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二 學字
江湖就是這樣,不管謝潯是不是真的久仰,也要久仰,而且最好還能說出對方的事迹,表明自己是真的久仰。
當然王裕是長輩,他不可能對謝潯久仰,但謝潯也是名門之後,不管他是不是知道謝潯,這話都好說的很。
「原來是江陵謝氏的子弟,果然英雄出少年啊,我與你謝氏的幾位長老也甚是要好,不知你是哪一房的啊?」
這些場面話,對兩人來說都是隨口就來,因此交流頗為暢快,不一會兒就到了王茂等人所在的茅屋。
宋岡等人其實也沒見過王裕,因此眾人又再次客套了一番。
聽說柳氏兄妹的事後,王裕當即表示,會動用王家在江陵的人手幫忙打探那個小賊,替柳氏兄妹主持公道,當然也是為了還王氏一個清白。
雖然柳氏兄妹並不能把王家怎麼樣,但人家幫忙抵擋魔教徒,這個情不能不承,王氏商貿立家,這些事情算的最是清楚。
王裕還暗示謝潯,若想找出那個小賊,他們謝家才是最好的選擇,王家在揚州雖然有些勢力,但他們不過是商貿之人,根基遠在北方,遠不如謝家在此的人脈廣大。
謝潯一想也是,雖然他不管家族事務,但他若是出面,要家族之人在此地幫幫忙應該還是不難。
「看來我是該抽個空去拜訪下那個什麼李管事,糖糖的父親也要我找他拉牽上關係。」謝潯暗道。
其實他連謝家在揚州的駐地和管事之人都一概不知,只是聽唐璇的父親說過李管事,就以為是李管事在負責揚州大小事務。
王裕留下兩個高手,然後自己和他帶來的其他人帶著中毒的人王盛等人回了揚州城尋醫。
王茂所受之傷無需大夫也可治癒,只是暫時還不方便移動,於是謝潯等人就繼續留在此為他護法。
「哥哥,謝兄,現在離晚飯還有段時間,我們去找糖糖吧。」柳瓔道,她對自己新收的這個小弟子挺上心。
謝潯和柳煦自無不可。
唐璇一見柳瓔來了,高興地不得來了,甜甜地喊著師傅,要柳瓔教她武功。
柳瓔哪裡會如她的願,板著臉道:「唐璇,你識字嗎?」
唐璇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柳瓔是在叫自己,她叫唐一太多年了,剛改了名字還有些不習慣。
她沒上過學,連官話都說不好,又怎麼會識字?
可她也不以為意,奶聲奶氣地道:「不會哦。」一點都不怕柳瓔。
那我就先叫你識字。
於是這個下午,唐璇就在痛苦地學字過程中渡過了,謝潯和柳煦在旁邊看柳瓔教唐璇識字倒是頗為歡樂。
柳瓔不愧是能將四書倒背如流的人,哪怕是教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兒識字都能顯露出她深厚地學識。
她的課程並不枯燥,也不強制要求唐璇去記憶文字,反而中間夾雜著一些有趣的小故事,有的謝潯沒聽過,猜想大概是她自己編的,有些則是民間傳說一流,還有的則是根據儒家經典里的故事改編得,使之更適合小孩子理解。
謝潯對柳煦笑道:「我小時候要是有柳姑娘這樣的老師,說不定對讀書的興趣都要大些,也許就不習武,去考個狀元郎了。」
柳煦也不謙虛,道:「我這個妹妹,從小就愛讀書,不管是經史子集,還是佛經道藏,鬼怪傳說,她都喜歡,那時家裡教書的叔伯都誇她呢。」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又道:「若她不是女兒身,說不定還真讓她去考個進士,光耀門楣了。」
「話又說回來,謝兄你若真去學問,大周朝廷會不會多一個進士我不知道,但這武林里卻肯定會少一個絕頂高手啊。」
「哈哈,多謝柳兄抬舉。」
唐璇在休息的時候,苦著一張小臉,朝著謝潯跑過來,眨巴著大眼睛哀求道:「師傅她不教我學武,我不想學字,大哥哥你教我學武功好不好。」
可惜得是她這個話謝潯實在沒聽懂,只好用眼神向柳瓔求助,要她幫忙翻譯。
柳瓔在一旁哈哈大笑,絲毫不在意形象,不過不得不說,她即便這樣,也一樣好看。
她還是替謝潯翻譯了。
「好啊,哥哥教你扎馬步。」謝潯笑道,摸了摸她圓圓的小腦袋。
柳瓔二人也不去管她,任由謝潯折騰。
剛開始柳瓔還很興奮,結果才站了一會兒,就成了苦瓜臉。
但不得不說她很有定性,雖然難受,卻不放棄。
哪怕是之前學習識字,她很不喜歡,還是堅持到柳瓔講完,才表達自己的不滿。
因此不管是柳瓔還是謝潯對她都很滿意,對這樣小的孩子來說,他們不會去掩飾,也不會像更年長的孩子那樣去考慮是不是會在長輩心中的印象。
因此這種堅持就更加難得。
「這是個好苗子。」謝潯不禁贊道。
在謝家,他是年輕一輩的最強者,哪怕是在江湖上,也是遠超同輩的存在,比之一些老輩都不算弱。
而這一切,除了他天賦異稟外,更多的,則是來源於他對武道的痴迷,他對家族事務江湖之事概不關心,除了家族教育里強加給他要了解的東西,其他他都不甚了解。
所以他才能在武道上有所成就。
謝家作為武林世家,族中弟子武學天賦高的不在少數,可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關心的東西太多,耗去了大量的時間,於武道上的成就反而不如那些天賦稍差的。
當然,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也不能說他們的選擇就不好,這只是個人的追求,只要是滿足了自己的心意就好。
也正因為謝潯對武道的痴迷,他才對長生更加的嚮往,因為武道終究有盡頭,天人高手,就是這世間的極盡,可大道沒有盡頭。
有了無盡的生命,才能更好得去追求自己的愛好,將之推衍到極盡,乃至一個新的境界。
有一段時間,謝潯也曾愛過書畫,也曾嚮往過詩文,也曾迷茫,可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武道,除了這是他的最愛外,更因為他知道,人的生命終究有限,想在一方面達到世間的頂峰都不容易,遑論樣樣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