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集結騎卒
宋小虎沉痛道:「當初在軍中,李百人將尚且還只是個喂馬的什長。那時曾得他仗義相救。不想今日,竟聽聞此等噩耗……」
韓寧也是面有悲戚之色道:「我等昨夜遭逢虜賊突襲,虜賊攻勢兇猛,北側與西側營牆先後告急。令居縣兵抵擋不住……延昭率廣武軍四處支援。然敵眾我寡,我等已打算戰死此地。延昭一直率軍在牆頭奮戰,受其感召,廣武軍卒也皆是死戰不退,孰料一場惡戰下來,廣武軍已是損失慘重……延昭本人也是身負重傷,得永登縣兵前來赴援之後,方才被士卒們抬了下來……」
宋小虎怔怔出神,卻是一語不發。
「唉……」韓寧嘆了口氣,而後悠悠道:「陳護軍調撥我部騎卒,我可以調給他。然而我部據此要地,不容有失。能否讓宋老弟回去向陳護軍說明情況,再調撥部分步卒來此大營?」
宋小虎點點頭:「韓兄且寬心,我定然回去向護軍稟報,請他向此處派遣些許步卒前來。」
韓寧抱拳:「那便有勞宋老弟了。且隨我來。」言罷起身,引著宋小虎,向帳外走去。
宋小虎亦步亦趨地跟在韓寧身後,出得帳去,帳外候著的幾名隨從,立即跟了上來。
宋小虎招招手,那幾名隨從便牽著馬,跟在他身後,一直向著營中永登縣兵的臨時駐地而去。
下午打掃完戰場之後,韓寧曾命蘇煥抽調了兩百多永登新兵,將大營中滯留的傷兵往郡城送去。這數百傷兵一被後送,大營中便顯得空落落的了。
此時的大營,仍然到處都殘留著大戰之後的痕迹:折斷的旗杆,遍地可見的暗紫色血漿,還有營門附近趙軍首級堆出來的小山……衣甲殘破,渾身是血的士卒們,來來回回地在營中穿梭著。昨夜經歷一番惡戰後的士卒們或是在帳中睡覺,震天的鼾聲在十幾步外都清晰可聞;或是三五成群圍坐在一小堆篝火旁,用沾滿血跡和灰土的手,抓著一塊胡餅狼吞虎咽……
韓寧望著那些士卒臉上木然的神色,輕輕喟嘆了一聲。
幾人穿梭過大半個營區,而後來到永登縣兵駐紮的那片營帳,找到了蘇煥臨時充當駐所的帳篷。帳外值守衛兵見到韓寧,皆是按刀立正。韓寧擺擺手,示意免禮,而後便掀開帳簾,走進帳中。
兩人進得帳去,隨從們自覺地在帳外站好。帳內的蘇煥,正在抱著一隻木盆,大吐特吐。他身後的几案上,正擺著一碗粟米飯,粟米飯旁還有一個小碟,碟子里盛裝著一塊暗紅色的肉乾……
「嘔……」蘇煥看到韓寧進帳,面有尷尬,然而還是抑制不住地嘔吐了數次,方才放下木盆,站起來面帶尷尬,向著韓寧拱手為禮:「小子不才,讓韓都護見笑了……」
韓寧看著蘇煥那涕淚橫流的臉,強忍住笑,走到案前看著碟子中的那塊肉乾。
蘇煥面帶尷尬,大吼一句:「胡大!你他女良的就想看老子出醜!是不是?」
帳外值守的胡大聽到蘇煥的怒吼,立時渾身一激靈。蘇煥出任永登縣司馬時日已久,長期與軍中粗漢浸淫在一處,他自己不知不覺地也變得粗魯了起來,全然不復士族子弟的那種清高。
韓寧用兩根手指,輕輕拈起碟中的肉乾,而後張開嘴,將肉乾送入嘴中,隨即便咀嚼起來。蘇煥見狀,又轉身抱起盆:嘔……
韓寧無奈地向宋小虎聳聳肩,而後轉向蘇煥,道:「州治委任陳珍為平虜護軍,全權調度沿線各處兵馬。陳珍遣使前來,請調我部騎卒前去支援。你所屬的永登縣兵,有多少騎卒?一併調撥給陳護軍如何?反正我軍如今堅守營壘,騎卒作用也是不大。」
