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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一章 背鍋俠商帝

  石鳳岐一把搭過南九的肩膀,心中感概萬千,他未曾忘記當初那個連抬頭看人都會膽怯,永遠自卑低微得不把自己當人看的南九,那個連聽到鐵鏈聲音都會浮現驚恐之色的南九,他再也不是死寂如死物一般的眼神,他的目光明亮有力。


  「行,那南九你就跟著我上戰場,不過說好了的要給你找個大媳婦兒的,還是得找,葉藏啊,沒事兒多注意著點,這是我大舅子,好好打聽打聽,看有沒有合適的姑娘。」


  他胡說八道的話讓眾人發笑,沖淡了屋子裡的微凝氛圍,葉藏插科打諢調侃南九,倒是鬧得南九滿臉通紅。


  魚非池胸口剛剛湧起的感動與酸澀,讓石鳳岐這滿嘴諢話沖淡得無影無蹤,撿著手邊的瓜子杏仁沖他打過去。


  石鳳岐接著瓜子杏仁笑眯眯,又說道:「我們呢,是沒辦法阻止夏天的到來的,我們唯一能做的,是在夏天到來之前,把韜軻這計劃給毀了。」


  「什麼意思啊?」葉藏心情放鬆了一些,嗑著瓜子兒。


  石鳳岐看了一眼魚非池,兩人相視而笑。


  「我說你兩能不能注意點,都老夫老妻了大庭廣眾之下就不能收斂些嗎?」葉藏把瓜子仁遞到朝妍手心裡,絮絮叨叨。


  你自己是好到哪裡去了啦!

  「米婭,整肅大軍,這些天勤加練習,做好隨時上戰場的準備。什麼內奸啦,細作啦,蒼陵人與大隋的讎隙啦,不服的通通砍死,懷柔政策用得太久,他們都要忘了我也是會殺人的。」石鳳岐半調侃半認真的話,卻是隱含著一個很殘酷的信息。


  但凡蒼陵有敢反的,石鳳岐不會再慢慢收服了,直接暴力碾壓。


  玩陰謀玩得多了,便會覺得玩來玩去都沒什麼意思,不服就干就要簡單得多。


  米婭神色鄭重地應下,米婭是石鳳岐留得極高明的一個人,用蒼陵人治蒼陵人,是再好不過的辦法。


  「阿克蘇,告訴蘇於嫿,立刻啟程回到瞿如大軍中,蘇門既然已經恢復了元氣,她也不必再窩在鄴寧城時屈才了。另外給白衹和西魏去信,將城中所有鐵器全部收掉,但凡有敢私藏兵刃者,死罪論處。」石鳳岐又道。


  魚非池聽罷,想了一下,又道:「但是同時也派人去施粥發糧,安排一些人手去傳播大隋仁愛之名,順隋者昌,逆隋者亡,軟硬齊下。」


  石鳳岐聽著撓了撓下巴:「對,軟硬齊下,還是你想得周到。」


  阿克蘇抬了抬旱煙,示意收到。


  「葉藏朝妍,你們兩個有一件最重要的事。」石鳳岐神神秘秘地說道。


  「啥?」葉藏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每次石鳳岐說有重要的事找他時,那基本都不是啥好事。


  石鳳岐微微笑:「別這麼緊張,你都沒錢了,我不會問你要錢的。」


  「你滾!」葉藏跳起來就要打石鳳岐,他還有臉說!


  但他們兩個的確有重要的事要做,這件事仔細說著,也還是跟錢有關,只不過這次不是用葉藏的錢罷了。


  石鳳岐請葉藏與朝妍幫他們計算出,如果一場戰事持續三到五個月,大軍要消耗掉多少糧食,這些糧食如果從武安郡運過來,要用多少時間與人力,其中有多少風險,如何規避。


  葉藏當即提出了一個問題:「你當初止是傻的啊,你要運這麼多的糧草過來,初止能看著你運啊!」


  「就當他是傻的吧。」石鳳岐笑說。


  每個人都領取了各自的任務,石鳳岐嬉笑幾句間,眾人各自要負責的事便安排妥當,而且這種安排的穩定性極高,絕不會出任何問題。


  等到眾人散去,魚非池坐在那裡,甚是疑惑地看著石鳳岐:「所以你準備給我安排個啥事兒呢?」


  「你的事情可就多了,吃好,睡好,喝好,玩好,最重要的是對我好。」石鳳岐樂道。


  魚非池笑出聲,坐進石鳳岐懷裡,聲音拉長:「小哥啊,我個人覺得,咱們這麼做,有點作死。」


  「怕個卵,坐在這裡也是等死,自己上去作的死總比坐著死強。」石鳳岐痞子作風一覽無餘。


  「說真的,商帝這一次的安排真的太縝密了,我們險些就著了道了。」魚非池有些心有餘悸。


  「嗯,商帝嘛,他能想出這方法來沒什麼奇怪的,他一向厲害得很。」石鳳岐說。


  「阿遲先前還懷疑是蘇師姐買了奴隸,你真的放心讓他去查奴隸這條線?」魚非池好奇地問道。


  「懷疑蘇師姐?他腦子裡糊了屎吧?蘇師姐再怎麼神經病,也不會幹這種事。至於放不放心,有什麼不放心的,我不覺得他能查得到。」石鳳岐懶懶地說道,「奴隸這條線,我們跟了這麼久都沒有任何消息,不管是葉藏還是蘇門都收不到風聲,說明商帝這件事做得極為高明隱蔽,你說他怎麼做到的?」tqr1

