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前朝舊事
三日後，北蕭境內，滇國王宮，一身穿王爺蟒袍，頭戴漢白玉冠的白發老者背著雙手站在永平宮前。
老者不僅白發全白，就連眉毛，胡須都已經全白了。
此人正是滇王蕭錚，如今早已九十有七，從北蕭皇宮到封地也已經六十多年了。
可是他那筆挺的身姿完全看不出絲毫老去的模樣，一雙眼睛既炯炯有神，像是能夠洞察這世間的一切，又深邃不見底，讓人看不透他。
在他身後，站著一個身穿天藍色錦衣的中年男子，長相與他有五分相似，生得一對劍眉，星眸，鷹鼻大口，倒也真是個俊俏的，便是蕭錚的孫子蕭軻。
“北蕭皇宮傳來聖旨，讓本王進京一趟！”蕭錚的語氣聽不出有任何情緒，唯一能夠聽出的便是飽經世故的滄桑。
“那如何打算？”蕭軻雖然是個聰明的，但在蕭錚麵前，他不過還是個乳臭未幹的毛孩子，一切自然聽從蕭錚的安排。
“聽說當今聖上在未出征攻伐西梁之前，曾經說自己不曾知曉高祖帝當年定下過皇宮不允許出現梨花的規矩，蕭弈塵和蕭沁蘭也附和著說不知道，想來是為了這件事情才請我進京的吧，畢竟我是這個世上唯一一個見過高祖帝幾麵的人了！”
蕭錚仿佛回憶起了童年時代，臉上神色十分黯然！
“那，高祖當年可有定下過這條規矩？”蕭軻對這個事也是比較好奇的。
“高祖有沒有定下過這條規矩，已經不重要了。”蕭錚回轉身看向他的孫子，“重要的是什麽，你知道麽？”
聞言，轉瞬之間，蕭軻的心思百轉千回，猶豫著要不要將話說出口，思量再三，他還是開口道：“如今重要的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話已經說的很明白，就算當年高祖定下過皇宮不允許出現梨花的規矩，蕭錚也要‘欺君’的說沒有！
蕭錚一臉笑意的看著他的孫子：“本王活了幾乎一百年，玄孫都有了，兒子輩雖然大多都先我一步而去，可還有你五叔尚在人間，但是我今天隻叫了你來見我，你明白是為什麽嗎？”
“爺爺是想考考孫兒，看看孫兒是不是個不學無術，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蕭軻其實內心已經猜到了真正的答案，但他還是沒有那個膽量說出來。
蕭錚輕微搖頭歎息道：“你心裏早就猜到了答案，卻是不敢說。”
“孫兒愚鈍！”蕭軻佯裝自己實在不知道的樣子。
“活了這麽大把年紀，早就將世界上的一切看透，還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些什麽嘛？”蕭錚心裏有些恨，自己聰明一世，後續子嗣卻是沒什麽精明的。
有一個與他不分伯仲的嫡長子，卻是英年早逝，眼前這個嫡孫雖然不如他的父親，但也還是繼承了七八分基因，也算是件幸事了吧，隻不過有的時候這個嫡孫過於膽小和優柔寡斷了！
“你退下吧，吩咐人將一切打點好，明日清晨本王便出發去璃城！”蕭錚累了，活了這麽多年，他第二次感覺到累。
第一次，是二十七年前，他的愛人與他陰陽兩隔。
他真的累了，操勞了近百年，是時候該好好歇息一下了。
北蕭皇宮，玲瓏居。
自從那日之後，蕭弈寒是每日都要與楚玥凝琴簫合奏一遍紅塵戀，這不，今日剛剛用過午膳，便又合奏起來。
合奏完畢，楚玥凝卻出了神，想著當年宇文明芳與葉羽的那一段愛戀。
蕭弈寒也大抵猜到了楚玥凝的心思：“天杞羽帝與永樂皇後的愛，數百年來，也當真是無人能及的，不活我想再過幾年後，應該就有人能比得過他們了吧！”
“誰？”楚玥凝雖然已經人事，但畢竟還是個懷春少年，所以對於美好的愛情總是憧憬，羨慕的。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蕭弈寒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
楚玥凝嗤之以鼻的切了一聲，不以為意。
蕭弈寒見了也是心有不甘：“還別不信，我想在對待感情方麵，我不會輸給天杞羽帝葉羽，他當年不也就是沒嫌棄宇文明芳非清白之身，一張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被毀容，成了天下第一醜女麽，換做是我，隻要那人對了胃口，我也能做到啊！”
