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牢里一坐
金滿堂眼尖一看,這不是放大鏡么!一種有同類的感覺升上心頭,老淡定了。就是他們栽臟成功也不怕,她可以上訴啊。
佟掌柜一眼就看出這塊不是黃二太太那塊,但為了避嫌,他還是正反兩面都仔細觀察后才說:「丘師爺,這塊玉佩上頭刻了個金字,不可能是黃家二太太訂的那塊。」
「怎麼可能,你胡說什麼!」
「你這人不厚道,是不是收了陳東那廝好處了!」黃家兩個僕婦登時指責佟掌柜,就連那膽小的少婦都露出了驚訝之色。
佟掌柜沒理她們,在丘師爺的示意下繼續道:「這塊玉佩鏨蘭草紋,背刻金字,用的是上好的碧水玉;黃二太太那塊玉佩是用刻刀雕的水仙花紋,用的是翡翠。碧水玉和翡翠乍看下相似,行外人不懂分辯。」
說得清清楚楚,可是糊弄不得。
金滿堂心裡擂了一下鼓,自覺聰明,也被繞了進去。
丘師爺道了聲謝,命捕快送佟掌柜離開。
既然這塊失玉與黃家沒關係,現在也就沒黃家什麼事兒了,丘師爺說明了這一點后,命人送黃家僕婦出去。
「丘師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我家太太玉佩寶貴著呢,打算送小姐賀她及笄,現在不見了,你們若不儘快破案……」棕衣婦人看著丘師爺平靜得嚇人的雙眼,忽然說不下去了。
這個丘師爺是出了名的油鹽不進,聽說到馬上要調到鎮上當里正,前途是有的。
還是洪嬤嬤把得住場面,拍拍她的手,笑道:「丘師爺辛苦了,我們定會向二太太稟明情況。我們先告退,不敢叨擾丘師爺辦案。」
她拉著同伴退下,溫馴的目光掠過少婦身上時,不經意露出一道寒光。
少婦好像沒看到,低眉順眼。
丘師爺對金滿堂道:「雖然你偷的不是黃二太太的玉佩,但也偷了別人家的玉佩,現在罪證確鑿,你還有何話說?」
金滿堂覺得自己要先搞清楚一件事,難道不用升堂審理?「敢問師爺,有話說怎樣,無話說怎樣?」
雖然她姿態很低,可這話由一個待罪之身向刑名師爺說出,無論如何也是刺耳。
丘師爺對她的態度不以為忤,「無話說收監,有話說繼續查。」
金滿堂瞅向少婦,「師爺,民女沒有偷東西,民女荷包在一間酒鋪子前問路時丟失,結果到了刑房這裡就出現在別人手上,兼多了塊足以陷民女於囫圇的玉佩,民女也是要報案的。」
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丘師爺不禁對金滿堂有所改觀,「此婦人許氏已經招認是她兒子貪玩,才搶你荷包。」又把許氏供詞說了一遍。
許氏得知后,也不曉得荷包是誰人所有,孩子也不說不清楚,於是打開來一看,發現裡面居然有貴重的金玉之物,連忙交到府衙,並承認了教子無方。
金滿堂一聽,不覺失笑,道:「這就好玩了,栽臟嫁禍推說成幼兒頑劣,即使東窗事發,你們這當父母的也能置身事外,好妙的計策。」
金滿堂知道這回不受點累是洗不脫嫌疑了,因為無論這塊玉佩是誰所有,只要無法證實許氏收受錢財陷害她,就沒法脫罪。
偷哪家都是偷。
金滿堂覺得自己的說辭還是有用的,又道:「師爺,民女從鄉下到縣裡來投靠義兄,之前家父不仁,因賭博賣兒賣女,靠著義兄幫助,一家三口才剛擺脫困境有個盼頭。試問民女又怎會去偷別人的東西陷自己入險境,置義兄和母弟不顧。」
丘師爺點點頭,似是認同她的說法,沉聲道:「既然證據不明,但金姑娘還是嫌犯之身,就請金姑娘在牢里待一晚,待本官查明真相,自會還你一個清白。」
金滿堂拜道:「師爺英明。」
她跟一名捕快離開,剛跨出門坎就聽到丘師爺說用刑,接著傳來兩婦人痛苦求饒的聲音。
牢房有三種。
一種是重犯之牢,牢門口漆了朱漆;一種是輕犯之牢,門口漆了藍漆;一種是嫌犯之牢,漆了青漆。
青牢裡面也有等分,左邊有四個連在一直的用成年男子大腿粗橡木間隔而成,地上也是整潔鋪了草席,裡面或三或二關著一些衣著整齊的男子;右邊間隔開三間擺了桌椅的小室,看來是關女子或稍有身份的嫌犯所用。
金滿堂在街頭流浪過,蹲牢房對她來說不是個事兒,不會帶來任何心理創傷。
不巧的是走了一圈,這面牆後面就是審案的那間屋子。
若是正經兒坐著,根本聽不出動靜,但金滿堂是那種不會老實呆上一刻鐘的人。
她靠在牆上,那段孤兒流浪經歷練就她強烈的警惕性,一邊留意牢房四周,一邊自然而然地把耳朵貼在在牆上。自然的動作在外人看來,不過是她累了找個依靠休息而已。
「招,大人民婦招。」尖叫聲伴隨著痛哭聲響起。
「許氏令你老實招來,免受皮肉之苦。」這是丘師爺的聲音,還是那樣刻板。
不知道用了什麼刑,很恐怖的感覺。
許氏哭道:「大人饒命,民婦說的都是事實,絕不敢有半句虛言呀。」
接下來又是尖叫大哭的聲音,看來是丘師爺以眼神示意捕快用刑了。
「招……」許氏氣若柔絲。
「且老實招來。」丘師爺說。
許氏聲音太小了,金滿堂聽不清楚,不過兩刻鐘后,她就被帶到丘師爺處。
他說她被無罪釋放,在案宗上畫押了結。
金滿堂特意練了自己的名字,一本正經地寫到卷宗上,按指紋時突然扭頭驚問:「這上頭寫的什麼,師爺你不會坑我吧。」
丘師爺一頭霧水,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胡鬧!簽了就回去,很晚了。」
哦!金滿堂應了一聲,瞥了地上還來不及清洗的血跡幾眼,聳聳發寒的肩膀隨捕快離開。
陳東就在外面等著,臉色如水。
捕快賠笑寒喧了幾句,陳東說改日請他喝酒,卻沒給打賞。捕快連聲謝過,回身入了衙門。
金滿堂咧嘴笑了一個,就綳著臉想事情,兩人踏著銀白的月色歸家。
兩人都不去提衙門裡頭髮生的事,很安靜卻不尷尬。
走了一半路,陳東才說:「明日起來,我帶你去寫書契。」他的聲音像鴨子似的沙啞,不知道這段時間經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