  「難說啊,商帝嘛,他做到這種事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魚非池撿了他的話。


  商帝表示,這個鍋我不背。


  商帝聽聞,如媚死於非命,聽聞蒼陵內亂並未起,聽聞兵器還讓人發現了截掉了一些,商帝有些遺憾。


  唉,有個厲害的對手誠然是一件快事,但是這對手高明到自己都有點防不住,那就比較悲傷了。


  彼時的商帝還不曾知道,魚非池他們已經看穿了他的計劃,暗自琢磨了一番,要給他們再下個什麼套,才能把他們繼續套在這個大的陰謀里,讓韜軻可以安心地等到夏天洪汛起。


  他覺得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給他們無數個錯亂的信號,讓他們在局中忙得人仰馬翻,他自己站在高處靜靜地看著他們在局裡對危險一無所知。


  這種掌控極易讓人得到滿足,尤其是能掌控兩個智慧絕頂的人,那就更加讓人開懷了。


  但是有一件事,讓商帝一下子就覺得本寶寶不開心了。


  商帝也收到了奴隸之事的消息,說來奇怪,作為一個情報系統還在運作的人,商帝得到這個消息的時間竟然比魚非池他們還要晚。


  所以,敏感而睿智的商帝,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貓膩,也想到了,魚非池與石鳳岐二人,定是把這筆帳算在他頭上,而他還不可能去跟石魚二人進行解釋。


  他眯了眯眼,望著北邊,口中念了一個名字:「初止。」


  初止那白森森柔嫩嫩的手指捏過了一張信紙,信紙上寫著蒼陵之事紛紛擾擾,他看到如媚的名字時只淡淡掃過,評語一句:可惜了那麼個妙人兒。


  「你說遲歸將查奴隸之事?」初止手指頭在紙上打著圈,半閉著眼,慢慢地問。


  黑衣人提筆而書:「是。」


  初止輕笑一聲:「便讓他查吧。」


  「我倒是有點看不出,石鳳岐跟魚非池這二人是準備做什麼。」初止喃喃自語般,「韜軻只用按兵不動,等到夏天就能從南燕脫困,他們又能如何?」


  黑衣人著墨:「是否再派細作前往蒼陵?」


  初止搖頭:「沒用的,拿沒有用過的招數對付他們,都很是不易,若是故技重施,他們怕是一眼就能看穿,那還有什麼意思?」


  黑衣人停了一下,有些遲疑,繼續寫道:「如媚任務未完成。」


  「你以為蒼陵真的能亂?白衹真的能亂?」初止肆笑道:「你也太自以為是了,那都是些障眼法,他們破了就破了。」


  黑衣人不再有所動作,初止坐在舒適柔軟的椅子里靜靜地看著窗外,陰鷙的眉目之中藏著的儘是奸佞之色。


  很久以後,黑衣人才寫道:「你為什麼把奴隸之事瞞著商帝那麼久,又在此時突然告訴他?」


  初止瞥了一眼黑衣人,慢聲說:「因為此時告訴他,他沒時間來顧及此事。商帝的左膀右臂全是韜軻,此時石鳳岐與魚非池將對韜軻動手,他會一門心思地解決韜軻之事,我這裡自然就太平了。若是早些告訴他了,他指不得要做些什麼。」


  黑衣人離開,沒再與初止說話。


  初止細細揉捏著手指關節,微垂的目光里含著冷意,左思右想想不出魚非池與石鳳岐將會怎麼對付韜軻,後來初止豁然開朗,那關自己什麼事呢?

  既然商帝認定了韜軻是他的第一猛將,就著他們一君一臣去想辦法好了,與自己何干?

  自己守著這商夷本土,守著瞿如綽綽有餘,還有許多空閑的時間來安排其他的事,不是快活得很?


  由他們生去死去好了。


  這樣的想法一鑽進初止的腦海,他便攤開了手腳,慵懶地小憩起來。


  站在門外的黑衣人看著初止這一派安然的樣子,一動不動,哪怕黑衣人全身籠罩在黑袍之中,也似是能感受得到其周身的寒意,還無聲的冷笑。


  黑衣人離了初止此處,再次不知所蹤。


  魚非池與石鳳岐他們以為他們已經跳出了這個大局,其實,他們只是再一次闖進了另一個生死局,另一個險些置天下於覆滅之境,置眾人於必死之地的生死局。


  而那時,所有人,所有人對此,都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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