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二、徵令
東靈核心區與其他十四個區截然不同，與陳少陽沉睡之前的現代都市都有相似。鱗次櫛比的高樓，閃爍的通行燈和航空障礙燈組成了一個城市的輪廓。
而與現代城市不同的是，少了些許浮華與繁盛。看不見飄揚的彩旗和五顏六色的廣告，閃著銀光的高大建築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城市裡，橫平豎直，不見絲毫錯亂。
無數匆匆忙忙的行人低著頭走在地面的馬路上，跟隨著信號燈的閃爍而前進或者停止。就像是一條條巨大的流水線，在傳送帶上庸庸碌碌的人們不過是一個個工件。
空中則與地面截然不同，各式的飛行器，巡邏無人機四處亂竄。若不是數不清的限位燈和障礙燈在維持著混亂中最後一絲秩序，恐怕早就亂成了一鍋粥。
陳少陽便混雜在人群之中，隨著人流涌動，朝著自己兩個小徒弟所在的東靈學院而去。
每一次過來探望，陳少陽必須先預約聯邦通勤的運輸機，而後抵達核心區集散站之後徒步或者乘坐短程航班前往東靈學院。
陳少陽坐過一次短航，而後便選擇了步行。他把這當做是一種磨鍊。
每當置身於洶湧的人潮，感受身旁形形色色的人們平靜而麻木的外表下翻湧的內心，涌動卻壓抑著的慾望，陳少陽都覺得這個城市絕不是表面上那樣的秩序井然。
這座城市披著繁華的外衣，內里卻是末世的情緒。
他在體會到底是什麼約束了人們洶湧的，翻騰的慾望；是什麼給了人們自由又限制住他們的渴望。
陳少陽抬起頭，終於明白這個世界和自己沉睡之前有何不同。真正讓他們循規蹈矩的，並非心中的道德，而是天空中巡梭不定的無人機，是懸在人們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他忽然明白過來，所謂黑街預防異族入侵的天基武器天譴為何看起來那麼雞肋，在異族天幕的覆蓋下毫無作用。因為真正的天譴從來就不是針對異族的，而是針對黑街肆無忌憚的人類，讓他們心中總算還是存摺一份忌憚。
這是聯邦對黑街平民的保護。
想通了這一點的陳少陽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評價這個等級森嚴，戶籍制度嚴明的人類聯邦。它所帶來的究竟是人類文明的進步還是倒退？
為什麼在它的面上總是籠罩著一層層的面紗，令人想要看清卻無法看清？
陳少陽心中思緒紛飛，腳下的速度卻著實不慢。他就像一隻游魚，在人海之中劈波斬浪，不自覺地就超過了很多人，達到了很快的速度。
約莫一個小時之後，他已經來到了東靈學院宏偉的校門之外。
鋼鐵的大門宛如一個軍事堡壘，荷槍實彈的士兵守衛在崗亭之內，警惕地盯著外來的人員。
陳少陽走上前，遞上自己的來訪證明。也幸好他認識了林諾諾，否則他也沒有辦法在正常的情況下見到自己的寶貝徒弟，除非突破東靈學院森嚴的守衛。
這座學院絕不簡單，裡面偶爾會有恐怖的氣息傳出來，令如今的陳少陽也感到忌憚。所以他都是規規矩矩地按照程序走。
他來的時間掐得很准，現在正是學校放學的時間。陳少陽在寬闊無比的體育場見到了自己的兩個寶貝徒弟。
「師父！」
看到陳少陽，陳玄真和陳玄念都很開心，歡叫著便撲了上來。陳玄念炮彈一樣衝進陳少陽的懷抱，陳玄真則穩重些，跟在自己妹妹身後傻笑，只是眼裡的羨慕怎麼也藏不住。
陳少陽把陳玄念放下來，也給了陳玄真一個大大的擁抱，而後順手一抄，兩隻手一邊抱一個便往操場邊的看台走去。
照例是先問在學校怎麼樣，學習生活之類的家常話題，兩個徒弟就炫耀一般地說自己多厲害。然後互懟一波。
「好了，現在到了師父檢驗你們修行的時候了。」陳少陽把二人放下來，微笑著說道。他們每月見一次，重中之重就是檢驗他們的太極心法修鍊成果。
兩個小小的人兒便擺開架勢，開始在操場上打起了太極拳。別說兩個孩子都很有天賦，不說如陳少陽這般信手拈來，道韻十足，卻也有了幾分陰陽流轉的氣息在裡面。
陳少陽看得點了點頭，從一旁的看台上翻身一躍，穩穩落地。光是這一手就已經看得兩個小徒弟眼睛里直冒星星了。
他在兩個徒弟面前站定，先是閉目，而後起勢，懷抱陰陽，腳踩八卦。一套行雲流水的太極拳打出，隱有風聲彙集，操場上掉落的草屑被陳少陽的氣機牽引，環繞在他周圍形成一道綠色的飄帶，隨著他雙手的流轉而翻飛。
至於兩個孩子，早已看得痴迷了。
在操場另一邊的入口處，兩個劍眉星目，氣勢不凡的中年男子遠遠地看著打拳的陳少陽。目中光華流轉，神色驚疑不定。
「明光，此人的來歷查清楚了么？可有問題？」吳道宗問道，他乃是東靈學院的督導長，司職督導整個學院的教學。被他詢問的人名叫崇明光，是他的副手。
「查清楚了，此人是原13區處理專員的助手，履歷很簡單，沒有任何問題。」名叫崇明光的男子答道，「問題就出在沒有任何問題身上，他的履歷太簡單了，從出生到任職，根本沒有任何機會修成如今的本事。」
吳道宗皺了皺眉，此事定然不簡單，以他們在東靈區的許可權竟然都查不到，這就已經不是可疑那麼簡單了。
旋即他的眉頭就鬆開了，好像想到了什麼妙計。
「去發徵令，徵集此人入院修習。」他嘴角揚起很高的弧度，「就入修行院，A班吧。」
崇明光怔了一下，修行院A班那可是頂級修行者才能進入的。像陳少陽的兩個徒弟，都不過是修行院F班的見習弟子。而所謂的A班其實只是一個表象，在這個班的每一個人都已經達到了超能者的境界，甚至班級排名高的已經有了使能者…
縱然疑惑不解，崇明光仍然不敢反對吳道宗的決定，只得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