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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三章 商帝不在乎金陵

  商夷境內情況急轉直下,瞿如撕開了商夷,直挺挺地殺進了商夷腹地,逼到了金陵城下。


  初止很清楚,他輸再多都沒關係,但是他若是失了國都金陵,那便是關係大了,商帝必不會饒他。


  他已給商帝去信多次,盼著商帝能給他些援助,只可惜,商帝似乎對他的求助無動於衷。


  商帝非但沒有搭理初止的求救,反而往南燕去了信,他強硬地命令韜軻,不得打亂之前的計劃,不得強行渡江。


  而對於初止,他抱著一種任他生任他死的態度。


  也許是稱帝者孤寡,所以商帝近來倒很是喜歡與綠腰說話,綠腰心中無天下,無大局,她是小人物,渺小的小人物,小人物說的話,只與她自己那一畝三分地有關,聽著簡單舒心。


  於是商帝去與綠腰聊起了閑話。


  他讓綠腰煮了一壺茶,春茶的味道極是醇香,綠腰平日里閑來無事只有做這些閑事打發時間,時日一長,煮茶的功夫倒也越見好了,她倒了杯茶給商帝,站在他對面,面色沉靜地等著商帝問話。


  商帝讓她坐下,問道:「韜軻前兩天來信,想渡蒼江而來。」


  綠腰細細慢慢地品著茶,茶香在她唇齒間都化成了韜軻的名字,她在反反覆復地咽下,不應話。


  「孤沒有答應。」商帝懸壺沖茶,笑道:「你會怨孤嗎?」


  綠腰抬頭看了他一眼,心中仍是對商帝有怨有憎,但是說話已經能平和許多,她說:「你不會害他。」


  商帝聽著發笑:「對,孤不會害他。」然後他又說:「你就不想知道,他為什麼要急著渡江?」


  綠腰默了一會兒,在心底嘆著百轉千回的氣,啟唇慢語:「不想知道。」


  商帝饒有興緻地看著她,像是看到她內心綿綿密密,迂迂迴回的哀婉:「還是說,你其實知道,只是不想說?」


  「這重要嗎?」綠腰看著他。


  「綠腰,韜軻不是普通男子,他以天下為重。」商帝笑道,放下茶杯,勸慰一般地看著綠腰:「別怨他。」


  綠腰卻笑開來,她的笑容向來大方洒脫,她是心如明鏡般的人兒,曉得哪些事自己可以爭取,哪些事就要老老實實認命,哪些事不能做任何指望,哪些事可以望上一輩子,她是活得再明白不過的人。


  所以她便也大大方方地說道:「韜軻是為了商夷想要強渡蒼江,不是為了我。陛下你也是為了商夷才讓韜軻不得強渡過江,也不是為了他。只有我,是單純地為了他在這裡等著,你有什麼好勸我的呢?你們皆有虧欠,唯有我始終如一。虧欠的人都不覺得有什麼,被欠的人,難道要被痛苦折磨嗎?那不是虧得更多?」


  茶湯正沸,她妙語幾句透著通慧。


  商帝大笑,放下茶盅,拂袖而去:「綠腰啊綠腰,有趣。」


  綠腰抬手執壺倒水,茶葉在杯中上下翻騰倒轉,重泛綠色,鮮活如同剛剛摘下來的嫩葉,重新盈滿了生機與活力。


  正如阿克蘇所說,商帝,並不在乎金陵。


  於商帝而言,失去金陵城,並沒有太大的意味性,他在哪裡,國都就在哪裡。


  所謂國都在商帝看來,不過是帝君的附屬物,卻被賦予了過多的象徵意義,這種象徵意義一旦剝離了王權,便去了其價值。


  而王權,始終是握在帝君手中。


  那麼,帝君在何處,王權便在何處,國都便在何處。


  金陵城,不過是一個他用來辦公處事的地方而已。


  什麼千年古都,百年王城,都是虛妄,實權方是正道。


  守著金陵城的初止並不能理解身為帝君的商帝他的想法,畢竟初止沒有過王權,對王權的理解不會比商帝更深刻,事實上,目前而言,沒有任何人會比商帝更加清楚王權這東西到底意味著什麼。


  遠在瞿如他們還未攻至金陵城門外的時候,他就已經提前著手讓人把金陵城中重要的事物都運用了出來,運到了他目前駐營的地方,重要的事物不包括金銀珠寶,只有陳年舊折還有一些帝王之物,這些東西,才是他掌握一個國家所必備的。


