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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奴隸船失火

  魚非池與南九是互相種過蠱的,那捨身蠱是個厲害事物,天下人都曉得,就算魚非池快要死了,只剩下一口氣了,只要南九一動心念,便可以換她活下去。


  哪怕魚非池在再遠的地方,只要她有何危險,涉及性命,南九也都會知道。


  同樣,不過南九在多遠的地方,遇到任何危及性命的時刻,與他同種此蠱相依而生的魚非池,也能知道。


  今日她陪著挽瀾在街上戲玩時,她的胸口猛然一痛,魚非池便知,南九遇上了性命之危。


  可是魚非池卻不知,南九在哪裡,遇上了什麼樣的危險,該如何救他。


  而且以南九幾乎獨步天下的武功,要什麼樣的情況才會讓他遇上這樣兇險的時刻?

  一旦遇上,是不是真的要保不住命?


  石鳳岐當然知道南九不是去遠方尋醫,以去掉他臉上的烙印,當然知道南九真正去做的事情,只是他也從未想到過,還有人能使南九重傷垂危。


  而且以魚非池對南九的感情,此時得知他有危,怕是心急如焚,但卻不能發作。


  這等煎熬,石鳳岐想著都替魚非池焦心。


  「我立刻派人去查,你不要太擔心了。」石鳳岐握住魚非池的手。


  魚非池搖搖頭:「你我都知道,南九是混進了余岸隊伍中,他現在出事,定是余岸那方出了什麼問題,我現在擔心的是,是不是他的身份暴露了。」


  「南九武功極高,又是在你去余岸之前很久就開始暗中準備,按說,南九應該是安全的才是。」


  「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派南九前往,但捨身蠱不會騙人,他有事,石鳳岐,南九有事。」魚非池握緊了欄杆,她十分清楚此刻自己不能大亂,否則越發救不出南九,可是心間依然有些慌,她害怕,甚至後悔,後悔讓南九去做這麼危險的事。


  石鳳岐輕輕環著魚非池,撫著她的後背:「不要著急,只要他還未死,我就會把他救出來。」


  「石鳳岐,余岸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他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複雜,還要厲害。」魚非池低聲道。


  次日傳來消息,余岸運奴隸來長寧城的大船失了火,船上奴隸五百餘,燒死了絕大部分,只活下二三十個人,余岸自己也身受重傷。


  長寧城中沸然,魚非池手握的茶杯掉落在地,碎成幾片。


  遲歸不知魚非池為何如此失態,撿起地上碎裂的茶杯,擔心地問:「小師姐,你怎麼了?」


  魚非池搖頭不說話,南九的事只有魚非池與石鳳岐知道,魚非池並沒有告訴遲歸,他反正不在事情中心,告訴他了也是平白跟著心急,此時面對遲歸,她也不知能說什麼。


  石鳳岐得到消息的第一刻,便去讓候賽雷能盡一切方法去打聽余岸所購買奴隸的下落,在失火地點的碼頭和河灘上用盡一切可以用的人手,去查探奴隸船失火的真相,甚至不惜讓葉藏的人手也參與其中,絕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如果石鳳岐不料錯,奴隸船失火是假,金蟬脫殼把奴隸換走才是真。


  余岸並沒有足夠的金錢去購買那麼多奴隸,運那麼多奴隸來長寧也需要耗費極大的人力財力,那都不是余岸在一時之間拿得出來的,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余岸只是「借」了幾百奴隸,並大肆誇張地在長寧城中放出消息,讓所有人都相信他是真的購買了奴隸,真的準備把奴隸帶回長寧的。


  但是走到半路時,大船失火,奴隸被燒死,他「拼盡全力」不惜「身受重傷」,也才救下了二三十個人帶回來,而其他「燒死」的奴隸則是要暗中送回奴隸販子那裡。


  這才應該是余岸此行的真相。


  但此時這個真相變得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南九是不是遇上了那場大火,所以才性命垂危。


  他將一切安排妥當,才回客棧中跟魚非池細細說起這些,魚非池聽得心不在焉,最後只說:「我要去一趟將軍府。」


  將軍府里的老將軍依然硬朗,柱著拐杖在院中看著家丁們習著拳法,他見到魚非池來訪,笑聲道:「魚姑娘何事?」


  「老將軍,我來向您討個話兒。」魚非池說。


  「急話慢慢說,來,陪老夫走走。」老將軍柱著拐杖,伸出一隻手來放到魚非池跟前。


  魚非池自然地扶過那隻蒼老枯槁手,老人的手如枯死的樹皮,粗礪且寬大,只是有些瘦,都可摸到皺起皮膚下的骨頭,冰冷硌人。


  她扶著老將軍沿著將軍府的花園散步,老將軍時不時用拐杖指在院中花草,道一道哪是在哪一年的哪一個特殊日子種下,有何重要的意義,魚非池也聽著他慢慢說,說得又輕又慢,好像只是閑話家常無半分火燒眉毛的急切。


