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青出於藍
只能說詹姆斯的格局太小。
詹姆斯的點評都說到了爵士樂的幾個關鍵因素，但不應該把音樂都限制在這幾個特定的因素上。
他似乎忘記了爵士樂是怎麼來的了。如果只在原有類型音樂的特定因素上進行創作，還會有爵士樂的誕生嗎？
是以詹姆斯永遠無法像他的祖輩邁克爾·約瑟夫·莫頓那樣，成為繼往開來的音樂大師。
這詹姆斯也不過如此。連城心裡想道。
但是在其他的人眼裡，詹姆斯就是高不可攀的巨人。
柳雷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鞠了一個一百二十度的大躬。在初學鋼琴對鋼琴還保持新鮮感的時候，柳雷便聽過「六手琴帝」的大名。「六手琴帝」對於柳雷來說，是神！就像嬰兒眼中的父母，剛學短跑的運動員眼中的博爾特，引氣期修士眼中的那些扭轉星辰的大能。但就在此刻，那個觸不可及的人物誇獎了他，柳雷感覺有些夢幻。
柳雷深知自己又幾斤幾兩，稀疏的練習讓他的技藝下降，為了考級他的演奏滿是匠氣，節奏也簡單至極，唯一的優點就是其中飽滿的情感。柳雷也深知他與「六指琴帝」詹姆斯相比，就像是班門弄斧，但柳雷絲毫不覺得羞赧，因為兩者間的距離實在是太大了。
差距小時會產生嫉妒，差距大時產生羨慕，差距大到無法想象時就是無感。就像一款遊戲內一個充值上億的玩家和一個只充了幾百塊的玩家，在後者眼裡，前者是不存在的。不是一個量級的對手，壓根就沒想過一起玩。
儘管如此，聽了柳雷的演奏后，場上大多人還是驚為天人。不少女性仍朦朧著眼，直直地盯著柳雷，臉色泛紅。人群中的柳風看著出盡風頭的弟弟，嫉妒得要死，手指捏得看不到一絲血色。
「爸，媽，為什麼在我不懂事的時候，你們不讓我學鋼琴？」曲筱綃看向曲承清夫婦，眼神有些幽怨。
「你當時不是絕食抗議嗎？」曲承清說了句，曲筱綃頓時無言以對。
詹姆斯又嘰里咕嚕地說了幾句，少數人聽懂了，眼中瞬間迸發出羨慕嫉妒的火焰。
柳雷看到詹姆斯有些期待的眼神，隱隱猜到了什麼，心臟頓時砰砰地跳動起來。但他又無法確定，連忙回憶詹姆斯說的話，他倒是聽懂了「learn」等幾個簡單的單詞，但向誰「learn」問題可大著呢。柳雷突然有些後悔當初怎麼沒好好學習英語。
「我的天！」白丁有些誇張地舉起手，目瞪口呆，直至吊足了眾人的胃口，才將詹姆斯的話翻譯出來。
「柳雷，莫頓先生問你願不願意跟他學習爵士樂，他覺得苗少爺將會很開心擁有你這麼一個師弟！」
場上瞬間炸鍋了。「六指琴帝」詹姆斯竟然要收柳雷為學生？苗家少爺竟然是「六指琴帝」的學生？這樣一來苗崇尊和柳雷豈不成了師兄弟？柳家為什麼這麼好運？
一個正在喝悶酒的別人喚作「老柳」的老者頓時站了起來，朝白石山那邊看了過去，身體隱隱有些發顫。
幾乎就在白丁話音剛落的時候，柳雷啪地一下就對著詹姆斯跪下了，臉色漲得通紅。在家族內爭權失敗后，沒有人知道他心裡有多失落，但詹姆斯的話無異給了他一次天大的機會，說不定因為這次機會，他能再造出一個同樣強大的柳家出來。
「It'smyhonourtolearnfromyou！」一時激動之下，柳雷竟冒出一句流暢的英語來。
詹姆斯似乎對華夏下跪的文化有所了解，見到柳雷下跪沒有大驚小怪，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葉無道倒是笑的越發燦爛了，好像柳雷和苗崇尊成為師兄弟和他有什麼關係一樣。
在眾人的艷羨中，柳雷握著郭美美的手，就坐在詹姆斯的不遠處。
「下一位。」白丁說道。
不少人面現猶豫之色，卻沒有一個人走出來。若是在柳雷之前上去表演一下，會一手樂器的都會毫不猶豫。但是柳雷即興的鋼琴演奏太讓人驚艷，自忖沒有柳雷五成功力的人都放棄了上去表演的心思，以免讓人看輕。
白丁掃了一圈：「既然沒有人了，那我們就開始第二項福利。那就是由世界知名音樂家『六手琴帝』莫頓先生和我們今天的新郎共奏一曲鋼琴合奏！」
場上頓時響起巨大的歡呼聲。有人是刻意為之，以苗崇尊的身份，不管彈得怎樣，必須捧場啊，歡呼聲越大越好，萬一苗崇尊一下子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自己。就像童話故事《皇帝的新裝》中的路人一樣。也有人是發自內心，來自古老的音樂世家——莫頓家族的傳人的現場演奏，怎麼不讓人激動，不論是開眼界，還是以後和人聊天，這B格都是杠杠的！
