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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世事難料

  明嘉二十五年春


  靖南王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反駁明嘉帝,那麼他說什麼,都是要接受的。


  明嘉帝誇讚鍾離啻,那麼他就該謝恩,於是謝了恩:「皇上謬讚,得了機會能為皇上排憂解難,是宗室諸子的福氣。」


  丞相也知道,這次鍾離啻去北疆是不可避免的了,但是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明嘉帝要讓鍾離啻接替北疆,這麼多可選的門閥子弟,為何偏偏要選這個未及加冠,涉世未深的十七歲少年?


  「朕想著,北疆的事情,總要有人去管著,不然便要亂了。」


  明嘉帝看著靖南王,繼續道:「啻兒終究是要支撐起宗室,支撐起整個鐘離氏一族,早些經歷些事情,終是好事。」


  丞相這時是不能發表意見的,只能看著明嘉帝。


  老王爺倒是沒有怎麼失態,認真地回話:「啻兒受皇上如此重視,臣弟誠惶誠恐,代兒謝過皇上恩典。」


  明嘉帝這時十分欣慰,於是囑咐了這兩人一些其他事宜,說六安瓜片味道很濃,於是叫撤了,仍舊換君山銀針。


  出了御書房,到長街,靖南王臉色不是很好。


  「王爺不必太擔憂,」老丞相這時寬慰道,「終歸是要來的。皇上對宗室看重,委以重任,就算是提前些,也不見得是壞事。」


  但是老王爺心裡卻想的不是好事壞事這類的東西。


  他身為人父,自然是清楚兒子的一些毛病——鍾離啻自幼懼怕血,見血便嘔吐不止,這事情算不得什麼能拿出檯面的事情。原來老王爺想著,只要鍾離啻日後能遠離疆場,就算是一輩子懼血又有何妨。


  只是總是想的太好。如今明嘉帝一道旨意便要他去北疆,那麼這事情,總是得解決了。


  這話是不能同丞相大人講的,於是老王爺只能自己回府想辦法了。


  王府的人見王爺回來了,照例問是不是要給揚州寫信,老王爺今日擺擺手,說:「等他來了,本王親自與他講。」


  ……


  北疆

  白啟在瓜山城的營帳里,閉目養神。這個時候是午後,以往他都會小憩一會。


  他看了明嘉帝送來的那封來自江南的信函,也能想象明嘉帝當時的震怒。但是這時候說什麼懺悔的話,似乎也來不及了。


  或者準確地說,白啟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過錯。當初初氏一族勢力盤根錯節,在全國都有商號,想要連根拔起,那就要從它的心臟入手。


  於是白啟選擇了唐家,那個家族算不得十分厲害,但卻是在揚州能排得上號。這樣一個家族,並不會引起初家的疑心。初氏一族直到被滅族了,都沒有想到,當初那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家族,竟是使得它滅亡的根本。


  初氏一族勢力被架空的時候,白家算是出了大力氣的。白啟的大兒子也因著那場變故,早早夭折。在這一場較量中,白家並沒有佔多少便宜。相反,白家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白家這麼不遺餘力地剷除初氏一族,是明嘉帝暗中授權的。也是因著那些帶著血的功績,白啟就這麼名正言順地佔了揚州。


  雖然是通過唐家代為管理,但是揚州的大權,其實一直在白家手裡。


  這在白啟看來,並沒有什麼過錯。白家為了明嘉帝的江山,付出的很多,他上等家族的地位,也差點因此不保。


  當初的事情,白家沒有保留。


  包括昭仁皇后。唐家託人送進凌淵閣的宮女,只給昭仁皇后一句話,便是一屍兩命。


  白啟至今記得那個雨夜,這個淵皇宮燈火通明。昭仁皇后在那個夜裡,不平靜地離開了。她離開的時候,只有二十七歲,帶著那個沒有在人世間睜開眼的孩子。


  因為在他看來,昭仁皇后是不能留的,因為初氏一族要消亡了,那麼初氏的餘孽,便要肅清乾淨。何況昭仁皇后是初氏一族的家主,她手裡也許有能讓初氏翻盤的籌碼。畢竟狡兔三窟,何況那是一個在大淵王朝屹立了三百年的大家族!


  明嘉帝沒有因這事情責怪白家,那麼白家做的就是對的,至少在白啟眼裡是這樣的道理。


  多少年過去了,白啟沒有因為初氏一族的亡魂難以入眠,因為他覺得那是對的。


  但是現在似乎有些變化了。


  明嘉帝把江南的賬目給他白啟看,是明明白白告訴他,揚州,不是他白啟的。


  但是這道理講不通,因為當初白家把唐氏推上揚州的時候,明嘉帝並沒有說什麼不妥。


  那時唐家的家主,還是唐義的父親,唐儲。唐家算不得什麼清明的家族,明嘉帝也是知道這一點的,但是那個時候他默許了。


  所以白啟現在有些看不透局勢。明嘉帝坐擁整個大淵王朝,那麼白家只佔一個揚州,也算是合情合理。


  因為白家畢竟不是宗室,不能列土封王。


  現在的變故,白啟沒有覺得不能接受,他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那麼他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這時的白啟突然覺得自己這一輩子,似乎做了件最愚蠢的事情——他太相信明嘉帝了。北疆名義上是他白啟管治,可是他卻只有半個兵權。另一半,在那個從未在世人面前出現過的主相手裡。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落氏君染在北疆的商號突然停運。白家在北疆的周轉便出現了問題。那個時候,白啟就想過很有可能是要出什麼事情的。


  所以現在,他對於這樣的結果,似乎連說不的能力都沒有了。


  革職的旨意沒有緊跟著來,白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明嘉帝一向嚴謹,這樣的紕漏是不會出現的。


  這時,白啟突然想起了什麼,叫了人,寫了一封信,叫八百里加急送到江南去了。白啟想了想,又執筆,親自寫了奏摺,同樣八百里加急,叫送往宮裡。


  這些事情都做完了,白啟叫了自己的兒子白洛成到面前。


  「父親叫孩兒有事嗎?」白洛成還不知道淵都發生的事情,有些奇怪父親為什麼這個時候叫自己來。


  「你與那初氏的家主,多多少少是有些情分的。」


  白啟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端倪,白洛成也沒有想那麼多,只以為是自己的事情:「父親忘了?先時父親提親,她沒有答應。」


  白啟笑笑:「那不要緊。這些事情,總是與你沒有多少干係的。」


  白洛成感覺到父親似乎要說什麼,但是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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