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想紅很難，想黑還是很容易的（下）
徐徐潛入櫃檯，陸正陽飛快地翻出筆和本子，思如泉湧，寥寥幾筆就將預想的步驟全部呈現在紙上。
正當陸正陽準備把那頁紙從本子上撕下來的時候，聽見了腳步接近櫃檯的聲音。
陸正陽抬起頭，俯視著那個人。
俯視並非是出於不尊重，那是那個小孩的水平線在櫃檯下面。
「正陽哥哥，你放假回來啦。」小孩仰起頭說。
「你是……」陸正陽俯視著那個小孩，遠古的記憶跟眼前的形象慢慢重合。
於是陸正陽笑了：「你是賈志斌家的那個『小豆包』吧，你好。」
？小孩驚了，他咬著手指頭說：「我有名字的，我叫小新。」
「好的，小豆包。你想要點什麼？」陸正陽和藹地問他。
小孩：？
「叮咚，恭喜收穫來自賈志新的怨念+1！」
陸正陽被這突如其來的叮咚聲嚇了一跳，然後陷入意外之喜。這麼快就開張了？
小孩面色古怪地說：「正陽哥哥，我想要一份大雞排，甘梅味的。」
「不好意思，雞排沒有了。」陸正陽說。
？小孩驚訝地指著展品櫃：「明明有的呀，雞排不是好好地放在那裡？」
陸正陽看了一眼展品櫃，然後糾正了自己上一句話的一個用詞錯誤。
「不好意思，我是說，我們店已經關門了。」
小孩：？
小孩不敢置信地看著陸正陽。
陸正陽淡定地直視他。
小孩驚了，開始著急：「這才不到一點啊？不到一點就關門，為什麼啊？」
「為什麼？」陸正陽笑著說：「沒有什麼為什麼，我就是想關門了。」
小孩：？
「叮咚，恭喜收穫來自賈志新的怨念+1+1！」
小孩站在櫃檯前沉默了一會兒，用商量的語氣苦苦哀求道：「你就給我炸一個再關門吧，就是把雞排放進油鍋里炸一下再撈出來就好了呀，很簡單的呀。」
「是很簡單。回家讓你媽給你炸吧。」陸正陽隨口說，飛快地關掉收銀機，把櫃檯上鎖。
完成這一切之後，陸正陽抬起頭，驚訝地發現那小孩居然還沒走，他痴痴地站在櫃檯前，凝望著展品櫃里的雞排。
陸正陽一瞬間明白了過來，於是趴在櫃檯上，笑著問小孩：「我知道了，你媽不給你做炸雞，你是偷跑出來的，對嗎？」
「嗯嗯嗯。」小孩急切地點頭，痴痴凝望著雞排，然後可憐巴巴地看陸正陽，寓意非常明顯。
「我同意你媽的觀點，小朋友就應該少吃油炸食品。」陸正陽收起笑容，毫不留情地一盆冷水澆上去。
小孩：？
趁小孩被澆得找不著北之際，陸正陽伸出手去捏他肥嘟嘟的臉：「你看，你都這麼胖了，胖到一開始我都沒認出來你，還吃炸雞排，再吃下去，你就不是小豆包了，你是大豆包。」
小孩：？？？
「嗚嗚嗚，啊啊啊啊~~~」小孩掙脫了陸正陽的魔爪，哭著跑開了。
「叮咚，恭喜收穫來自賈志新的怨念+1+1+1+1……」
？
額呵呵呵呵。
看著這一連串喜人的數字，陸正陽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走出櫃檯，走出炸雞店，陸正陽把U型鎖掛在兩個門把手之間，然後上鎖。
剛才跟小孩說要關店，是真的要關店，不是說說而已。
懷揣著已經寫好的草稿，陸正陽走向兩個街角相隔的列印店。
列印店老闆搬了一張凳子在門外，坐在凳子上拿著MP4看盜版的網路小說。
看到有人接近，他徐徐抬起屁股，當看清來的人是陸正陽的時候，他的屁股又慢慢坐了回去。
「陳叔，有生意上門了。」陸正陽說。
「老陳抬眼瞄了一眼陸正陽：「你能有什麼生意？」
「給我表哥的炸雞店換新菜單。」
「哎呀，請進！」老陳笑著從凳子上站起來，把陸正陽請了進去。
……
「一張燈牌封面，兩張塑封菜單……」昏暗的小房間中，當老陳得知陸正陽指的『生意』就是這個的時候，不禁緩緩地癟起嘴角。
本以為陸正陽是要把整個店的菜單都換了，沒想到他只更換河奶茶相關的部分。
「你給我40塊吧，明天晚上過來拿。」老陳興趣缺缺地說。
「我給你100塊，現在就要。」
「？哎呀，請坐！」老陳的眼睛馬上亮了起來。真是的，早說嘛。
「我這電腦里有特別多奶茶的模板，因為做奶茶的太多了，都到我這裡來列印，陳叔幫你好好弄一個，你要做哪幾種奶茶呢？」
老陳笑吟吟地說著，目光掃向陸正陽遞給他的草稿紙，眨了眨眼睛，然後笑容僵住。
那草稿紙上只有一行字——『全中藥奶茶（可加佐料：葛根、茯苓、紅棗、枸杞、龍眼、山楂丸）』。
老陳驚了，心說我看見了什麼？
「這是奶茶嗎？」老陳驚訝地問道。
「是的，這是外面最新流行的奶茶。」陸正陽說。
你就蒙我吧，老陳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很明顯，這根本不是什麼流行奶茶，不然按照咱們街坊這操行，早就抄開了。
這個奶茶是陸正陽自己發明出來的，而且這東西它根本不能喝。
出於好心，老陳善意地提醒道：「雖然是創新，但我覺得可能有那麼一點點反常規，大家可能喝不慣，我覺得還是按照大家的習慣來比較好，比如加一些珍珠、紅豆、芋圓之類的東西。」
「嗯，所以，你要不要再好好考慮一下？」
陸正陽想了想，點頭說：「陳叔，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有道理噻？」年輕人還是聽勸的吧？老陳眼睛又亮了起來，高興地笑，自己的想法得到認同，老陳感到滿意，對陸正陽的好感度上升。
「既然這樣，那就再加三種碳水吧，分別是青稞、麥片和糯米。」陸正陽說。
老陳：？？我剛才說了什麼？
「照我說的去做吧。」陸正陽微笑地指示。
外面的陽光忽然變得好殘忍。
呵呵呵呵，老陳在心裡發出一陣瞭然的笑，那是因為他終於認識到這段關係的本質，陸正陽是甲方，他是乙方。甲方永遠不需要跟乙方講理。
「叮咚，恭喜收穫陳德勝的怨念+1+1」
「一杯奶茶賣15塊，是認真的嗎？對面那家蜜雪冰城一杯只要8塊。」陳德勝皺起眉頭勸告。
「我這是高端奶茶，用料昂貴，普通勾兌奶茶沒法比哈。」
「呵呵，好的。」老陳點頭，他想扇自己嘴巴，讓你多嘴。
「叮咚，恭喜收穫陳德勝的怨念+1+1+1+1！」
動次打次。
機器列印中。
「好了。」老陳面無表情地把一張燈牌封面，兩張塑封菜單交給陸正陽。
「再見。」陸正陽頭也不回地說，愉快地踏出列印店的大門，感覺自己的心情又美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