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亦真亦假
大元寶啊!金滿堂眼睛一凸一縮,心情像坐過山車似的很爽。她也不客套,收下銀子藏在懷裡,銀子冰涼,可她的心異常暖和。
「敢問四小姐現在情況如何?」金滿堂已經肯定了這范大牛是站姚四小姐隊的。
「四小姐病了,很嚴重。」范大牛壓低了聲音,「四小姐菩薩似的心腸,斷不能嫁給縣老爺那病死鬼兒子,大姑娘若有好點子幫四小姐脫了這難,咱范大牛敬你。」
那小潑婦菩薩心腸?金滿堂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小聲追問:「就這一病不起,難道還不能迴避這門親事?」
「失蹤這事本來就自家知道,可我們來村裡的時候,有人吃裡扒外告到縣老爺那處。」這是范大牛頭痛的地方,甚至還沒回稟主子。
「咱編個故事。」金滿堂反應極快。
「好。」范大牛表面粗魯,實際心細如髮,與金滿堂是一拍即合,就怕這故事編得不合意。
送范大牛出院子時,金滿堂鞠了個禮,「我那爹,能勞煩范爺打聽一下嗎?」
「我老范也只是個給富家當差的,不敢當這爺的稱呼,若被官人聽去可要擔責。你爹的事回頭再說。」范大牛瞥了徐氏一眼,有所保留。
金滿堂就著這個眼神,想到暗裡可能還有什麼秘事,也不急在一時。
「大姑娘你昨晚到底是真死還是假死?」在金滿堂拍拍手想轉身時,范大牛忽然打探,神色十分慎重。
「亦真亦假,世事難料。」金滿堂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這世道凡事靠裝,能裝者再加點兒本事,就能混得好。
「我這有底了。」范大牛若有所思,施禮告辭。
原以為的硝煙,就這樣落幕。
其實只是個開始。
金滿堂望向遠方,漸停的雪,漸暖的陽,漸清的人面。
梁家福又來了。
這個奇怪的小男孩,還沒她高,偏和她一樣瘦弱。
「滿堂姐姐。」他跑得很快,臉不復先前的紅潤,反而青白青白的,好像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金滿堂好像聽到「咚咚咚」的聲音,疑惑地望望周圍,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打鼓還是敲什麼玩意。稍後,視線回到梁家福身上笑問:「福弟弟,你有事找我?」
在梁家福近兩年的記憶中,金滿堂對誰都很冷淡,幾乎到了不苟言笑的地步。可以前的她不是這樣的,她是像此時一樣,那麼愛笑。
笑起來像山上盛放的花兒那麼好看。
往日那似花兒一樣的臉蛋又在眼前展開,梁家福蒼白的臉驀地紅了,吱唔一會兒,才鼓氣勇氣道:「我要去縣裡讀書,今兒個秋天就參加鄉試去。」
「什麼!你已經通過那個……」金滿堂有些愕然,想了一會兒,不知道該用秀才來形容還是什麼名堂,「就是通過了初試,最基本的考試?」
秀才,舉人,然後就是進士,狀元!金滿堂數著,可沒曾想梁家福這麼會讀書,很是驚訝。
梁家福似乎沒有發覺金滿堂的怪異,不好意思摸了摸腦殼,笑道:「我院試考了第一名呢,不過沒告訴阿娘,就說通過了。」
金滿堂不由得瞪大眼,吃驚地道:「你是解元?」
梁家福不可思議地抬頭,烏黑的大眼珠兒映著他瘦小的臉,像有股神秘的力量要將他吸進去似的。他愕然道:「滿堂姐姐也知道這詞兒。」不過他還沒考鄉試,鄉試第一名才叫解元。
肯定知道啊,電視劇沒少看。金滿堂咕嘟了句,才道:「趕快去吧,你才十一歲,將來肯定是個當大官的人物。」難怪梁母不稀罕他和原主來往。
再說梁家福這臉還沒長開,要長開了指不定也是一表人才。
「等我……」梁家福十分高興,細長的眉眼掩飾不住的興奮和羞澀。
「等你幹嘛,等你回來幫我種田啊?」金滿堂戲謔道:「我可請不起梁大老爺。」
「不,不是……」梁家福有些急了,突然回身望了自家方向一眼,焦急辯解:「我,我是說等我,等我回來娶你。」
最後這句,他說得極快,同時聲音又壓得極低。
金滿堂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
不說她根本沒心理準備,只說現在這個破落情況,就不宜談婚論嫁。再說,這古代會不會有很多俠士,像七俠五義中的白玉堂那麼帥氣逼人,像展昭那樣俠骨柔腸,像楚留香那樣瀟洒不羈,像靖哥哥那樣憨憨可人……
「不行。」
金滿堂果斷地拒絕。誰知道梁家福已經走了,金光下的他變成了一個小黑點,她本想追上去說個清楚,可鬼使神差就站那兒沒動。
金滿堂忽然想起梁家福早上示意她桌子底下藏了東西,她連忙回屋。
「娘親,弟弟好些了嗎?要不託人請個大夫來?」
金滿堂邊朝裡屋叫喚邊鑽進桌底取梁家福留下的物什。
打開來一看,有點驚嚇。
裡面有兩套新棉襖,一套姑娘樣式,一套幼兒樣式。
姑娘那套裡面藏了三兩銀子,並附信一封。
至於信上寫的什麼鬼,好像是繁體字,文化不高的金滿堂根本看不懂,折好了揣在懷裡。
「滿堂,這是誰送來的?」徐氏端著臉盆,從屋裡出來。
「梁家福。」金滿堂察覺自己的靈魂與這身體已經融為一體了,進屋坐下沒一會兒就有寒冷入骨的感覺,忙把新裁的印花棉襖和棉褲穿上。
不想花棉襖還系著個小荷包,上面所繡的紅梅傲雪圖樣十分精緻。
在現代,用得起手工綉品的都是有錢人家,金滿堂是頭一回摸上這精細的綉品。雖然看不懂個中飛針走線的技巧,但心頭多少有些激動。
徐氏誤以為她這是收到男子禮物后流露的小女兒嬌態,擱下面盆為難地道:「滿堂,梁四哥是好,可咱家現在這情況,這親事是痴心妄想呀。你就別,別動那個心了。」
徐氏小心翼翼地看著金滿堂,害怕自己這番話會傷了她的心,已經做好被女兒唾棄的準備。
可金滿堂根本沒理會徐氏,欣賞完綉品后,拉開繩子,想看看裡面是否會藏著什麼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