著，只要出現任何異常情況就會將陳少陽當場格殺。
陳少陽甚至看到了不遠處有武備機甲在待命，近處這些士兵必然也是彩雲聖城軍部的精銳，每個人都有著聖徒圓滿級的實力。領頭的是個神王級的強者，這樣一隊士兵，在能量諧振器的作用下，結隊進行掩殺，整體的實力完全不亞於一位神王圓滿的強者，甚至可以和神皇級強者交手。
到底發生了什麼，陳少陽心中有些疑惑，但是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下了海鷗的一瞬間，陳少陽的手已經悄悄按在了龍魂的劍柄之上。
本來約定好的，應該林家在軍方的代言人，林諾諾的哥哥林猛猛前來接機的。然而站在那隊精銳士兵中央，似笑非笑看著陳少陽的確實一個中年男子。
見陳少陽過來，中年男子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位就是林家大力保舉，又得劍尊大人看中的陳少陽上校吧？」
雖然不明白自己何時成了上校，但是陳少陽還是露出了恰到好處的笑容，段莫來了一個深深的擁抱。二人都有些古怪，段莫沒什麼修為，卻怡然不懼，就這麼任由陳少陽抱了一下。也不怕陳少陽突然出手，將他殺掉了，就敢對著一個明顯帶著敵意的人如此親密動作，此人不是傻子，就是真有些本事。
陳少陽心頭也是一凜，雖然段莫此人實力似乎很低微，但是目中的精光卻一點也不弱於那些頂尖強者。太極一道之中常有望氣之說，古代之時，有些飽讀詩書的大儒，雖然本身並不修為，卻不畏懼任何一位江湖高手，就是因為他們自有神韻，可破一切法。
這位自稱段莫，乃是彩雲聖城最高首腦的男人，固然沒有坐到神韻破萬法，但是目中蘊含的精氣神已經足以令一位神皇級的強者心折。
對付這種人，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馬上把他的腦袋砍下來，而不是跟他嗶嗶或者對拼一下智力。可惜，陳少陽現在沒得選。
段莫確實是一位很善於交際的人，陪同著陳少陽寸步不離地走進了一個奇怪的房間。
一路上談笑風生，如果他不姓段的話，陳少陽或許真的會把他當成好朋友。可惜，從他說出本人姓段這句話開始，就已經註定了兩人的對立。
陳少陽才不會相信堂堂段家，會忘記了陳少陽對他們做過的一切。那位段家三公子，現在應該連屍體都找不到了吧？
「陳先生真真是英雄出少年，聽說年僅二十餘歲，就已經是神皇級的強者了。放眼整個九州，能和陳先生相提並論的，恐怕也不過十指之數。我段家也有一位天資聰穎的後輩，叫做段志明的，也是有些修為的。只是不如陳先生出色，二十餘歲不過是神王境而已。」
段莫不知是有意無意，嘴角勾著笑容一臉感慨地說道。
「誒，對了。陳兄英雄少年，不如與我家兒郎見上一面，順便也教他些修行訣竅如何？」
段莫此話一出口，陳少陽連忙推說自己沒空，拒絕了。
「既然是軍部有招，我還是應該先完成公務才對，至於其他的事情，等日後戰爭勝利了，想必要仰仗段莫先生的地方還很多，屆時咱們再談談感情，如何？「
陳少陽將那個感情咬得很重，不是他真的很忙，而是他害怕自己再看見段志明的時候將他再殺一遍。敢把主意打到他徒弟的身上，段志明該死，段家也該接受報復。
段莫饒有深意地看了陳少陽一眼，而後說道：
「我也正有此意。現在聯邦收復雲省之事乃是大事。其他一切事務，包括私人的恩怨，都應該拋下，陳先生想必是明白這一點的。「
陳少陽點點頭，這算是段家和陳少陽的一種約定。只是這約定的有效性，就很難說了。政客的嘴，誰信誰死，尤其是段莫這樣的頂尖政客。
「此番本來應該是軍部的林將軍前來與陳先生交接，可是咱們這邊也收到了一些機密命令，所以我才會越俎代庖地出現在這裡，就是為了問陳先生幾個問題。」
「您說，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陳少陽心頭一震，戲肉來了。看著坐在桌子對面的段莫，還有桌子上的一台測謊儀，和另外一台不知道用途的機器，陳少陽心頭充滿了戒備。
這一關如何過，還真不好說。面前的那種測謊儀，絕非是那種只能測測心率之類判斷是否說謊的測謊儀，而是綜合偵測一個人靈魂和精神力狀態的測謊儀。對神帝級以下的強者都有效，只不過實力越高，參考的效果就越弱罷了。
「很好，先謝謝陳先生的配合。」
「第一個問題，聯邦三年前一次機密任務之中，遺失了一具古機甲，名為戰刀。先生可知它現在何處？」