楚玥凝本想問一句是不是自己對了蕭弈寒的胃口，可是她卻更想問她更好奇的：“永樂皇後嫁給葉羽之前是天下第一醜女，被毀了容，這個我知道，但是她不是清白之身，這個你怎麽知道？我可是從未聽聞過！”
“你沒聽過，就代表是沒發生過麽？”蕭弈寒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可別忘了我師尊是誰，清影尊者，那可是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的人物，還能不清楚葉羽跟宇文明芳的事麽？哪怕隻是一個細節她都知道！”
清影尊者是這個世界上的傳奇人物，這個，楚玥凝承認，但蕭弈寒將她吹捧的那麽邪乎，楚玥凝就不敢恭維了：“你師尊若真有這麽神，是不是我和你之間發生的一切她都知道？”
“當然。”蕭弈寒不假思索的回答，“就連以後你我的結局如何，她也是知道的，我也曾問過她……”
“是什麽？”楚玥凝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
蕭弈寒灰著一張臉道：“她沒告訴我，隻道是天機不可泄露！”
“既然她沒告訴你，你怎麽知道她知曉你我未來的結局？”楚玥凝有點懷疑眼前這男子是不是被她師尊給洗腦了，讓他這麽迷信。
“等有機會，我帶你去見她，你就明白我為什麽會相信了！”蕭弈寒不想過多解釋，他覺得實際行動證明的最有說服力。
楚玥凝道了一個好字，爾後又接著說：“那你還是告訴我一下，永樂皇後如何不是清白之身了？”
“就在她家被滿門抄斬那一天，她便被幾名士兵玷汙了，而指使那些士兵玷汙她的人，便是從小到大與她關係最要好的歐陽芳蘭，也就是兵部尚書歐陽亭的女兒，後來葉軒的太子妃！”
楚玥凝認真的聆聽著，蕭弈寒亦認真的訴說著：“歐陽芳蘭從小就心儀葉軒，所以她從小就痛恨，嫉妒宇文明芳被雲帝選為準太子妃，接近宇文明芳就是為了取得她的信任，與她交好就是為了在最後關頭，給她致命的打擊，毀了她的容貌也是歐陽芳蘭親自下的手，這個你應該知道了吧？”
楚玥凝微微搖頭：“我隻知道她被毀了容，不曾知道是歐陽芳蘭下的手！”
“玷汙她的身子，毀了她的容貌，卻是不殺了她，這也是歐陽芳蘭的主意，何為天下最毒婦人心，從歐陽芳蘭身上來看，便可見一斑了！”
蕭弈寒繼續述說著：“後來，宇文明芳被人所救，進入青樓，一日彈琴吟唱卻正好被葉羽聽見，二人從此相識，葉羽不知道宇文明芳的身份，將其從青樓贖出，帶在身邊，但是幾番波折後，葉羽與宇文明芳分離，不久後宇文明芳做了些買賣，賺的些許銀兩，便暗中招兵買馬，訓練他們，最後人馬足夠了，便與官兵作對，贏了幾場漂亮仗，奪了幾座城池，便自立為王了！”
楚玥凝仍然在等著聽，可蕭弈寒卻是不再繼續往下說了：“還有呢，接著說啊，雖然你告訴我她嫁給葉羽之前不是清白之身了，但憑你這一麵之詞不足夠讓我信服！”
“他們的故事太長了，我就挑重要的說吧。”蕭弈寒本來已不想再說下去，因為葉羽與宇文明芳的故事結局雖然美好，但過程卻太過痛苦，但為了心儀之人的好奇，他還是繼續說道，“葉羽與宇文明芳成親前一個月，宇文明芳當著幾十萬人的麵，親口告訴葉羽，她非清白之身，問葉羽是否還願意娶她，葉羽蹙眉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說娶，這件事在當時也是轟動天下的！”
“那後來呢，後來怎麽就沒人提起此事了？”楚玥凝完全不用大腦思考，每一次她聽到感興趣的事情就會這樣。
“後來宇文明芳是什麽身份？一國之母，還有人敢再提及這件事麽？”蕭弈寒用看白癡的眼光看著麵前的女子。
楚玥凝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無人敢提及，那麽第一代人知道，第二代人知道，第三代，第四代呢？還有人知道麽？就算知道，聽說過，他們就絕對會相信麽？
事實的真相早就被時間所掩蓋，以至於她不知道這些事也實屬正常：“如果我的愛情也能向永樂皇後那樣，流傳後世，為後人津津樂道，羨慕不已就好了！”
“這是絕對的。”蕭弈寒對這一點深信不疑，正如他剛剛所言，他相信對待感情，比起寵女人，他絕對不會比前朝皇帝葉羽差。
楚玥凝聽到蕭弈寒的話，雖然內心非常歡喜，但表麵上卻做出一副就你，還是算了的表情。
“不要不相信，日後你會明白！”蕭弈寒麵帶淺笑，淡淡的說道。