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無垢(六更)
當年二太太要把顧雲瀾送到沐陽侯府長大,是大太太費盡唇舌才說服老夫人送去莊子上的。
沒想到長房順風順水了三年,現在大老爺謀官失敗,顧涉高升,克長房的顧雲瀾也要回府了!
大太太拳頭攢緊,眼神冰冷,像是淬了寒毒似的。
關於這封算命的書信,明瀾想出來的說詞,沒人質疑,畢竟她和靖寧伯府,甚至沐陽侯在內,都沒法請動無垢大師替老夫人和顧雲瀾算命,若是可以,也不用等到今日了,唯一的解釋,那就只有無垢大師心血來潮了。
老夫人高興壞了,這不一高興,賞了明瀾兩匹錦緞,一對金鐲子,著實把顧音瀾幾個眼紅壞了,從佛堂罰跪起,這才幾天啊,她都得老夫人賞賜幾回了!
實在扛不住顧玉瀾她們羨慕妒忌恨的眼神,明瀾沒待一會兒,就帶著賞賜準備迴流霜苑了。
出了長松院,見四下無人,碧珠忍不住低聲問道,「姑娘,楚少爺怎麼那麼有本事,能請的動無垢大師幫你算命?」
明瀾只笑不語,雖然碧珠是她的心腹,但有些事,還是不便讓她知道。
離王世子是無垢大師的記名弟子,楚少爺是離王世子的表兄弟,當年她救了楚少爺,不止楚大將軍登門道謝,後來遇到離王世子,他也謝過她,足見兄弟情深。
她找楚少爺幫忙,等於是找了離王世子幫忙,還有不成之理?
楚少爺幫她這麼大的忙,說來,她都沒有好好謝過他,就因紅絲硯鬧了笑話,最後非但沒謝,還又找人家幫忙了。
都怪碧珠多嘴,人家幫她大忙,她把紅絲硯送給他也應當,結果偏說什麼未來姑爺,她手裡頭可沒有什麼東西合適送給男子做謝禮的。
正想著呢,碧珠就道,「姑娘,義安侯夫人來了。」
明瀾瞥頭看去,就見義安侯夫人走過來,遠遠的看到她,義安侯夫人眸底一團火苗跳動著,恨不得將她燒成灰燼。
明瀾精緻如玉的臉龐上揚起一抹愉悅的笑容,看向身後捧著綢緞的丫鬟道,「把錦緞送流霜苑去。」
丫鬟點點頭,就抱著錦緞和錦盒先走了。
很快,義安侯夫人就上前了,領路丫鬟福了福身子,就轉身走了。
義安侯夫人皮笑肉不笑道,「顧二姑娘要茂哥兒十五歲才回侯府,我也答應你了,你還要弄幺蛾子?!」
「幺蛾子?」這形容詞叫明瀾不喜,「如果不是義安侯夫人把手伸到二姑奶奶那兒,我靖寧伯府也不會提要求。」
義安侯夫人氣絕,既然知道表姑娘懷了身孕,她就得儘快出嫁,不然顯懷了,周家和義安侯府都會成為笑柄,再加上靖寧伯府把茂哥兒接回來,還不知道會傳出什麼樣的流言蜚語來,靖寧伯府卻在這關頭提半年不得懷身孕的要求,不是存心刁難她又是什麼?!
「小小年紀,手上就沾了血,顧二姑娘的心就這麼狠?」義安侯夫人眸光冷冽。
明瀾最怕的就是手上沾血四個字了,義安侯夫人這回是碰到她逆鱗了,「我手上沾血?義安侯夫人難道不懂什麼叫閨訓女誡嗎,就周表姑娘的行為,大家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了,還是義安侯夫人覺得她做的是對的?!」
義安侯夫人是長輩,今天居然被明瀾責問不懂閨訓女誡,她一張臉青紅紫輪換了變,像是被人打翻了顏料盒,氣的胸口直起伏,但是她畢竟比明瀾年長,兩世為人,明瀾年紀加起來都不及她大,義安侯夫人可不是軟角色,「顧二姑娘的閨訓女誡就是動手打人鑽狗洞嗎?!」
明瀾冷笑一聲,「和懂禮儀的人講道理就夠了,和野蠻人才需要動粗,若不是氣不過,我還嫌打她髒了我的手,至於鑽狗洞……為了茂哥兒,我下油鍋都行,何況只是區區狗洞!」
話到這份上,明瀾算是看出來了,茂哥兒這個嫡親的孫兒在義安侯夫人心底是一點地位也沒有的,難怪前世他會在周表姑娘進門就夭折了。
填房進門,嫡妻留下的孩子死了,無論如何,她名聲都會有所損傷,可是她還沒有過門,茂哥兒就夭折了,那就和她沒什麼關係了,只能是茂哥兒福薄,誰能料到有嫡親祖母會狠心要他的命呢?
話不投機半句多,明瀾不願多說,義安侯夫人也不想多說了,邁步就往長松院走。
明瀾自然要跟去了,沐氏不在,老夫人什麼都不知道,她還指望顧家和義安侯府交好,將來親家之間能互相幫襯,要明瀾說,不在背後拖顧家的後退,顧家就是燒了高香了。
義安侯夫人進門,臉上帶了笑容,和之前明瀾爭吵時的鐵青臉色全然不見。
老夫人不冷不熱,但還算客氣,撥弄了佛珠道,「義安侯夫人來我伯府是有事?」
義安侯夫人點頭,道,「周表姑娘的事,讓我義安侯府和伯府生了些嫌隙,我已經嚴加管教了,將來她要敢對茂哥兒不好,我決不饒她,我相信顧二姑娘也不會放過她,府上的要求,我答應了,特地來說一聲,另外,就是容瀾留下的陪嫁,這些天我讓人整理了,列了單子送來,將來茂哥兒回侯府,這禮單上的我保證一件不少。」
念夏從義安侯夫人手裡接了禮單,遞給老夫人過目。
老夫人給王媽媽使了個眼色,王媽媽就派人去幽蘭苑拿顧容瀾當初的陪嫁禮單。
沐氏不在,但是趙媽媽還在,禮單很快就取了來。
老夫人對著禮單看著,臉色倒沒什麼變化,顧容瀾畢竟嫁了三年了,陪嫁用掉一成很正常,主要陪嫁鋪子和莊子都還在。
而且,義安侯府做的很好,這禮單還去衙門報備了,蓋了章。
義安侯府的誠意,老夫人很滿意,臉上的冷色去了幾分,帶了些慈藹,畢竟顧容瀾已經死了,這些陪嫁,義安侯府就是扣下一兩成,說是先前顧容瀾拿來孝敬她了,誰又能怎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