第一個問題就來的很抖，明明段家已經有了答案，他還要再說一次，就是想要給此事定性。段家知道和聯邦層面的知道完全是兩回事。段家知道不等於聯邦知道，段家總不能跑到聯邦說我們的人在黑暗大地上看到了戰刀機甲，它就在陳少陽這個小子手裡，是他偷了機甲。
那是不可能的，因為聯邦的流程，第一個問題就是，你們段家的人為什麼會在黑暗大地上？聯邦法律規定，任何人在沒有取得軍部授權的情況下禁止越境…那個時候段家可就真的尷尬了。第一個問題用心就如此險惡，直指當初陳少陽參與了暗鬼一事。
「戰刀機甲如今就在我營地之中。」
測謊儀顯示通過，意味著陳少陽現在在說真話。段莫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仍舊問道。陳少陽的選擇是不隱藏，不撒謊，就這麼實話實說。因為只要說了一個謊言，不論測謊儀測沒測出來，都需要無數個謊言來彌補漏洞。只要有漏洞，就一定有跡可循。只有真話才是完美無缺的。
一旦陳少陽說了一個謊話，段莫就可以根據這個謊話不斷深入問題，甚至加以引導，最後就可以得到對於段家有利的答案。最後，段家就可以利用聯邦層面的力量，將陳少陽這個家族大敵除去，同時還能痛擊政敵林家。如此，一舉兩得。
可惜，陳少陽遠比段莫想得要老辣的多。
「第二個問題，陳先生是如何得到這具古機甲的？」
「在劍白尊者的幫助下得到的。」
測謊儀又顯示了通過，這也是陳少陽後來得知的事實。當初若不是劍白幫忙，老爺子根本不可能把戰刀這樣高達二十米的龐然大物悄無聲息地從戰場弄出來。當時聯邦的人可已經到現場了。
當初老爺子說這是他弄回來的，陳少陽還以為是老爺子主場作戰所以牛逼的原因，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個時候開始，劍白就已經開始布局了。因為他很清楚，陳少陽既然是神隱，那就一定能夠和戰刀相合，可以駕馭戰刀。
當問題牽扯到了劍白尊者的時候，這個問題也就沒有下一個深入的問題了。
到頭來，段莫發現每一個問題最終牽扯到的都是劍白這位尊者。段家又不敢真的將劍白叫過來問話，最終還是無法得出什麼有效的結論。
當然，這樣的問話對於段家沒有太大的好處。因為他們發現林家在這整個事件之中扮演的不過是路人甲的角色，真正操縱著一切的是劍白。一位尊者級的強者，扶持一下自己看好的年輕人，哪怕是明目張胆扶持自己的勢力，對於彩雲聖城的家族來說，都是不可違逆的。
誰讓你去黑暗大地卧底的？劍白尊者。
誰跟你們聯繫的？劍白尊者。
誰給了你軍職？劍白尊者。
當問話變成了這種節目效果，整個問話就相當的無趣了。
當然，前面的問話只是開胃菜，能夠有作用最好，不能起作用也無所謂。真正的殺手鐧還在後面呢。
哪怕今天沒有得到任何有利於段家的結論，對於段莫，對於段家來說，也不會有任何損失。因為他們這是在借勢，借用聯邦的威勢，去壓迫陳少陽和林家。這一向是段莫的慣用手段。
「好了，我還有最後三個問題。只要陳先生回答了這三個問題，就可以現在去休息了。當然，還請您稍待半日，等聯邦那邊有了答覆，您這邊就可以進行下一步流程了。請您多多擔待。」
陳少陽沒有任何惱怒的神色，輕笑道應該的應該的。
「兩個月前，雲省西南領空爆發了恆星級的戰鬥。請問戰鬥爆發時，陳先生您和您的機甲在哪裡？」
「實不相瞞，當時我就在戰場的邊緣觀戰。」
「為何是觀戰，而不是亮明身份參戰？最後你是否進入過恆星主艦？進去做了什麼？」
「觀戰是因為我的實力並不足以扭轉整體的局勢，參戰也沒有任何用處。更何況我身負使命，不能輕易暴露。在戰鬥的末期，我是靠近了主艦，並且試圖登陸主艦。最終我在艙尾登陸，並且協助士兵殺掉兩隻異族。」
陳少陽冷靜地說道，這一次，他說得話半真半假。就看能不能矇混過關了。他一直在說真話，卻在最後一個問題說了假話。去了主艦之中做了什麼，這事兒只要說出來，會死一大片的人，包括陳少陽自己。
陳少陽認為，哪怕自己是神帝級，也無法走出擁有超大型基點核心的彩雲聖城，並且這個核心還鏈接了整個聖城的所有設備，一旦發威，恐怕威力不下於尊者。
陳少陽說得話里，也不算是假話，他只是刻意迴避了一些問題。
面前的測謊儀閃爍著黃色的檢測燈光，短短的兩三秒卻漫長地像是整整一年。
陳少陽的心緒古井不波，哪怕是藏在識海中得靈魂，也因為太極功法的原因，用固有的頻率跳動著。
「滴~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