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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七章 春到,花開

  韜軻果然選擇了退走,沒有繼續與石鳳岐糾纏,其實這對他來說不算是失敗,他已經贏過了,如今只不過跟石鳳岐打成了一個平手。


  再者說,他以一人之力對魚非池與石鳳岐兩個人,就算他此時退走也並不丟人,七子聯手不止是一加一的效果,更何況這兩個七子還是魚非池與石鳳岐,他們之間的默契本來讓人艷羨。


  韜軻敗,敗得理所當然,他曾經在大隋的領土上攻伐無所阻擋,是因為沒有人夠資格做他的對手。


  而且他進攻大隋的確給大隋帶來了不可逆轉的傷害,就算是石鳳岐重新奪回來了這些城池,也不能彌補這些傷害。


  這些傷害包括大隋的民心,包括城防的改變,也包括大隋無數戰死的士兵。


  韜軻當初攻入大隋只帶了區區二十萬人,而大隋為了把韜軻趕出去,幾乎犧牲了足足三十餘萬的人手,這是一個極為慘烈的數字,三十餘萬條命,才換回了大隋本土的完整。


  從這種角度上來說,韜軻甚至是有贏面的,他退走的時候,手中還殘留著五萬多人,他只用了十五萬人就給大隋帶了如此不可磨滅的創傷。


  並且大隋上下的意志也受到了極為嚴重的打擊,以前的大隋之人總是對大隋充滿了信心,覺得有實力可與商夷一爭高低,搶一搶須彌大陸第一強國的名號,結果韜軻把他們這份自信瓦解得七零八落,徹底打得他們灰頭土臉,喪失了一爭天下的雄心壯志。


  這比死人還要嚴重,信心的重建,是一個極為複雜且漫長的過程,不是一日之功。


  而於現在的眾人來說,他們最缺的就是時間,根本沒有時間來慢慢地重建大隋的信心,除非一場接一場的大勝,徹底完整的大勝,才有可能在短期內給隋人帶來信心,讓他們堅信大隋依然可以無往不勝。


  而接連大勝這在戰場上幾乎是一個玩笑,沒什麼將軍可以一生不歷敗事,就算是石鳳岐與魚非池聯手,也不可能一直贏,從不輸,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無論是戰略上的故意輸陣還是實力上的真正吃敗仗,他們都會遇到。


  這樣看來,韜軻的這次遠征,真的意義重大。


  韜軻退走之後,便是戰後重建,重建的不止於城牆房舍,還有百姓心中的創傷也要撫平,魚非池實不敢將這樣的事交給蘇於嫿去處理,以她的性子是根本懶得在這乎這些人在遭受戰火流離失所之後,是不是悲痛難抑的。


  用她的話來說,便是:這些無用的事情做來有何意義?眼下攻打天下才是正事!


  魚非池學著蘇於嫿語調說話的時候,逗得石鳳岐大笑,一邊笑一邊說:「蘇師姐要是知道你在背後這麼說她,她肯定要生氣的。」


  「她又不是第一次生氣了,不是我說她,她這樣的性格是不能治國的。」魚非池扁著嘴。


  「有你就行了。」石鳳岐笑了一聲。


  「有你就行,別算上我。」魚非池擺擺手,看到遲歸走進來,手裡端著葯,魚非池立馬苦了臉:「天啊,我要喝到什麼時候你才肯罷休?」


  「喝吧,總是對你有益處的。」遲歸笑著把葯碗端給魚非池,沒多看石鳳岐一眼。


  石鳳岐也懶得介意,低下頭去看著桌上七七八八的公文。


  「我現在好多了,咱能不能不喝了?」魚非池一邊苦著眉一邊問道。


  遲歸搖頭:「不能。」


  「好吧。」魚非池無奈認命,看樣子以後受這藥婆子折磨的時日還長著。


  「對你有好處,你多喝些也沒關係。」那方的石鳳岐說道。


  「這件事情上你們兩個倒挺有默契的。」魚非池笑了一聲。


  遲歸沒接魚非池這話,只是收了葯碗下去,從頭到尾沒跟石鳳岐打一聲招呼。


  魚非池瞅著這兩人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無奈地笑道:「以前倒不知阿遲性子這麼擰。」