蘇煥又吐了一番,而後站起身,點點頭,道:「謹遵都護所命,末將這就前去將騎卒們集中,而後跟隨使者前往陳護軍軍中。」
韓寧在帳中找了一處坐墊,而後便跪坐下去。蘇煥領命之後,便轉身出帳集合騎卒去了。
片刻之後,永登縣所屬的一百餘名騎卒,已是牽出了各自的戰馬,而後在營中空地集中起來。聞訊而來的韓寧帶著宋小虎來到軍前。蘇煥正在對騎卒們講話。
「州治派遣陳護軍調兵破敵。陳護軍召集爾等前去集中。此後,爾等便歸陳護軍暫時統轄。外出作戰。請各位兄弟奮勇殺敵,建功立業!」
永登騎卒們此時神色都有些疲憊,不過眾人還是勉強應是。
「都沒吃飽飯嗎?聲音大點!」蘇煥此時站在軍前,威風凜凜,方才抱著木盆大吐特吐時候的狼狽相已經全然不見。
「謹遵軍令!」永登騎卒們精神一振,大聲應到。
正當眾人準備出發時,韓寧卻看到營寨東門處,又馳來二十來騎。那些騎士在營門前勒馬,然後與守門的軍士們交涉了一番。那些軍士隨即便搬開門前的拒馬,放這些騎卒進入營中。
「那邊那些騎卒,又是哪部分的?」韓寧側過頭,問一旁的蘇煥道。
蘇煥面帶疑惑地盯著那些騎卒看了半晌,然後搖搖頭道:「這些騎卒,並非我屬下。」
韓寧扭頭對前排一名騎卒道:「去,叫他們過來!」
那騎卒領命而去,不多時,便引著那二十來騎馳過來。那些騎兵近了,眾人才看到,當先幾人馬前俱是掛著數顆人頭。領頭的將佐一身百人長服色。隊伍中還有數人騎著馬,同時牽著身旁的馬,眾人定睛細看,那些被牽著的馬背上,各都有一名士卒橫放其上,被套馬索牢牢地拴在馬背上面。
那一行人走近,宋小虎看著當先那將佐,已是出聲喚道:「曹建!」
曹建回頭一看,便下馬走過來,笑道:「宋小虎啊。」
兩人寒暄幾句,韓寧已走了過來,道:「曹建,你可是李司馬部屬?」
曹建見到韓寧,抱拳躬身道:「韓都護,末將正是李司馬屬下。昨夜突降暴雨,李司馬令我率部前出警戒,我部出營疾行五十餘里,看到河面上有大量敵軍渡河,便折返回來報告,誰料返回之後,卻發現已有一支虜賊騎兵攻打營地。我等見營中已有戒備,一時半會又無法返回,只好再次折返,誰料卻先後遇到數支敵軍哨騎追殺。我等進退不得,只得苦戰一番,斬殺了那些敵軍哨騎。」
韓寧望著前面數匹馬上掛著的人頭,連連頷首,而後道:「你部斬級多少?自損多少?」
曹建神色中頗有幾分自豪:「斬級十三,自損六人!五人陣亡,一人重傷。」
韓寧點點頭,然後又道:「此功我自當為爾等記上一筆。如今,州治派遣陳護軍前來,調度節制諸軍。陳都護遣使前來,欲從我處借調騎卒隨之破敵,爾等也跟隨同往吧。」
曹建抱拳道:「都護有令,屬下未敢不從,只是沒有李司馬軍令,屬下不能……」
韓寧搖頭嘆息:「李司馬在昨夜苦戰之中身負重傷,我已遣人將他送回郡城治傷。如今龐督尚在,稍後我與他知會一聲,你就先去將守衛浮橋的騎卒們都喊回來,然後便去郡城歸屬陳護軍統率吧。」
曹建聞言,一派木然神色。宋小虎上前戳了戳,他才反應過來。
宋小虎拍了拍曹建的肩膀,道:「李司馬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眼下軍務要緊,我且派一人隨同曹百人長前去召集其餘騎卒,曹百人長便請動身吧。」
曹建面色凝重,頓了片刻,抱拳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