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被趕

  回到老鐘的辦公室，他正坐在桌前聚精會神地看著一份內部資料，說是內部資料，其實就是原來特勤局的機密文件，還沒有被銷毀所留存的，也不知上面寫的是什麼。

  看見劉坤進來，他抬頭道：「怎麼了，怎麼這麼吵？你們消停點行嗎？」

  劉坤看了看張峪，張峪也看了看劉坤，兩人慾言又止，大眼瞪小眼，剛想說話，卻又是同時發聲，然後又是死一般的沉寂，之後兩個人又默契的同時說話，結果又哽咽住了，這樣的動作循環反覆了數次，互相用無奈的眼神看了看對方，又一起用同樣的眼神看向鍾雁冰先生，就是老鍾，老鍾也用這樣的眼神看著這一大一小，剛想說話，最後劉坤搶先道：「曲辰澤來過了。」

  老鐘的臉略略抽動了一下，對張峪道：「你為什麼放他進來？何東朔自己交待過，曲辰澤太容易衝動，不能讓他來的。」其實老鍾這樣對張峪並不禮貌，如果按年齡和輩分來講，老鍾和老張應該是同輩，而老張的確略大一些，所以老張總是喊老鍾「小鍾」其實在某些角度上來講這是可以的，而老鍾讓張峪做事卻是毫無根據的，唯一一點，就是在特勤局編製的基礎上，老鍾算是老張的領導，可是，特勤局已經沒了，老張也不在乎這些可有可無的東西，好說歹說在生命最後一刻為人民做點貢獻。

  劉坤低頭道：「不關張老頭的事，是我帶曲辰澤進來的。」劉坤想說：是我被愛情所打動。可是話到嘴邊又沒說出口。

  老鍾站起身，道：「他走了么？還是說他壓根就不想走了？」

  劉坤嘆了口氣，悠遠而伸長，彷彿這一口嘆氣可以將一切疲倦沖刷掉，道：「死了。他悲慘的殉情了，這可能是他一生中做過的最「大」的事吧！」

  老鍾一點也沒體會到劉坤話語中的幽默感，道：「那麼曲辰澤呢？」

  劉坤一下回過神來，有點過意不去地道：「他的屍體已經被我燒了。」

  「啥玩意？燒了？」老鍾站起身，衝到劉坤跟前，一把揪住劉坤的胸口，「你腦殼有包啊？你知不知道，他是個最好的實驗對象，我的實驗怎麼辦？你，你，你！」

  劉坤卻沒想到精幹巴瘦的老鍾力氣會這麼大，老鍾抓著他時，他一動也動不了，別說掙扎，就是動不了。

  張峪在一邊道：「哎呀!你們兩個消消氣，消消氣，緩一緩啊，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風平浪靜，小鍾，你別怪他，曲辰澤瘋了一樣要把何東朔放出來，誰能攔住他，那時何東朔已經孵化了，如果不燒了他，那些庚蟲會馬上感染我們的，再者說，何東朔遲早都要孵化。」

  老鍾放開了劉坤，像一下子蒼老了十歲，學著曾經那市長的姿勢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

  劉坤道：「要不，我們再徵求一個自願者吧……」

  老鍾看著劉坤，臉上，皆是嘲諷：「也許等我感染了你拿我來做實驗吧。燒得怎麼樣了？」后一句是跟張峪說的。

  劉坤又在搶話，道：「燒起來后我們沒有去看過。」老鍾就好像沒聽到一樣，還是對著張峪，張老頭看了看劉坤，看著他面前那個勉強算是小輩的老鍾道：「門還關著，我們怕還有食屍鬼沒死，沒去看過，你也別去了，就讓它燒著吧！」

  老鍾又像是沒聽到一樣，徑直走出門去，劉坤和張峪跟在老鐘身后，有種無顏以對的慚愧。畢竟，雖然劉坤不知道古文輝有那遺言，但畢竟也是劉坤放曲辰澤進來的。

  總不能用不知者不罪來搪塞吧。

  二樓的實驗室門口，還在散發著熱氣。

  實驗室因為要化驗庚蟲樣品，局長怕出萬一，特意讓人加工過，密封性很好，很耐熱，庚蟲只有用高溫才能殺滅，曲辰澤雖然用火焰槍燒過，但對屋子也沒什麼損傷，要知道，這可是投資百萬的實驗室啊。

  老鍾打開門外的加熱開關，實驗室本身也安裝了加熱裝置，可以在瞬間加熱到五百攝氏度的高溫，防備有哪條庚蟲漏網，在這樣的溫度下在大平洋底部發現的可生長在250ºC-300ºC高溫高壓下的嗜熱菌都會被殺死。

  等了一會，老鐘關掉開關，道：「老張，開門時你守著點。」

  張峪拔出火焰槍來，準備作瞄準的姿勢，可劉坤見張峪的手有點發抖，道：「張叔，我來吧。」

  裡面的樣子肯定不會好看的。

  老鍾卻沒理劉坤，劉坤也知道，老鐘的心情不怎麼好，老鍾見張峪還是有點遲疑不前，厲聲道：「快點，要是裡面還有食屍鬼，千萬不能放過。」

  劉坤有點生氣，但還是拔出槍來，站在門的另一邊。

  看著張老頭，那個老專家面色鐵青。像這樣的六十歲的人實在不該做這種事。

  劉坤正胡思亂想著，門開了。

  隨著一股熱氣，隨之是一陣焦臭，張峪就那麼看著，也沒怎麼動。

  老鍾卻已走了進去。

  劉坤探過頭。

  裡面，倒沒有想象的那麼一片狼籍。地上，食屍鬼在一百攝氏度就已經死亡，五百度高溫，都已經成了焦炭了，地上一點點的都是黑點。恐怖的只是地上那兩具焦黑的屍骸，倒是沒有·什麼造型，就是像兩根麻花般的扭曲著，沒什麼看的。

  何東朔的屍體本就已不成樣子了，只見遠處安靜的躺著一個焦黑的頭骨，而曲辰澤的屍體上，只有上半身的衣物被燒得黑黑一片，下半身只沾染了些食屍鬼的焦屍痕迹，不像劉坤所想的那樣，沒有那麼恐怖。

  只是本來放在實驗桌前的紀錄數據也被燒得只剩下一些碎紙了，還是那種純黑的碎紙。

  老鍾戴上了手套，取出一根合金製成的小棍子，在那堆灰黑色的遺骸中翻著。

  看著他那副樣子，劉坤真有點佩服老鐘的膽量，感覺在老鐘面前的不是屍體，而是垃圾堆，而老鍾則是那個拾荒者，即便是這樣，劉坤卻也更覺得內疚。

  劉坤道：「老鍾，我很抱歉……」

  蹲在地上的老鍾瞥了一眼劉坤，道：「別說這話了，請你還是走吧，你走的越遠越好，算我謝謝你！」

  劉坤被老鍾這一句噎得說不出話來，把火焰槍往腰上皮套里一插，扭頭便走。

  劉坤也是氣的夠嗆，好心辦壞事。

  張老頭在我身後叫著：「等等……」

  老鍾喝道：「這種沉不住氣的人，別叫他。」

  老鍾絲毫沒有在乎張峪那點學術界的權威。

  劉坤也沒有回頭，只聽得張峪在那裡對老鍾嘟囔這「你還吆喝我，也真是的，當我老頭好欺負是吧，對了，我老頭就是好欺負。」

  其實如果張老頭追上來，劉坤會留下來的。

  可是，老張頭並沒有像劉坤想的那樣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