  「我準備把大軍安扎在武安郡休養,我自己也調養一段時間,然後我們再行下一步,你怎麼看?」石鳳岐沒接魚非池的話,只是說起了安排。


  魚非池想了想,才說道:「你們休養沒問題,但我不能在那裡浪費時間。」


  「這件事沒得商量,我不去,你也不能去。」石鳳岐笑說道,「而且我覺得,南九與遲歸也不會讓你這麼快就上路的。」


  「那可未必,我若是跟南九好好說說,他會答應的。」魚非池皺了下鼻子,她是真不想耽擱時間,趕緊把這些大事兒收拾完,越早越好。tqr1

  「現在城門把守森嚴,邊境線更是嚴加看守,若沒有我同意,你是出不去的。」石鳳岐抬著下巴瞥著魚非池,有些得意。


  「這才當幾天皇帝呢,就開始濫用特權了。」魚非池鄙視道。


  「我也是近來才發現當國君還有這一好處的。」石鳳岐也就踏踏實實應下。


  春天到了,百花齊放。


  這個長得讓人窒息絕望,充滿了壓抑與掙扎的漫長冬天,終於過去了。


  過往沒有哪一個季節,魚非池走過了那麼多的地方,從鄴寧城,到如今的武安郡,中間沿途經過十數座城池,走過了無數的地方,歷經了大大小小的戰事幾十場,從清幽別緻的鄴寧城小院到軍營,再到如今的武安郡臨時住所,又經歷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轉變,從絕不理天下事到以身獻天下,從寧死也不肯放手石鳳岐到如今的風清雲淡可以笑語相談。


  用顛沛流離來形容也不為過吧,沒有哪一段時日,黑到那樣絕望,無助,像是怎麼都找不到出路,眼睜睜著一切美好碎裂在眼前卻怎麼也挽不回,哭著喊著也無人理會,也沒有哪一段日子,像現在這樣堅定,充滿力量,再不需要任何旁人給她信念與支持。


  魚非池走在正在安靜的院子里,吹著和暖的春風,看著剛剛抽出新芽的枯樹,枯樹逢春。


  她終於有空閑下來一段日子,不用再每天辛苦,石鳳岐包攬了所有的事,從戰後重建到兵力調整,到大隋積壓了許久的重大政事做出決定,他不再讓魚非池插手半分,甚至不許任何人去打擾她,這樣一來,石鳳岐倒是忙得腳不著地,就連魚非池都有好些日子沒有看見他了。


  與其說他給了自己一段休養的時間,不如說他給了魚非池一段日子,唯一讓魚非池不開心的事,就是喝葯了,一日三次比吃飯還準時,遲歸永遠按時按點地給她端過來。


  但好像最近這葯真的給了她不少力氣,也不知是因為休息了一段時間的原因,還是其他的,魚非池漸漸豐盈了一些,不再像以前那樣臉色永遠蒼白得沒有血色,時不時便覺得疲憊。


  她一邊想著這些事,一邊在院子里四處閑逛,如今她對這藥味是格外的敏感,隔著老遠都能聞得到,她苦笑一聲,循著藥味走過去,走到了小廚房裡。


  小廚房裡火爐上正慢慢熬著兩盅葯,一盅魚非池的,一盅石鳳岐的,也是兩個可憐人,以前兩人活蹦亂跳的,如今都得靠著這葯汁兒來養著了。


  這樣想想,魚非池也覺得造化弄人。


  扇火的人卻不是遲歸,而是滿霖,石鳳岐嫌府上沒人照顧魚非池起居,見滿霖做事麻利,又通藥理,就把滿霖叫了過來,幫著照顧魚非池。


  而滿霖自己也很自覺,沒什麼大事不會來打擾魚非池,更不會再時時黏著南九,這倒讓魚非池放下心來,免得哪天南九真箇怒了,一劍把她砍了那才是真冤枉。


  在接連不休的大戰過後,好像大家都在情事上累了。


  滿霖熬藥很用心,火燒得不大不小,熬得葯汁兒噗噗翻滾,她神色專註認真。


  魚非池剛準備打招呼,卻見滿霖起身從袖子里掏出個小瓶子,往其中一個藥罐子里倒著什麼東西,在清苦的藥味之中,這東西的味道格外強烈,撲鼻而來。


  這味道魚非池並不陌生,她在軍中呆了那麼久,聞多了這味道,這是血的味道!滿霖沉穩地往左邊的藥罐子里倒進了一瓶子血!


  她神色一寒,冷了眉目,退到門后,暗自看著滿霖要打什麼名堂!

  只見滿霖把瓶子里的血倒入左邊的藥罐子里之後,又重新蓋上蓋子,繼續熬著,再把右邊藥罐子里的葯倒出來,盛進碗里,端了出來。


  魚非池看了一眼還熬著那一盅葯,又跟上滿霖的步子,滿霖端著葯一直走到了石鳳岐的房間,敲了兩下房門,房間里傳出輕輕的叩打桌面的聲音,滿霖端著葯進去。


  魚非池貼在窗外,看著裡面,只看得到滿霖端著葯走了進去,又轉身合上房門,石鳳岐正坐半躺在窗下的長椅上,半合著眼,像是曬著太陽一般。


  滿霖把葯遞給石鳳岐:「陛下,今日的葯熬好了。」


  「她的呢?」


  「也好了」


  「沒被人發現吧?」


  「沒有。」


  「那就好。」


  石鳳岐把桌上的葯倒進房中的盆栽里,莫名取出了一把短匕首,拉開衣襟,朝著自己胸口就刺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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