白丁側過身子，視線落在靜園內那座折中主義磚木結構樓房的正門處，一條暗紅色的華美地毯筆直的通往白石山下。
明亮的光線下古色古香的樓房每一處都散發著唯美的氣息，滿足人們對美好事物的想象。場上不少人都來靜園遊玩過，但從沒覺得樓房這麼美，或許是當時附近的遊人降低了這座古色古香樓房的美感，就像仙境中突然走入一個粗鄙的屠夫，大煞風景。
不少人暗暗嘆了一口氣，因為會有世俗中人從中走出來，打破這幅美妙的鏡像。不管苗崇尊家世如何，始終都是一個凡人，而這座精緻的樓房本該存在於人的美好想象中。
站在樓房正門斜側方的人先是看到一隻夾著眼的手，一縷裊裊的煙氣從煙頭髮出來。這隻手十指修長，骨節分明。手的主人夾煙的方式有些與眾不同，既不是食中指並用，也不是拇食指並用，而是用中指與人的十指中極不靈活的無名指。不少人都是眉頭一皺，墮落的煙草實在是太玷污唯美的樓房了。
正對著樓房的人卻是呆住了，在他們眼中，都有一個共同的情緒——驚艷。
他有濃密光亮的頭髮，長髮捲曲，在腦後隨手紮成一束，一綹被遺漏，從臉部一側垂下。他的臉型瘦長，狹長的雙目微微眯著，一絲光亮從眼縫、濃密地睫毛間透出來。他的身材瘦長，肩膀卻異常的寬。最令人關注的是他穿衣服的方式。本來極其正式的西裝卻被他穿出了另類的味道，胸前紐扣未扭，可以看到結實的古銅色胸肌，上衣松垮垮地搭在身上，褲腳被卷了起來。但絲毫感覺不出土氣，反而覺很得有型。
他吸了一口煙。還是凡人的時候就對吸煙極其反感的連城沒想到會有人將煙吸的這麼優雅、賞心悅目。場上的人也是類似的想法。
這簡直就是從人們的美好想象中走出的男子。眾人都以為唯美的小樓因為俗人的加入會被拉低美感，眾人眼中小樓的美感確實降低了，不過卻不是眾人預想的方式。
一幅唯美的畫，一顆蒼蠅被拍死在上面，畫的美感降低了，蒼蠅變得越發醜陋。
小樓與男子的角色有些顛倒。唯美的小樓在男子面前，也有些黯然失色。
男子朝著白石山走來，步速很慢，但步幅很大，看起來瀟洒不已。場上像著了魔一樣，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只有地毯下綠草被擠壓的聲音和風吹過的聲音，男子垂下的一綹捲髮被風吹起。
「這就是苗崇尊了吧？」連城也被驚艷到了，這幅皮相，就算放到修真界中，也是冒尖兒的一批。修真中人，身體經過靈力的滋養，那是個頂個兒的俊美。連城還是凡人的時候，是放在人群中瞧不見的那種，但一修真，瞬間變成一個美男。但光從外表上看的話，連城還真比不上苗崇尊。
原本在眾人心中屬於人中之龍的白丁，站在苗崇尊的邊上突然黯淡了下來。
白丁把話筒伸到苗崇尊的邊上。
「我剛才好像聽到我多了一個師弟。」苗崇尊笑道，露出的牙齒白的晃眼。他的目光從左邊掃到右邊，想要找到那個師弟。被他目光掃過的人無不心跳快了幾拍。最終苗崇尊的視線準確的定格在柳雷的身上。
「是你嗎？」苗崇尊笑著問。他並未接過白丁的話筒，就讓白丁這麼舉著。但沒人覺得奇怪，好像理所當然的一樣。
柳雷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臉色漲紅，朝著苗崇尊一鞠躬：「師兄好！」看起來有點手足無措的味道。
苗崇尊臉上笑容擴大，明亮的眼睛像是春天的太陽：「不要那麼緊張，咱師兄弟以後可要在音樂上好好交流交流。」
苗崇尊的話似乎有種安撫人心的力量，柳雷鎮定了不少，重重地點了點頭后就做了下來。
苗崇尊看向詹姆斯，用一口純正的英語說道：「莫頓老師，真感謝你能來參加我的訂婚一周年晚會。」
詹姆斯站了起來，行了一口紳士禮，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哦苗，你可別稱呼我為老師了，這讓我承受不起。你們中國有句老話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在我們西方更厲害的人才能被稱為老師，現在應該是我稱你為老師了。」
聽懂了苗崇尊和詹姆斯對話的人都是一驚，世界鼎鼎有名的「六手琴帝」詹姆斯面對苗崇尊時，竟然自愧不如，那苗崇尊的音樂造詣那得有多高？
或許是詹姆斯老毛子對華夏文化比較了解，只是客套之語，但苗崇尊接下來說的話讓所有人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