  「那棵桃樹是二兒子抵抗蒼陵匪賊戰死邊疆時,我種下的,他一個大老爺們兒偏愛桃花,活著的時候我總罵他沒出息,喜歡這些軟里軟氣,沒點血性的東西。他去后,老夫才覺得這桃花也挺好看的。」老將軍指著一株花開得正是荼靡時分的桃花,細說往事。


  「將軍一門為南燕建功立業,不惜身死守國門,非池敬佩。」魚非池低低頭,真心真意地說道,這樣一門忠烈,不論是誰都會肅然起敬的。


  「也別說這麼偉大,只是將這個字一旦背上,就該對得起,才不算辱沒了他。」老將軍笑道,細發泛著細光,老人斑都透著威望。


  「老將軍,我是有分寸的人。」魚非池巧妙地說。


  「老夫知道你是懂得拿捏分寸的,否則也不會讓你在長寧城中胡鬧。」老將軍笑了一聲,「你要找老夫討的話兒,老夫也明白,魚姑娘,這南燕啊,老夫守了一輩子,是萬萬見不得他亂的,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白衹之事我已聽說了,南燕遠離白衹,中間隔商夷,后蜀,蒼陵三國,任何事,都不會波及到南燕。」魚非池說道。


  「不怕天災,怕人禍。」老將軍說道,「石家那小子不是普通人,魚姑娘,你可有把握看住他?」


  「那要看,南燕給我的底線在哪裡。」魚非池抬眉。


  老將軍停步,轉身看著這青春飛揚的年輕人,暗想著以後的天下終會是這些年輕人的,他們這些老骨頭,怕是熬不過這十年了,他看了魚非池一會兒,才說道:「只有餘岸,你可能答應?」


  「如果沒有人再繼續逼我,就此為止。」魚非池回話。


  「你這丫頭啊,從來不把話說死,總是有無限可能。」老將軍笑著點點魚非池,「得了,你得到老夫這句話了。」


  「多謝老將軍。」魚非池拱手行禮。


  老將軍轉身,看著那樹桃花,桃花花瓣飄飄蕩蕩,似奏著輓歌,老將軍的聲音如同低喃一般:「丫頭,你還年輕,老夫告訴你呀,一個人,永遠無法改變一個世界,一個人,也對抗不了一個王朝。」


  魚非池笑:「我沒有這麼大的野心,老將軍放心。」


  「你若真的沒有這份野心,信老夫一句話,此事一了,隱世去吧,這世道啊,要亂了。」


  這是一番極為小心的對話,一老一少兩人都未將不能點破的東西說明,但又各自藏著對對方的期盼,魚非池需要老將軍幫她一個忙,老將軍需要魚非池知難而退,點到為止。


  與此同時,石鳳岐也去跟音彌生說了一次話,事情在一個極其微妙的平衡點,一不小心,就要打破南燕的整個穩定狀態,魚非池需要老將軍一句話,石鳳岐則需要足夠多的力量來支撐那句話。


  音彌生大概是真的鐵了心要順魚非池的意,對石鳳岐的提議沒有半分的猶豫,立刻應下,石鳳岐見他答應得這麼豪爽,竟覺得有些可笑。


  明知不可求之事,他偏生求得如此激烈,無欲無求的人,一旦執念起,便是可怕的心魔。


  而整個長寧城中,都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悲傷之中,他們為那可憐死去的幾百奴隸傷心難過,不知他們傷心的是奴隸的性命,還是傷心他們一直期待的善果未能面世。


  石鳳岐早先準備著為安排奴隸而做的準備變得毫無用處,一切看起來像一個笑話。


  魚非池對余岸的變相逼迫也好,石鳳岐的防範於未然也罷,都變成了個極為滑稽的笑話。


  不得不承認,余岸的確很高明,他幾乎提前動手破壞著魚非池他們的每一個準備。


  當余岸帶著他那僅存的二三十個奴隸進城時,情況看著很是慘烈的樣子,他受了傷,手臂上纏著厚厚的白布,還有些血滲出來,臉上也有一點疤痕,看上去的確像是在大火中撿回來了一條命。


  入城時他受到了百姓的熱情迎接,如同迎接一位得勝歸來的將軍一般,南燕的百姓將最高的榮譽和讚揚賦予了他,賦予了這位大善人。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挽瀾小將率軍等在城門口,一見余岸,立時拿下。tq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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