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在上面寫你的名字
幾位親眷圍攏上來,孟浩看看躺在車裡,那個粉嘟嘟、肉乎乎、閉目養神的嬰兒,心裡更加惦記羅霞。
羅霞不算是很膽大的女孩子,或者女人。
剛剛經歷了人間的最痛,她一個人躺在產房裡,沒有一個親人在身邊。
或許帶著生產了健康嬰兒的幸福和驕傲,但並無人立刻為她祝賀和安慰,她該有多麼焦急、悲傷、凄涼。
心情焦躁的孟浩這樣想著,很為羅霞感到恐懼。
隨意看了一眼,孟浩擠出笑容說:「像羅霞。」
羅霞的哥哥羅大剛仔細看看,笑著說:「像你啊。」
孟浩笑了笑,推著嬰兒車回到病房。
孟浩等了很久,終於見到羅霞躺在手術車上,被推回了病房。
親眷們一起用力,將她轉抬到病床上。
孟浩為她蓋好被子,著急地看著她,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羅霞虛弱至極,但還是得意地看著孟浩:「孩子呢?」
孟浩趕忙抱起女兒,送到她面前。
女兒已經能夠睜開眼睛,打量這個溫馨的世界了。
羅霞終於滿意地笑了。
麗吾宜妙副總黎華,笑著答應了人事部的請求:給了孟浩一個星期的產假。
好幸福啊,每天抱著寶貝,看著羅霞。
隨即,煩惱再次襲來:要給世上最偉大、最可愛的平凡寶寶,起名字了。
搜遍了字典和古詩詞、古文,孟浩的腦袋裡儘是「關關雎鳩」這類的話,每日里嗡嗡作響。
他甚至覺得,眼前隨時浮現出無數字元,以及美人徜徉在蘆葦飛揚的溪河邊的景象。
「還考慮不好嗎?」羅霞笑著問,「要不就先起一個,回頭再改也行。」
「那怎麼行!絕對不行!可是,除了第一個字是『孟』,其它的真不知道哪一個或者兩個字合適。」孟浩尷尬地說,「孟辰、孟熹、孟辰熹,或者孟晨曦,或者孟熹晨?一時難以抉擇!」
「一個星期了,什麼『一時難以抉擇』!小名兒呢?」羅霞笑個不停,「小名兒也想不出來嗎?」
學究一般的孟浩,此時紅唇半張、兩眸發直,腦子裡一片空白。
「孩子長得這麼可愛,他爸卻像個傻子一樣。」羅霞抱著女兒笑著說。
「小名兒好說,就叫『可可』就好了。」孟浩嘿嘿笑著說。
真是太佩服自己了,真是太有學問了。
「就叫『孟珂』!」孟浩哈哈大笑著說。
羅霞彷彿又見到了那個,「咬緊冷冷的牙,報以兩聲長笑」的瘋傻漢。
實在擔心他被她或者被他自己逼瘋了,羅霞只好笑著同意了。
羅霞即將出院,應該去到哪裡「坐月子」,又是一個小小的難題。
按理說,應該去到男方家。
可是母親家離孟浩的上班地點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母親似乎仍對吳萍記憶猶新,而且對羅霞刁蠻地趕走了孟浩的幾個對象感到氣憤;更或許,都是看著長大的,母親對羅霞不是很喜歡,這是最主要的。
再關鍵的是,哥哥孟漢及嫂子及侄子,也都和母親一起住的。
在母親那裡住了幾天,羅霞也不情願住在這裡。孟浩只好忍著心裡的羞愧,打輛計程車,帶著自己、羅霞及孟珂,去了丈母娘家。
老丈人和丈母娘一起,迎接了寶貝外孫女、寶貝女兒,以及傻姑爺,很熱情。
孟浩也很自覺地從各個渠道,比如報刊雜誌、營養學書籍、親朋好友等處,找遍了各種先輩留下的,催奶、保養產婦的神秘方法。
豬蹄、豬肘、紅棗、老母雞等等,各種湯依次煮好后,孟浩以絕不容情的嚴厲神態,逼著羅霞一一喝下。
回到公司上班,同事紛紛祝賀:「孟浩又白又胖,真是『坐月子』了。」
孟浩紅著臉說:「我媳婦兒喝催奶湯,喝不了的,以及剩下的主料也不能浪費,都歸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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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有時都不願意喝,他就直接把葯塞進嘴裡去了。」吳萍哀嘆著,「有時是逼著他吃,有時是他自己搶著吃。肯定是已經『瘋』了,現在想起來,」
「堅持服藥,他也應該好多了。」虞越聽著,不禁鬆了口氣。
吳萍苦笑一下:「若他能夠堅持服藥、看醫生,肯定會好多了。但是,」
虞越見吳萍又是輕嘆一聲,也就知道,對面的這位大姐還有很多故事。
「後來怎麼樣?」虞越緊張得臉色有些發白,緊盯著吳萍問。
「他並不在意。不在意他的身體和情緒的控制,不在意我們的孩子,更不必說我。」吳萍說著,淚水又流了下來,「只在意財富如夢幻一般飛速來去。」
——或者吃,或者不吃;或者少吃,或者多吃。曾曉利並不在意,並不在意傷心欲絕的吳萍,和嚇得哭泣不止的曾兆億,只是對電腦屏幕的數字變化感興趣。
吳萍終於再次確認:她當初放棄了原本的希望,想要再次重新建立一個新希望的夢想,沒有成功,更已經破碎了。
離婚?是絕對不可能的。曾曉利可以為吳萍才一吐露的這個念頭,立即揮刀自裁。
驚嚇得渾身打顫的吳萍,顫抖著奪下曾曉利手中的水果刀,再顫抖著幫他包紮好腕部的傷口。
曾曉利痛苦萬分,吳萍痛悔不已,曾兆億哭泣連連。
偌大的這座城,這似乎是一個典型的因為貪婪、因為情慾、因為怯懦,造成的不幸家庭。
每個人的頭上,都有一片晴天;每個家庭,都有一朵祥雲作保護傘。
機會,降臨了這個不幸的家庭。……
「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虞越嘆口氣。
她安慰吳萍:「姐,您稍坐一會兒,我去看看。」說著,她從沙發上站起來,迅速走去開門。
「這麼晚才回來!」虞越嗔責著。
吳萍心中立刻一緊「那個傻子回來了?這樣的漂亮女孩傾心他,這傻子能和她共處一室這麼久而沒有『失身』,真的也是不容易了。」
正在偷笑,又聽到女鞋踩地的「嘎噔」聲響,一個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諒諒呢?」
「小點聲,小討厭睡著了。」小心地說。
吳萍很尷尬,知道是虞菲,那個傻子離異的第二任妻子來了。
虞菲略向招待室的吳萍看了一眼,笑了笑沒有說話。她躡手躡腳地走進虞越的房間,看看睡熟的兒子。
虞越將她拉了出來:「睡得正香呢,別立刻叫醒他。」
「嗯,我也是有點累了,歇會兒再說。」虞菲想了想,邊說邊轉到招待室。
再對吳萍笑笑,虞菲坐在她對面的轉椅中。虞越也輕步走了進來,坐回吳萍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