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曖昧消息

  晚風習習。

  傅心潔推著自行車慢慢走回家，時不時低頭露出情不自禁的笑。

  自從陸正陽在碼頭上當著所有人的面宣稱『她是我女朋友』的那一刻開始，這個夜晚對於傅心潔來說，意義就非常與眾不同了。

  傅心潔又閉著眼睛笑起來。

  陸正陽性格靦腆，認識那麼多年，傅心潔也沒有等來他的一句告白。

  「心潔，我喜歡你。」

  「心潔，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這些對話，傅心潔無數次地渴望能從陸正陽的嘴裡聽到，但是陸正陽從來不說。

  傅心潔曾經以為陸正陽永遠不可能說了。

  但是今天晚上他說了，在她最猝不及防的時候。

  草叢中蟲鳴的聲音一聲低過一聲，今天晚上風很小，月光很溫柔。

  一條平緩的大坡漸漸走到盡頭，到家了。

  大黃狗已經在門口睡下，傅心潔把車靠在石牆上，摸出鑰匙，輕手輕腳地開門。

  與此同時，小院中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緊接著，昏黃的燈光亮起，傅姑媽提著手電筒從牆壁一側出現。

  「姑媽，你披件衣服。」傅心潔親昵地埋怨道。

  「沒事。」傅姑媽攬住傅心潔的胳膊問：「見到正陽了嗎？」

  「唔……見到了。」

  傅姑媽笑了：「那正陽怎麼說？」

  「正陽怎麼說……」

  傅心潔愣了一下，然後暗叫不妙。

  她把今天晚上最重要的事給忘了。

  那一千五百塊！

  「我等會兒給正陽打個電話。」傅心潔說。

  「原來是沒顧得上問哪」傅姑媽笑著摸她的馬尾：「那你之前怎麼不直接給人家打電話？」

  不用傅心潔回答，傅姑媽自己就先笑了：「也是，見面和打電話還是不一樣的。」

  傅心潔愣了一下，她想對姑媽說，不是你想的那樣。不過想了想，還是不解釋了。

  何必否認呢？既然陸正陽都已經那麼說了。而且他們兩個現在都已經是成年人。

  於是傅心潔低頭笑了一聲，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

  床上。

  傅心潔拿起手機，然後又陷入一陣莫名其妙的猶豫之中。

  按理說她應該給陸正陽打一個電話的，但是現在已經很晚了，如果他已經在火車上睡了的話，會不會打擾到他？

  思慮再三，傅心潔決定給陸正陽發MSN。

  MSN，時代的眼淚，提起這個軟體總能夠給人帶來一種濃濃的時代感。

  但是傅心潔選擇MSN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它很復古，而是因為在這個軟體上，她只有陸正陽一個聯繫人。

  藍藍的對話框彈開，陸正陽的備註是『陸正陽』。

  傅心潔給陸正陽發消息：「上火車了嗎？」

  傅心潔發完這條簡訊之後並沒有急於關掉對話框，時間是很晚了，但是萬一他沒有睡呢？傅心潔想。

  然而令傅心潔略感失望的是，她可能確實是想多了。

  消息發出去十五分鐘，陸正陽並沒有回復。

  晚上10：15分。

  時間已經很晚了，傅心潔也開始感覺到疲憊，她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漸漸合攏，正當要完全閉起來的時候，她忽然驚覺眼前藍光一閃。

  一個白色小信封彈出來。

  『您有新消息，from 陸正陽』

  傅心潔感覺肝兒顫了一下，她顫抖地點開那個信封，發現信封上只有兩個字。

  「上了。」

  傅心潔笑了，能少說一個字絕不多說，這就是陸正陽的性格。

  傅心潔：「睡覺了嗎？」

  陸正陽：「沒有。」

  傅心潔：「嗯嗯。」

  傅心潔：「你給我錢幹什麼呀？」

  陸正陽：「什麼錢？」

  傅心潔：「我在《西遊記》裡面發現了一千五百塊，難道不是你乾的？」

  陸正陽：「哦，那是我乾的。」

  傅心潔噗嗤』一聲笑了，在被窩裡飛快地按鍵。

  傅心潔：「所以說，你給我錢幹什麼呀？」

  陸正陽：「為了跟你說一個道理。」

  傅心潔：「什麼道理？」

  陸正陽：「書中自有黃金屋。」

  陸正陽：「旨在鼓勵你多進行閱讀，只要你多閱讀，就能夠發現書本中的財富。」

  傅心潔又情不自禁地笑了，她分不清陸正陽是到底在跟她講冷笑話，還是在跟她強詞奪理。

  不過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傅心潔都無法招架。

  傅心潔：「我不要你的錢啊。」

  傅心潔：「下次見面，我還給你吧。」

  陸正陽：「給你的你就拿著。」

  陸正陽：「這是你的酬勞。」

  陸正陽：「我付給你當托兒的酬勞。」

  什麼托兒？

  傅心潔思考了一會兒，才慢慢反應過來，陸正陽指的是那次在奶茶店的事。

  傅心潔會心一笑，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

  不過，這錢她還是不能收。

  「這是兩回事呀。」傅心潔在屏幕上打下如下字句，正準備發送，發現屏幕上又收到陸正陽的新消息。

  『您有新消息，from陸正陽』

  『晚上10：39分』

  『行了，不跟你聊了，我眯一會兒，再見。』

  陸正陽的頭像變成灰色。

  他下線了。

  傅心潔準備按『發送』的手指懸浮在半空。

  沉默了一會兒，傅心潔緩緩把自己剛才準備發送的那一行字刪除。

  傅心潔笑著合上了手機屏幕。

  算了，就這樣吧。傅心潔對自己說。

  陸正陽也是出於好意。

  在他面前自己又何必逞強呢？

  傅心潔不再思考這件事，閉上眼睛，帶著恬靜的笑容沉沉睡去。

  ……

  第二天，陽光晴好，傅心潔懷揣著一疊現金走向當地的農商銀行。

  取號，排隊，等待叫號。

  等待了三十幾分鐘，傅心潔如願聽到2號窗口在呼喚自己的號碼，於是走向對應的位置。

  傅心潔簡要地跟櫃員說明了一下來意。

  「辦理開戶，需要您的身份信息，還有被代理人的身份信息，以及預留手機號碼，然後我們要扣您20塊錢的工本費。」

  傅心潔說：「好的。」

  「那麼您填一下表單。」

  櫃員把制式表格順著玻璃縫遞給傅心潔，在這個時候，櫃員還是好心地勸說道：「現在的大趨勢都是辦借記卡，存摺使用起來不太方便的，你現在想改還來得及。」

  「我不改。」傅心潔說。

  「好吧。」櫃員無奈地說，等待傅心潔填完表格，自己在電腦這邊完成終端輸出，蓋章、列印。

  印表機吐紙。

  「好了，這是您的存摺和證件請收好。」櫃員把嶄新的存摺遞給傅心潔，並向她確認信息：「開戶人陸正陽，證件信息350200XXX……，餘額1480。」

  「對的，沒問題。」傅心潔點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