  他也不是很擔心金陵城百年舊物會被損毀,一來,死物毀了便毀了,商帝沒有要保存舊事物千千萬萬年的崇高想法,二來,他相信石鳳岐不是破城毀物之人。


  故而在天下人眼中萬分緊要的金陵城,對商帝來說變得可有可無。


  於是,商帝可舍金陵,而初止不可。


  初止死守金陵城,用盡他全部的心力,他擔心的是,如果他失去了金陵城,會徹底在商帝那裡失去作用,在他還未達飛黃騰達之前,就要小命休矣。


  恰好,商帝也需要初止抱著這樣的念頭跟瞿如死拼,拖延住瞿如步伐,商帝也就懶得告訴初止,金陵城的可有可無,只當那裡是一處關隘,並給初止去守。


  這種幾乎詭異彆扭的默契,造成了初止的全力以赴。


  在金陵即將城破之前,商帝率軍與石鳳岐來了一次正面猛戰,是由商帝方發起的進攻,石鳳岐是迎戰,石鳳岐帶著南九與葉藏上了戰場,魚非池與朝妍坐在家中等著他們歸來,有那麼點兒像送夫出征的普通小婦人。


  兩人沒什麼事,就架了桌子在院子里喝酒說閑話,朝妍問道:「這商帝都好久沒跟咱們打仗了,這是發了什麼瘋?」


  魚非池提溜著一隻酒杯,百無聊賴:「現在商夷連失數城,商軍軍中人心不穩,多有憤恨,這樣的情緒如果不宣洩出來是要出事的,商帝只是把這種憤恨轉化成了戰鬥力,挺厲害的。」


  朝妍長長地「哦」了一聲,咬著果子:「照你這樣說,葉藏他們這一戰挺兇險的了?」tqr1

  「嗯,是挺兇險的。」魚非池點點頭。


  「那你怎麼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朝妍奇怪地問道。


  魚非池瞅著她:「那你怎麼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


  「不知道,總感覺他們肯定會贏。」朝妍笑嘻嘻道。


  魚非池一樂:「所以擔心啥啊。」然後又湊過去,湊到朝妍耳朵邊:「朝妍師姐,問你個事兒唄。」


  「你想問什麼?」朝妍看她這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謹慎起來。


  「師姐,你跟葉藏師兄這麼多年了,為什麼沒有生孩子啊?」魚非池誠心地問道。


  朝妍臉上飛霞,啐了魚非池一口,沒好氣道:「我說你一天到晚臊不臊得慌!」


  「這有什麼的嘛,這裡就咱兩個,你說嘛。」魚非池晃著朝妍胳膊,這種時候,倒是能依稀看出她當年厚顏無恥的潑皮性子。


  「我不想要。」朝妍清了下嗓子,方才說道。


  「原來是這樣啊。」魚非池瞭然狀。


  朝妍奇怪道:「你不好奇我為什麼不想要孩子嗎?」


  「為什麼好奇?這沒什麼啊,各人的喜好嘛。」魚非池很是理解,並不覺得奇怪。


  朝妍撲過去在魚非池懷裡:「師妹你可是第一個理解我的人!」


  「怎麼,以前別人都很奇怪你為什麼不要孩子么?」魚非池瞅著她。


  「是啊,那些人好奇怪的,覺得我不想生孩子就是一件天大的壞事,上對不起天下對不起地,中間還對不起葉藏。可是我就是不想生孩子嘛,我想生的時候自然會生啊,他們真是管得多。」朝妍委屈得撅起嘴,想來這些年為了這個事兒她沒少受人閑話。


  魚非池拍著她後背,「那葉藏呢,他支持你么?」


  「他說了,隨我喜歡。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朝妍說道,「我現在真的不想生孩子嘛,跟別人有什麼關係?」


  魚非池聽著發笑,嘿嘿笑了兩聲,兩隻手不太安份,往朝妍胸前襲去:「那可是浪費了你這裡生得這麼大!」


  朝妍讓她鬧得紅了臉,左閃右躲地擋著她的魔爪,順手還往她胸前偷襲:「快讓師姐看看這些年你有沒有長進!」


  兩人笑鬧成一團,遠處的煮飯婆子洗衣嬸子經過,趕緊抬起袖子擋著眼,痛心疾首嘆一聲: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不堪入目!


  其實魚非池只是自己特別想要個孩子,所以跟朝妍旁敲側擊地說起這樁事。


  古怪得很,以前的魚非池倒是對有沒有孩子這件事,沒有這麼執著的,現在的她,卻越來越渴望自己可以有個孩子。


  魚非池沒有說錯,商帝這一戰的確是戰力兇猛,商軍對商夷境內連失數城的事憋著一股氣,怨氣衝天,所以戰力都有所提升,商帝不止是要把士兵的情緒轉換成戰力,也是看準了這樣的好時機,要讓石鳳岐吃吃苦頭,一解這麼多天來的心頭不快。


  所以這場仗,格外硬,打得極是兇險,兩軍難解難分,若不是仗著蒼陵人身高體壯的優勢,石鳳岐這一次還真未必能撐這麼久,商帝是有備而來。


  石鳳岐倒不是很在乎輸一兩場戰事,反正以後要打得還多得很,只要人手不折損過多就行。


  但是啊,石鳳岐沒料著一件事。


  這件事就是南九發起狠來,那是九頭牛都拉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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