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流星刀法
「噗!」一陣利刃破空聲之後,緊接著伴隨著沉悶的入肉聲,後面追擊廣武軍騎卒的陳安部哨騎隊伍邊上,已有一名騎卒被飛來的利刃削到了身上,尚未及有所反應,那利刃已是離體而去。
轉瞬之間,尚且剛來得及捂住身上傷口,還未呼痛的那騎卒,便聽到身後窟嗵一聲,然後便是連連慘叫,偏過頭去看,身後已是有一騎馬失前蹄。馬上之人被甩出丈余距離摔在地上,此時已是連連被馬蹄踐踏而過,早已沒了聲息,借著月光,只見那具倒在地上的軀體,還在猶有不甘地微微抽動著手腳。
先前被利刃所傷的騎卒,暗自感嘆了一番自己的幸運,也不敢再呼痛,連忙俯下身去,意欲躲過那不知何時又會到來的利刃。
然而他方才伏低上身,耳邊又聞一聲利刃破空。然而這一次他已不再幸運。飛來的利刃準確地橫切進他的脖子里。切斷了食道和氣管,只是砍到脊椎,那利刃才卡到了骨頭上,停了下來。否則這一下,直接就是身首分離之禍。
然而即便眼前並未身首分離,這名被利刃襲中的騎卒也已是生機漸無。他已棄了手中韁繩弓箭,雙手不由自主地捂住喉頭,一股股溫熱腥黏的液體噴到他的手上。他的目光漸漸黯淡下來。
隨著「唰」一聲,那利刃被抽離了他的脖頸,而他,已從馬背滑墜於地,任後方馬蹄踏過他的身軀,生機全無。
追擊的敵軍騎卒們早就借著月色,看到了撥馬返身向他們衝過來的李延昭。本來以為敵軍哨騎只不過是派一個人來拖延他們追擊的腳步,以方便逃離。便只派遣幾騎上前攔截,余部繼續向著敵方逃遁的大隊人馬追擊而去。
誰料分出去截殺那單騎的五名騎卒,轉眼已是連死兩人。剩下數人也是猶豫著,不敢再上前。
他們雖然不敢再上前,然而李延昭仍是縱馬繼續向敵軍側后而去。手中套馬索拴住的環首刀依然是揮舞得虎虎生風。彷彿是閻王請帖一般的利刃破空聲,此時聽在剩餘三人的耳中,不由紛紛覺得遍體生寒,調轉馬頭便向本隊之中奔逃回去。
見得前來攔截自己的敵騎紛紛退避,李延昭心下一陣好笑,自是稍稍撥轉馬頭,又向著敵軍追兵大隊而去。眼見李延昭又向本隊貼了上來,那隊騎卒的頭領不由大怒。亦是不顧前方的其餘人,徑直命所部其餘哨騎盡皆撥轉馬頭,向著李延昭追擊而來。
李延昭眼見對方哨騎如數撥轉馬頭,竟是要對付自己。倒也不敢託大,連忙邊撥轉馬頭,邊在甩動中將套馬索的長度又放長了一些,用盡全力向著對自己衝來的那些黑影甩去。
黑暗之中,李延昭只覺得手上套馬索微微一滯,而後對面便傳來一聲慘呼。伴隨著便是有人墜馬,及被馬蹄踐踏,響起令人牙酸的咯咯聲。
見得又得手一次,李延昭嘿嘿一笑,催馬疾奔起來。眼見李延昭疾奔而去,而自己手下這些哨騎,已是被那時不時破空襲來的利刃嚇破了膽,竟再也無人不顧一切地催馬追擊李延昭,那頭領不由大急,連忙出聲喝道:「快,用弓箭,切莫讓這無膽鼠輩逃了!」
隨著那頭領的喝令,身旁的一眾騎卒們才反應過來,紛紛取弓搭箭,也不及細瞄,便向李延昭奔逃的大概方位放出去一波箭雨。
李延昭正馭馬奔逃,本來揮舞得虎虎生風的套馬索,此時亦是放慢動作,待得其勢竭,方才緩緩將其收回。方收迴環首刀握在手中,耳邊便聽到「噗」地一聲,竟是箭矢入肉之聲。
李延昭大驚,卻不知自己何處中箭。然而未及回首細看,胯下坐騎卻是如同發了瘋一般,忽然發足狂奔起來,卻將李延昭嚇了一跳。然而結合這匹將要力竭的馬匹的異常表現,李延昭方下推斷,定然是方才對面放出的箭矢射中此馬。才使得這匹即將油盡燈枯的馬,又奮起餘勇狂奔起來。
而先前被緊追,這會卻又被無視的曹建那波人馬,眼見敵軍放棄自己這邊,轉而對著李延昭狂追不舍,心道定然是百人長前去晃了那幾圈,惹惱了敵軍。此時見李延昭其勢窘迫不已,也不便一直抄手在旁圍觀,便令屬下撥轉馬頭,抵近對敵軍騎卒連放幾波箭。
