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攻佔柳平
明嘉三十一年春
在胡奴眼裡,柳平城乃是囊中之物,是怎麼也不會轉入他人之手的。
鍾離啻這一次救援來得措手不及,胡奴毫無防備。
因為戰線長,胡奴補給有些短缺,卻在交戰當夜裡,發覺後方糧草被燒,士氣大落,鍾離啻一鼓作氣將胡奴擊退到淵都。
胡奴南下的將領,仍舊是血川,他和鍾離啻隔著蘇涼河對峙,一面是淵都,一面的柳平城。
至此,鍾離啻也算是在全國,重樹大旗,再次征戰,血川看到,鍾離啻的謀略和心機,不輸當年。
這是鍾離啻在沉寂幾年之後的第一場仗,在半夜裡打響,只到天明便結束了。胡奴連反應都來不及,便就這麼落荒而逃。
這應該是自從冬天進攻玉界山以來,胡奴最大的敗仗了!
這一日,正好是立春時候。
天空的雲雀飛過,血川看著那鳥,搖搖頭:「我們和鍾離啻之間,最後勝的,只有鍾離啻。」
「他太強悍了。」
身邊的人面面相覷,各自尷尬:「那……王子的意思是……退兵?」
血川轉身,上下打量一番這位將軍,卻是再次搖頭,垂下眼,笑道:「咱們從冬天開始,便出兵征伐,到現在,玉界山是咱們的了,大淵的皇帝死了,那個皇儲沐靳龜縮在金陵城裡,現在連半個字兒都不敢蹦出來,生怕咱們去攻打他!這麼好的機會,如果就這麼退兵,豈不是很愚蠢?」
將軍悻悻,卻仍舊是不解:「那……王子的意思是?」
血川冷笑:「鍾離啻,他到現在都沒有表態,是支持那個不中用的太子,還是自立為王,這說明什麼問題?」
將軍思量,道:「他在猶豫?」
血川呵呵:「到現在了,鍾離啻兼著三路大軍的帥印,還能猶豫什麼?他不過是在觀望,看沐靳的態度,和他們大淵那些貴族的風向罷了?」
「這樣的形勢,沐靳沒什麼能力,也沒什麼人脈,他只有那些曾經在朝廷里坐吃山空能動嘴不動腿的官員,是萬萬打不了仗的!」
「就算鍾離啻還政給沐靳,沐靳最多也只是個挂名皇帝,掌握實權的,還是鍾離啻!」
「所以,鍾離啻現在,根本不需要猶豫,他只要在短時間內判斷出來,天下人的趨向,便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血川吹一聲口哨,一隻巨大的蒼鷹便從遠處飛來,落在他肩膀上。
那鷹毛色鮮亮,眼睛炯炯有神,看著十分威武。
「那咱們該怎麼做呢?」
那將軍這時候,大概是弄明白了血川的意思,卻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做。
「製造壓力,逼迫鍾離啻還政給沐靳!」
血川笑笑。
「鍾離啻的確是難纏。沐靳就不一定了。本王和那沐靳接觸過,是個柔弱性子,只要他登上大位,而且將鍾離啻的兵權收歸,那麼這塊大地,便是咱們的了!」
血川身邊的人皆呼應:「王子英明!」
清晨,鍾離啻站在柳平城上,遠遠看著淵都的方向。他身上還穿著昨日的戰袍,因為被塵土染了,又帶著些鮮血,看著臟髒的,他臉上沾的塵土被汗水浸濕,看著更臟……
他知道,如今的淵都,烽火狼煙,都不再是為大淵王朝了。
大淵王朝已經亡了。只是這個王朝遺留下來的東西,遺留下來的人,卻不能隨著這個王朝一般,像明嘉帝一樣消失了。
他們都還在,而且正在原地,等著、看著、盼著有這麼一個人,來解救他們。
鍾離啻麾下的數萬人,這時候也各自站在下方,看著鍾離啻,更像是在看著一尊天神。
是了,鍾離啻在大淵王朝,便是一個傳奇,是一個神話。他平胡奴,收玉界山,治瘟疫。這些功績,不論他沉寂多少年,都不可能抹殺掉!
「胡奴入侵,國已不國。鍾離啻在此起誓,有生之年,定要將胡奴趕出淵都,趕出玉界山!」
因為打了勝仗,士兵們正是士氣高漲,於是振臂高呼:「趕出淵都,趕出玉界山!」
聲音響徹柳平,諸將領也極興奮,各自歡呼。
「王爺,家主來了!」
羅小錘看見遠處的馬車,高興地叫道。
鍾離啻也看見了,便扔了馬鞭,解了披風,大步走下城樓,到城門迎接初如雪。
「娘親,爹爹是不是打仗贏了?」
馬車裡,月兒聽著車外的歡呼,問初如雪。
初如雪摸摸月兒的小腦袋:「應該是吧。」
她沒想到鍾離啻會這麼快就贏了,而且贏得這麼徹底。
她原是想著火攻,卻不想鍾離啻卻出其不意,先火燒胡奴後方,再趁亂進攻,胡奴被鍾離啻突如其來的救援打亂了陣腳,一時難以聚合,鍾離啻便掌控了戰場的節奏,這場戰鬥也變得清晰起來,結果可以預見,鍾離啻再次一戰成名,讓各國都警惕起來。
「月兒,下車了。」
初如雪感覺到馬車停了,便提醒呆住了的月兒。月兒立刻起身,撩起車簾便跳下去。
她卻沒想到,這馬車這麼高,這一下沒頭腦地跳下去,月兒嚇壞了。
鍾離啻沒想到,月兒就這麼蹦躂下來,眼疾手快便衝上前去接了月兒,抱住她,不叫她跌在地上。
月兒平復心情,臉色都有些蒼白。鍾離啻輕輕放下月兒,搖搖頭。
初如雪下了馬車,鍾離啻便推著她,道:「雪兒,咱們贏了。」
這話並不是在炫耀,鍾離啻就像是一個做了件好事的孩子,跑到大人面前,十分開心地想獲得誇讚。
初如雪微笑:「是啊,贏了。」
是了,只要柳平一戰能勝利,之後三軍會師,便不會太困難。
羅小錘跟著這兩人,拉著月兒。
月兒看著母親和父親在一起,覺得安心。
因為很少有人,能叫母親這樣發自內心地笑了。她平日里笑得口不對心,孩子們都能看在眼裡。
「此戰勝利,攻回淵都,便指日可待了。」
對這件事情,初如雪心裡一直是極在意的。
她和鍾離啻不同,淵都是她出生的地方,她生命的前七年,都在淵都度過的。
也許那是她那麼多年來,最長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