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空頭師傅
一旁的張若涵臉上卻掛著一絲玩味的笑，嫵媚的秋水眸子彷彿一潭幽深的泉水，叫人看不見底。
張傲菡性格高傲，向來對人不假辭色，像連城這般故作神秘的作態，她見得多了，無非是想吸引她注意力的伎倆，對於這種人，張傲菡向來不屑搭理，但在連城身上，她卻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一股淡而純的藥草香氣。
長期服用藥草熬煉而成的湯藥的人身上會有一股藥草味道，但這股味道大多是刺鼻的，連城身上卻是聞之令人耳清目明的純粹的藥草清香，這種味道張傲菡只在父親長期以古法煉製而成的丹丸調理的病人身上聞到過。
難道連城的背後也有父親一般精通古法煉丹之術的人？可父親早就在古法煉丹之術造詣上登峰造極孤獨求敗了，世間又怎麼有另一個父親一般造詣的人？
這是張傲菡的想法，讓她對連城越發好奇起來。還確實是個神秘的人呢？張傲菡的嘴角揚起一抹調皮的弧度。
……
書房內也是歐式的風格，地毯、壁畫、雕刻精緻的書櫥、吊燈、小型的壁爐，這些西方建築中的元素在這間不大的小書房一應俱全，不過卻有一樣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東西——一張竹椅，坐在竹椅上的是一名看起來平淡無奇的老者。
第一次見到曲老的時候，曲老只是同仁堂一家門店坐診的老中醫。再一次見到曲老的時候，曲老已經變成無數名流巴結的人物。曲老看起來還是平淡無奇，和尋常的老者無異，渾身上下沒有半點與身份匹配的氣勢，前後兩次見面的唯一差別在於曲老看起來精神頭足了些。
曲老的手邊上放著一本線裝的《黃帝內經》，書口已是泛黃髮黑，顯示書的主人不止一次翻閱。
書房內的另一人則是坐在正對著門的主位——一張單人沙發上的葉無道，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這一幕場景，還以為主是葉無道，客是曲老。
連城一進門，曲老便雙目放光的注視著連城，放佛在看一件稀世的珍寶。
「曲老，我有事想和你商量，能不能……？」連城好似不經意地看向葉無道，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你……這是在趕我走！？」葉無道有些不可置信，常人都是巴不得和自己拉上點關係，他還是第一次被人下了逐客令。
葉無道心裡頓時有種不舒服的感覺，不著痕迹地打量了一番連城，看其胸口處印著「adidas」的黑色上衣，生怕別人不知道是盜版的一樣，頓時眉頭一皺，心道：「哪個山裡出來的人，也太沒眼力價了吧？與這種人都有往來，醫界名流怎麼將曲清與我爺爺相提並論？」
葉無道皺眉看向曲老，眼露徵詢之意。對於醫界名流將曲清與他爺爺相提並論，他向來是不以為然的，像爺爺這般天縱奇才的人物，豈是一般人能比？他今日便是來試探一番曲清的深淺，在這之前他可不想為閑雜人等所打擾。
想來自己身為葉河圖的孫子，在醫道上也是頗有建樹，在曲清家怎麼也算得上一名貴客，曲清應該會將這沒眼力價的腌臢東西訓斥出去吧。常年混跡於利益場的葉無道對於自己的分析及其自信。
「葉先生，我和連城有事要說，你還是請便吧。」
聽著曲清有些生份的話，葉無道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看來曲老和這位連.……先生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商量，那麼我就不打擾了。本來我還準備和您一下爺爺在古法煉丹之術上的近日所得，看來今天是沒機會了。」
葉無道一邊說著，一邊悄悄地關注著曲老的神色變化，但從始至終，曲老的目光都放在那位叫連城的身上。一絲無名怒火在葉無道的心裡悄然生起。
「難道曲清放棄了在藥草配伍上的求索？像這等不求上進的人物也配和我爺爺相提並論？簡直是對我爺爺的侮辱！」葉無道對於他的爺爺葉河圖甚是敬重，猛然發現與爺爺齊名的人物不過是一名徒有虛名之輩，心中的怒氣越來越盛。
「那我來日再向曲老請教。告辭。」葉無道眼神冰冷。
曲老點了點頭，沒有絲毫挽留之意。
「哼，終有之日，我會揭穿你的正面目，為我爺爺正名！當你在眾多醫道名流面前啞口無言時，我看你有何話可說！」關上房門的時候，葉無道目中冷芒閃閃。
余光中瞥見慵懶地倚牆而立、散發著驚人魅力的張傲菡，葉無道將目中的冷肅之意盡斂，抬起頭時已是一臉溫和：「拍賣會差不多要開始了，我們走吧。」
柳風和張傲菡跟在葉無道的身後，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葉無道突然轉身對柳風道：「柳風，我想請你幫我辦一件事。」
