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他是小偷
原來女娃正是金滿堂,她從鄰居大嬸兒打聽到這個只會瞎叨叨的落拓相士,覺得有點意思,就找了來。
來了一陣,自然把老陳剛才說的樟清縣要出大人物的話聽去了。
「不求籤也不問卜。」金滿堂把金葉子塞他手裡,笑道:「我計劃開一間食肆,想請您老幫我選個風水寶地。」
原來如此。「娃你莫急,現在還不是時候。」老陳振振有詞,彷彿真的懂得推算時機。
金滿堂認真地點下頭,一副言聽計從的樣子,「那您老到了時候通知我。」
老陳大概來此十餘年間從未被人信任,激動得手都不抖了,那雙眼皮聳拉、撐不大的眼睛突然就睜大了,射出兩道光,神秘一笑:「天機雖不可泄露,但可贈有緣人。」
金滿堂表情嚴肅,又用力地點點頭,對老陳十分信任。
再與老陳說了家住何處,再待他走後,金滿堂表情是崩潰的,簡直覺得自己碰到個青山出來的神經病。
「滿堂——」
金滿堂還沒來得及心疼金葉子錯付,就聞一聲略帶不悅的呼喚,抬頭一看,原是陳東尋來了。見他臉色如常,調查陸府的事應該順利。
「東哥。」一個笑臉露出來,金滿堂乖得像個小家碧玉。
「我送你回去,上馬車吧。」原來只騎馬的陳東,現在上哪都駕著輛小馬車。
金滿堂皺皺鼻子,叉腰道:「我也要騎馬。」
陳東蹙眉,「姑娘家騎馬像什麼。」
「哦哦,姑娘家就要坐馬車,我曉得。」金滿堂不甚高興,跳上馬車,翹起二郎腿,也不拉下帘子。
陳東道:「腿放好。」
金滿堂瞪眼道:「就這麼坐舒坦。」
陳東臉色微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輕道:「坐好了。」自顧把帘子放下,策馬而去。
城南有家酒家,名喚荷香樓。無論是門庭裝飾或是內景皆與荷相關,景雕雖不甚精緻,但使用的蓮花紋瓷器卻精妙無比,是江南名窯所出。
陳東說午飯就在這了。
金滿堂沒有進過大店,然而格局是看得懂的,進了臨街的上等包廂,坐下就問陳東:「東哥,這老闆把餐具弄這麼好,為什麼裝飾不怎麼樣?可是我看得出用的都是上等木材。」
孤兒院院長是個文化人,有兩箱子木頭,閑來沒事就拿出來搗鼓,金滿堂也懂個一二。
「東家的已五十齣頭,少東家也已弱冠,可其身不正。」陳東此話看似問非所答,實則內有文章。
金滿堂不以為然,「長子不行,換個兒子唄。」
「就一獨苗。」
他兒子生不出孫子跟她有一毛錢關係嗎?金滿堂呶嘴問:「他們這裡生意好得很,是不是有什麼獨門秘方?」
「這天下做買賣的人家,凡是有名有聲的,都有獨門之道、鎮店之寶。」陳東說到這裡,十分認真地瞅著金滿堂。
「那你點菜啊,讓我嘗嘗可有什麼了不起的佳肴。」金滿堂忽然明白了陳東的意思,板起臉。她轉念一想這是扯哪裡去,忙壓低聲音問:「東哥,你別扯遠了,陸家的事怎麼樣?」
陳東白了她一眼,「如何扯遠了?這不是午飯時間?難道你小肚子不餓?」
一連三問,問得金滿堂乖乖的連點三下頭,心頭那把火偏生按捺不住。
陳東見她低頭不吱聲,只吩咐小二哥進來,盡點了鎮店名菜,共有六份。
「你不說,我不吃。」金滿堂趴桌子說,鬧起性子來。
「說啥?」陳東臉色一冷。
「陸家的事兒。」
「就那些歷朝歷代都會發生的破事兒。」陳東沒好氣,「你一個孩子別管了。」
「我不用管?」金滿堂高興的站了起來,晶燦的大眼睛閃爍著崇拜之情:「東哥,全部你搞定嗎?」
陳東只覺得得頭昏腦脹,他根本不想管內宅陰私破事兒,可是……他嘆了聲,「陪你一起就是了,不過有點棘手。」
「正是棘手才要勞煩東哥。」金滿堂又拍起馬屁來。
陳東受用,笑了開來,尋思過會菜肴初上,必定要說道一二,誰知道金滿堂突然從窗檯跳下,嚇得他魂飛魄散,連忙跟著跳下。
滿街哇然!
「滿堂你受傷沒?」陳東急問,卻見金滿堂急急翻身摸了塊小石頭,一古腦兒往前追去,好像聽不到陳東之言,亦未聞眾人指點。
陳東料有蹊蹺,遣散了圍觀的人,暗暗跟了上去。
金滿堂雖然個子瘦弱,可是腿腳十分利索,一雙大眼睛左顧右盼,實則暗盯前頭穿竹紋印花深衣的男子。
那人搖搖擺擺,晃著摺扇,忽地在一個賣木雕面具的攤檔停下,捉起一副猴子面具把玩。
他邊上,站著一個衣裳邋遢、鬍子拉碴的人,彎腰瞅著一副兔子面具出神。
「看半天,不買就請吧。」老闆嫌棄地瞥去,不耐煩的目光掃過攤前二人。
「噼」一聲輕響,一串小錢扔在了老闆面前,「夠嗎?」著竹紋深衣的男子問。
邋遢男人忽地抬頭,瞄了銅板一眼,悻悻地拍拍手轉身走。
老闆咂嘴道:「夠了,剛好二十文錢一副。」他收起銅錢,又道:「可別小瞧這樣一副面具,這手藝可是複雜,還上了桐油……」
老闆嘴裡沒完地贊著自己家的東西,又揪出帕子來擦拭面具,像捧著珍寶般仔細。
竹紋衣男子將面具收起,轉身要離開,忽地驚叫:「天吶,我的祖傳玉佩呢?」
「什麼?」老闆驚叫。
「難道是?」竹紋衣男子憤怒的目光瞪了剛才邋遢男子站的位置,冷哼一聲提腿就追。
「不會吧……」老闆喃喃,又自顧收拾自己的面具。
「這副留給我。」金滿堂突然竄出來,扔下二十文錢,匆忙往前跑去。
老闆收下錢,認真地瞅著自己攤上的面具,「到底是要哪副?」
金滿堂已經遠去,小小的身影緊緊地追著竹紋衣男子。
「來人呀,捉住他!捉住他!他是小偷!」不到一會兒,竹紋衣男子彷彿已經發現了偷玉佩之人,大聲疾呼行人幫忙。
因著天氣好,街上行人不少。
眾人聞聲皆是狐疑地睃巡,而婦女們退避,男子則挺身而出,尋找疑似小偷之人。
竹紋衣男子臉色煞白,喘著氣,停下來於人群中憤慨地指著前面那個走走停停的衣著凌亂的男子高聲喊道:「就是那個不修邊副,滿臉胡碴那個……弓著背走路那個……偷我家傳之寶……」
「什麼?」那人驀地回頭,茫然不解地望著周圍同仇敵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