那敵軍將領率部苦追李延昭未果,又連連聽聞身旁部下墜馬。此時已知不妙。之前接連伏擊兩波廣武軍騎卒,雖然使得己方亦是損失不小,然而之前的兩股哨騎,幾被他率部殲滅殆盡。僅僅第二次謀划不周,以至於被對方逃掉了兩人。
可是這一波哨騎,卻是與前兩波大為不同。誠然他能殲滅前兩波哨騎,多是憑有心算無心之故。然而這一支哨騎,僅僅傷到他們一人,己方已是有七八人先後殞命。顯然這一支哨騎已有準備,而且並不是能隨意供他們揉捏的軟柿子。
如此懸殊的傷亡比,他已感到難以接受。本來己方就沒有與涼州軍開戰的必要,打打秋風收拾幾個哨騎,己方損失不大,回去倒還可以表表功。然而今次這場伏擊,卻已註定是一場實實在在的賠本買賣了。即使能夠全殲眼前這支哨騎,自己的損失也肯定大到難以接受。
面對這種尷尬境地,自己回去將如何報告?思慮再三之下,這名將領終是下了一道艱難的命令:「全體撥轉馬頭,撤回!」
一直被人追,追得心驚膽戰,這會驀然看到敵軍撤退,眾人心下鬆了一口氣,都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李延昭見敵騎撥轉馬頭撤回,心下一松,連人帶馬都已是精疲力竭。馬兒緩行了一段,而後前腿一跪,眼看就要躺下去。
李延昭生怕這馬不知好歹地直直倒下去,自己有一邊的腿絕對得壓廢。他忙不迭地將兩腳從馬鐙之中抽出,而後跳下馬背,任由身後的馬力竭倒在草地上。他也滿身疲憊地丟下手中套馬索與環首刀等,與那馬倒在了一起。
曹建眼見敵軍撥馬撤回,而百人長亦是力竭倒地。有心追擊,卻又想起馬背上還擱著一個受傷的張興。連忙縱馬一陣小跑,來到李延昭身側,將張興放下,見李延昭只是累得躺在地上大喘氣,人並無恙之後方才撥馬離去。
此時牛二壯與秦大勇派出去聯絡兩名隊率,張興負傷,李延昭人馬俱力竭倒地。曹建身邊先前的一什騎卒,此時包括他本人,也只餘下區區六人。
然而憑藉自身與百人長的勇武,將對面一行人數多過他們幾倍的敵軍哨騎殺退,使得這些騎卒們士氣正盛,甚至不用曹建出言激勵,他們一個個都嗷嗷叫著,彷彿是看到獵物的狼崽子,毫不猶豫地向著敵軍哨騎撤退的方向追去。
這六騎跟隨撤退的敵騎,兩撥人馬之間依然保持著三十餘步的距離。在曹建的帶領下,這些騎卒們也是執弓在手,不停地開弓放箭,向著前方的敵騎發射出致命的箭矢。
有話說得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此時獵人與獵物的角色調了個個,背後連綿不絕射來的箭矢又使得撤回的敵方哨騎有兩人落馬。率眾馭馬賓士的敵軍將領只覺心中氣苦。胸中一口惡氣化作腥甜直衝上他的喉頭。
他此刻有心讓麾下騎卒們再次撥轉馬頭殺將回去,然而喉頭的腥甜卻明確地提醒他,他已不堪再戰。先前伏擊另一支哨騎,與之搏殺之時,他亦是被對方一人執錘擊中,受了內傷。何況軍中最忌朝令夕改,此時令部下們回頭再戰,已是勉強。
曹建等六人終究還是受苦與馬匹力竭,未能追上那支撤退的敵軍哨騎。不過沿途打掃了一下戰場,割取敵首十級,也算頗有斬獲。
返回的曹建見先前力竭倒地的李延昭已是在費力解開拴著環首刀的套馬索,心下對李延昭沖近敵陣,連連斬敵所使的這一奇門武器嘖嘖稱奇,此刻便俯下身,出言問道:「百人長,你方才所使這套刀技,卻是師承何處?」
李延昭費勁解開了環首上的最後一個死結,然後才抬起頭,望著曹建怔怔出了半天神,他乃是想到後世一種奇門兵器「流星錘」,從而靈機一動借來曹建的套馬索,使出了這種奇葩招式。想到這裡,遂出言答道:「你便呼它作『流星刀』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