柳風一愣，但瞬間反應過來，心裡一陣激動，臉色都因此有些發紅，這可是葉無道叫他辦的第一件事！
他正愁葉無道不叫他辦事呢，因為若是葉無道不叫他辦事，便代表著柳風永遠上不了葉無道的船。
叫人辦事，便代表著有了人情往來，禮尚往來之間，便會逐漸形成一個利益共同體。柳風一直等待著葉無道的吩咐，更是早早地在心裡下定決心，無論葉無道要求什麼，他柳風都要花吃奶的力氣給辦好了。但他沒想到，第一件事會是這麼簡單。
柳風這些不可置信：「葉少，你說的連城是不是剛才那人？」
葉無道看了一眼柳風：「怎麼，你認識？」
葉無道的話無疑給了柳風肯定的答覆，柳風心裡一喜：「葉少，你不知道，這連城還是和我同一屆的！而且，這連城還不自量力地想要搶我的女朋友！」
「哦？」葉無道一臉感興趣的表情。
御下之道，無非是恩威並濟，時而親近，時而疏遠。這才會讓屬下忠誠之餘，又保持著敬畏。葉無道顯然深通此道，從柳風激動的表情便可以看出來了。
葉少吩咐的第一件事這麼快就在自己手上完美地解決，想必以後定會被葉少器重，想到這裡，柳風心裡愈發激動，說的也更加詳細了，同時為了讓自己說的話更為可信，柳風使自己更為客觀地陳述。
「連城父母雙亡，一直靠著政府補貼和學校的貧困生幫扶計劃上學，學習成績倒是不錯，每學期都能拿獎學金，再加上平時勤工儉學，生活水平還不錯。不過這貨飯量大的驚人……」
不光是葉無道在聽，一旁的張傲菡也在認真的聽著，當聽到連城因為失戀一夜瘦成白骨、一頓喝上幾百瓶酒的時候，張傲菡的秋水眸里爆發出一股神異的光采。
想起家傳古書中的記載，張傲菡在心裡喃喃道：「看來你的秘密很多啊！」
……
對於柳風的話，葉無道是揀著聽的，因為有些話實在是有點誇張，不過葉無道卻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論：連城確實是一個普通人。
還有兩個結論：曲筱綃的口味真是獨特；曲清如今不過是一個一心關注著自家後輩婚姻大事、頤養天年的普通老者而已。
這是葉無道想到的能解釋曲清視連城重過他的唯一理由！
「看來今日一行，並不算白來。」葉無道目中閃過一絲譏諷。
……
曲老書房內。
「坐吧。」曲老很熱情，看起來像是招呼自家的後輩。
自幼缺少親情，聽著曲老親切的招呼，再想到幾日前「自殺」的誤會，連城對曲老頓生一股親近之意，柔順地就著曲老最近的下首位置坐下。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與大馬金刀地坐在正首位置的葉無道相比，曲老對連城的好感越盛。
曲老一臉狂熱：「連城啊，你那些藥丸是怎麼做成的，效果怎麼這麼好，我昨晚服用了你送我的一顆，感覺跟年輕了十歲似的！」
望著對醫道痴迷成性得近乎可愛的曲老，連城笑道：「就是照著前幾日我給你的那副藥方弄的。」
曲老眉頭一皺：「你那副藥方確實奇特，本來混合是劇毒之物，沒想到照著特定的比例混合，不僅沒毒，反而有培元固本之效，你說你送的藥丸也是照著那股藥方熬的，為何藥效確實一個天一個地？」
連城面露沉吟之色，猶豫著究竟要不要把煉丹之法告訴曲老，但只是猶豫了一瞬，連城便做了決定！
曲老於他有恩！
連城向來自詡有恩報恩，有怨報怨！
況且修士煉丹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在幾個月後便會大白於天下。
曲老自然看到連城臉上的猶豫，理性告訴他藝不輕傳，但心中對於醫道的痴迷讓他刻意地忽略了那一絲理性。
「其實曲老你應該有所了解。我用的並不是常用的中藥熬制之法，我用的是古法煉丹之術。」
「古法煉丹之術？就是那用爐鼎熬制草藥的方法？可是這種方法我也見過，與我們常用的中藥熬制之法差不多啊，只不過是載具不同而已！」曲老眉頭一皺。
連城沉吟道：「其實不光是載具的不同，還有其他的因素，這些東西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不過我可以像你保證，三個月後你定會知曉！」
曲老還是一臉期待地看著連城，可這一次卻沒有奏效，連城眼中的堅定和為難告訴他：這一次是真的不能告訴你！
半晌后，曲老嘆氣道：「好吧。」
連城臉上閃過一絲歉意：「曲老，我現在急需錢，為了幫我賣掉這培元丹，你真是勞心勞力了，我也知道你要我來解說實則是為參加拍賣會的人答疑，讓培元丹賣個好價錢，只是我師父說過浮華皆是浮雲，在富貴階層往來不是他所願，弟子也謹遵師傅的教訓，所以這解說我不能直接出面。」
連城在心裡對曲老說了聲抱歉，為了讓這些東西的來路說的通，也為了將來少點麻煩，連城隨手杜撰了一個師傅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